第六百章 父子反目
敖睚眥此時心急火燎,前夜石灝明喝的酒也不少,即便沒有酩酊大醉,早晨那會兒的神智也不會多清醒。“灝明兄,你可千萬不要出事……”他心中不斷地禱念著,他還想挽救自己的父親,如果石灝明出了事,那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爹!”敖睚眥根本不停步,直接撞開了敖天波的房門,可是房中空無一人。略一思索,敖睚眥又向著海天宮大殿一路狂奔而去。
剛到廣場上,敖睚眥就高聲大喊著父親,此時正殿和偏殿門前竟安排了守衛站崗。守著正殿的人正是敖天波那名高個子的親信。盡管敖睚眥是敖天波之子,但他還是被守衛攔住了。“少主,副部主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進殿打擾!”守衛道。
“那你把我爹給叫出來,我有急事要問他!”
守衛麵無表情地拒絕:“不行!副部主正在全力為羽部八方尊者療傷。少主最好也小聲一點,不要為難在下。”
守衛這兒說不通,敖睚眥幹脆也不管了,對著大殿大叫道:“爹!我灝明大哥在哪裏?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守衛當即重重一拳擊在敖睚眥的腹部,疼得他上下氣不接,喊不出聲來了。
“少主,休要逼我出手。”守衛眉頭緊蹙。偏殿前的另外一名守衛也靠了過來。
敖睚眥後跳一步,亮出煬骨刀:“好啊!要打便打個痛快!今日若是我爹不出來,我就把大殿給拆嘍!接招吧!”大刀劈地,追日斬向著殿門呼嘯而去。
守衛也沒想到敖睚眥出招會這般果斷,抽出武器急放妖力波去阻擋,卻隻擋住了追日斬三道刀波中的一道。眼見著剩下兩道就要將殿門擊個粉碎,敖天波突然從殿內衝了出來,揮起大刀將追日斬給截住了,而後從容收勢。那杆大刀青光凜冽,比煬骨刀還要長兩尺多,刀杆塑成龍形,末端是龍尾,龍尾生刺,刺長足有一尺。刀柄頂端乃是龍吞口,此外在刀刃兩側還有兩隻作為小刃的“龍爪”。刀麵上雕著一個圓形的龍紋標記,和敖睚眥身上的九龍佩一模一樣。
這還是敖睚眥頭一回看見敖天波的武器:“爹……原來你的武器也是大刀啊……”
“哼!”敖天波的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療傷正處於關鍵時刻,你在這胡鬧什麽?”
“我灝明大哥呢?”
敖天波氣得一甩衣袖:“我怎麽知道?”
“爹,我和灝明大哥的關係你也清楚,他在何處我能感覺得到,你還是快放了他吧!”敖睚眥此言當然是假的,為的是詐一詐敖天波。
敖天波不清楚孟章界的情形,果然信以為真,略有支吾:“為父和石世侄要商議一些鱗部的機密要事,你就多等一等吧!”
“爹,你不是要給八方尊者療傷麽?如何分身和灝明大哥商議要事?”敖睚眥瞅了殿內一眼,“還有,九辰戰龍怎麽不在?”
“九辰戰龍連日療傷,妖力損失太多,休息去了。”
敖睚眥豈會相信:“那就隻有爹獨自一人為八方尊者療傷?”
敖天波臉色鐵青:“睚眥!休要再無理取鬧!”
這時,偏殿門開了,前日來訪的那名黑衣老者從裏麵走了出來,說道:“敖兄,你這個兒子著實麻煩!趕緊趕走,若是耽誤了大事你可擔當不起!”
“翟兄莫急,絕不會耽誤。”敖天波對黑衣老者十分客氣。
“灝明大哥!”敖睚眥眼尖,一眼就辨認出偏殿內數道模糊的身影之中有一位就是石灝明。他當即掄刀向杵在門前的黑衣老者劈去。
偏殿守衛斜刺裏阻擋,和敖睚眥交上了手。
“大膽!”敖天波勃然大怒,幾步衝至兩人身前,用刀柄將敖睚眥撩飛。
敖睚眥本就沒想在門前鏖鬥,既然大門進不去,他趁勢躍上了房簷,團身從二層的窗戶撞進了殿內。
“糟糕!”黑衣老者趕緊返回殿內,敖天波也追了進去。
睚眥落地之後,立即衝到石灝明麵前將他攬住:“灝明大哥!”石灝明此時已經昏迷了,敖睚眥拍了他一掌都沒喚醒他。
“把他放下!”黑衣老者劍指敖睚眥。
“睚眥!”敖天波也厲聲喝道。
敖睚眥扭頭瞪著兩人,眼中似要噴出火來:“爹,你把他們怎麽了?”偏殿中的幾人都是鱗部中實力較強之人,雖不及九辰戰龍,但也算是鱗部的棟梁。
“你休管!快把人放下,給我滾出去!”敖天波怒極。
“好,我滾!”敖睚眥伏地磕了三個響頭,磕得滿腦門都是血,他站起身來,大聲道,“這三個響頭,是謝你生育之恩,從今日起,我敖睚眥與你敖天波斷絕父子關係,今生今世再無瓜葛!”
“你……簡直胡鬧!”敖天波氣得直跺腳。旁邊黑衣老者還在煽風點火:“敖兄,你可真是養了個不得了的兒子啊!”
敖睚眥懶得再搭理二人,殿裏其他那幾人他實在無能為力,但石灝明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的。他扛起了不省人事的石灝明,一臉厭惡地對黑衣老者喝道:“滾開!”
“嗬,笑話!”黑衣老者擺開了攻擊架勢,“我當初能殺死角木蛟一回,現在也就能殺掉第二回!”
“你說什麽?”敖睚眥一個激靈,“角木蛟?孟章界東角宮的上一任蛟妖殷朝興,是你殺的?”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不錯,殷朝興正是死在我的手上!”黑衣老者得意洋洋,“萬萬沒有想到,接任孟章界角木蛟之位的人,竟然是鱗部副主的公子。原本我看在你爹的麵子,不打算為難你,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還和你爹斷絕了父子關係,那就休要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原來當初夥同華林大君尚興傑一起追殺常沾懿、楚芳華夫婦的人就是你!”敖睚眥將石灝明輕輕放下,橫握長刀,“我說你的聲音怎麽有些熟悉呢,你和尚興傑於江由界和我們打過一場,我竟沒反應過來!”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敖兄,你選擇幫哪一邊?”黑衣老者逼問敖天波。
“此乃父子家事,你閃開!”敖天波用大刀撥開了黑衣老者。
“嘁!”黑衣老者冷笑一聲,“也好,我就看你如何教訓逆子。”
“受死!”敖天波突然抽身掄刀,砍傷了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的反應已算快了,但無奈距離實在太近,肚子還是被大刀給刮著了,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倒戈一擊給打懵了,捂著汩汩淌血的肚子雙膝跪地,難以置信地指著敖天波,“你……你這……叛徒……”
“抱歉,秘令的內容有一條就是尋機結果了你的性命。”敖天波冷冷地說。
“為……為何……”黑衣老者以劍撐地,想要起身,可掙紮了一下還是癱倒在地,他的傷實在太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去死吧!”敖天波補上一刀,黑衣老者身首異處。他抖了抖刀上的血跡,轉過身麵對敖睚眥,“逆子,你還要和為父作對嗎?”
敖睚眥冷笑不止,刀指黑衣老者的屍體:“‘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若繼續執迷不悟,他就是你的下場!”
“執迷不悟的是你!”敖天波氣憤地道,“邪祖出世不可避免,以他們的實力,必將重掌天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可知他們的勢力現在有多強?我告訴你,即便妖族五部聯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敖睚眥知道,敖天波一意孤行,再難回頭,他搖頭道:“大丈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為了苟且偷生就叛族投敵,這種事我敖睚眥做不出來!”
“尚未交戰,為何說是‘敵’?有與強者做盟友的機會,為何要放棄?”敖天波振振有詞,反而對兒子的“不識時務”顯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自古正邪不兩立。你休要和我說‘至強的實力就是正義’這種鬼話,天地之間自有公道!”敖睚眥道,“來吧!你我就以這兩柄大刀決個勝負!”
“還有句古話叫‘成者王,敗者寇’。沒想到你曆練了這麽久,心智還是這麽不成熟。”敖天波此時卻收了大刀,“念在義兄對我不薄,你就帶世侄走吧!”
敖睚眥與敖天波對視了須臾,冷哼一聲,扛起石灝明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走到門口時,敖天波又道:“自你離開此殿起,就隨你所願,你我不再是父子。他日江湖相見,再不念舊情。”
敖睚眥長歎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跨出了偏殿。
殿外,兩名守衛立即圍了過來。
“讓他去!”殿內傳來了敖天波的聲音,兩位守衛麵麵相覷,退開了。
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敖睚眥心亂如麻。此時若去尋石破天,敖天波勢必會橫加阻攔。九辰戰龍又不知被敖天波派去何處了,更何況他肩上還扛著個昏迷不醒的石灝明。“隻得先去尋天河他們了,讓花清雨替灝明兄療傷,再去尋獸部林叔叔、介部呂老爺子以及蟲部金部主出麵,解救我鱗部!”打定了主意後,敖睚眥帶著石灝明匆匆離開了海天宮。
偏殿內,敖天波呆呆地望著屋外,若有所思。唯一的兒子與他徹底決裂,他在想,自己選擇的這條路究竟是對還是錯?“唉,不管是對是錯,都已經回不了頭了。”敖天波惆悵地歎了一聲,拖著黑衣老者的屍首走出了偏殿。
兩名守衛見黑衣老者已經死了,更覺訝異,高個子守衛上前拱手道:“副部主……”
敖天波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多問,而後道:“部主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守衛回答:“已經準備妥當。”
“好!但願大哥能讚同我的選擇……”敖天波喃喃自語,忽而,他大聲道:“房上的那個人,不必再躲了,現身吧!”
房上有人?守衛驚而抬頭,隻見一女子手持雙匕翩翩而落,原來正是羽部妖王藍曉寧。
敖天波打招呼:“藍部主。”
“你對我羽部八方尊者都做了什麽?”藍曉寧目露寒光。
敖天波麵不改色:“療傷。”
“僅僅是療傷嗎?為何他們現在都不省人事?恐怕再過些時候,他們就該聽從你的命令了吧?”藍曉寧逼問,“之前聽了石灝明的警告我還不敢相信,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你這個敗類!叛徒!”
敖天波不屑地笑道:“成大事之前被人辱罵也屬正常。當有朝一日我鱗部登上高位時,恐怕你就隻有羨慕的份兒了。”
藍曉寧破口大罵:“呸!是鱗部登上高位還是你自己登上高位?賣族求榮,石大哥他真是瞎了眼,竟然和你這種家夥結拜!”
話不投機,敖天波向兩名守衛遞了個眼色,三人圍住了藍曉寧。
藍曉寧仰天長歎:“八方尊者重傷,大鵬王犧牲,如今連我也難逃惡人之手,真是天要亡我羽部!罷罷罷,我藍曉寧今日就是拚上這條性命,也不能讓你好過!”
四人立即戰成一團。其實羽部除了八方尊者之外,還有一些殘將也來了鱗部休養,隻是八方尊者尚且遭難如此,其他那些人,藍曉寧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想必此時他們已經變成和鴻雁原五州十六城那些妖族一樣的行屍走肉。隻怪石破天閉關閉得不是時候,給了敖天波一個絕佳的時機。
敖天波實力很強,兩名守衛也不弱,藍曉寧以一己之力根本抵擋不住三人的圍攻。不過她本來也很清楚自己毫無勝算,她心中已定好了一個計策。
“鳳凰翎,定!”藍曉寧抓住一個三人同處一麵的機會,不惜耗費大量妖力,於一瞬之間發出了數百根鳳凰翎暗器,瞄準的是三人的下盤,鳳凰翎爆裂開來以後,會散出一些堅韌的細絲,細絲殺傷力不大,卻可以暫時減緩肢體的動作。藍曉寧見暗器起效,立即轉身向大殿疾衝。
一名守衛輕蔑地笑了一聲,大殿內的羽部尊者可是足有八人,藍曉寧就一個人,無論如何是也救不走全部尊者的。即便能背出來一人,在被三位高手圍堵的情況下也難以逃脫。在他看來,此舉絕對是昏招。
敖天波則比守衛要精明得多,他立即就猜到藍曉寧要幹什麽了,他轉過刀刃,用刀背大力拍在高個子守衛的後背上,將他擊飛出去,大喊道:“快截住她,她要自爆!”
藍曉寧絕不想眼睜睜看著八方尊者被控製心神,在尊者中間自爆也算是給他們一個解脫。
換言之,隻要在藍曉寧接近八方尊者之前攔住她,她應該就不會做無謂的犧牲。
因為守衛的兵器是雙股長鞭,所以敖天波才讓他去阻攔。守衛在空中揚起一鞭卷住走廊的側梁,同時探出另外一鞭勾住了藍曉寧的雙腳,然後奮力將藍曉寧甩下了台階。
守衛的長鞭依舊卷在藍曉寧的腿上沒有鬆開。另外一名守衛的兵器乃是一柄月牙鏟,他一鏟送到敖天波腳下,將他抬起,敖天波的腿此時也比剛才靈活了,他借力高躍,朝著飛來的藍曉寧後背舉起了大刀。
“哈!”敖天波這一刀勢大力沉,眼見著就要砍中,大刀和藍曉寧之間卻突然閃現出一道怪異的黑色裂縫,那裂縫驟然擴張,將藍曉寧納了進去,又立即消失不見了,敖天波一刀砍了個空,失去平衡從空中墜落。
裂縫的吸力極強,連同藍曉寧腿上的鞭子也一起“吞”掉了,吊在梁上的守衛看著被長鞭擦破的手掌,目瞪口呆。
另外兩人的表情比他也好不了多少,那究竟是什麽奇招?竟能瞬間遁匿身形?
三人還未回過神來,敖天波忽然感覺到大殿內又傳來了一陣輕微而又怪異的功力波動,再定睛一看,大殿內原本隱約可見的八方尊者的身影已經消失了!“糟糕!”敖天波失聲叫道。
兩名守衛也發現了殿內的異樣,高個子守衛落地問道:“副部主,這是怎麽回事?”
敖天波沒有回答,心中已經有大致的猜測:“那神秘的空間裂縫,多半與蕭天河背後的那位神秘高手有關。”雖然不知道神秘高手究竟有多強,但從他能隨意玩起“空間把戲”這一點來看,從古至今恐怕無出其右者。
“九辰戰龍之事交給你們了,我要趕去何童界清明城一趟。”敖天波囑托兩位守衛。
“啊……副部主,可是……藍曉寧再回來怎麽辦?”矮個子守衛十分擔憂。
敖天波沒好氣地說:“連八方尊者都救走了,她還回來做什麽?”
還是高個子守衛的問題比較靠譜:“副部主,若是部主大人突然出關,當如何是好?”
“他才剛閉關沒幾天,按理來說應該不會那麽快出關。如果我已趕回來,那自不必說。如果我沒回來,你們就按照備用計劃行事!”
兩名守衛對視了一眼,一起拱手:“是!”
……
藍曉寧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渾身無力。等怪異之感退去,映入眼簾的卻是金嬋玉的臉。
“金姐,是你救了我?”藍曉寧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木屋的床上。
“我哪裏有那個本事?是妖靈大帝救了你。”金嬋玉道,“羽部已受重創,絕不能再失去你這位部主了。你的行為太莽撞了,如果不是大帝及時出手,羽部就全完了。”
“現在也已經完了……”藍曉寧淌下淚來,“八方尊者變成行屍走肉……你可知道,鄔叔叔已經慘死在邪祖爪下……”
“我知道。不過你先不要那麽絕望。”金嬋玉勸道,“白花幫的奇毒並非無藥可解,八方尊者或許有救。”
藍曉寧將信將疑:“真的?可是八方尊者陷在鱗部,他們自己又人事不省,如何救他們出來啊?”
“不必擔心,他們和你一樣,也被大帝給救出來了。”金嬋玉安慰道。
“唉……”藍曉寧哀歎,“直到這時,我才想起來我們妖族還有一位大帝……他為什麽不早些出手相助?那樣鄔叔叔也許就不會死了……”
“休要胡說!大帝本不能隨意出手,今番是為了挽救羽部才不得已而為之的,你切莫埋怨,當心懷感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