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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寶刀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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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錘並舉夾打有力,金鐵交鳴鏗然有聲。


  隔音法陣中的鄧先覺,在施展西門家族絕學《飛雨身法》的同時,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每一記錘打之音。


  南宮家族的諸位長老似乎已經在鄧先覺眼花繚亂的動作中忘記了對他之前暴殄天物的憤怒。


  “聽音、辨位、落錘,這是每一位鑄刀者都應該掌握的,卻恰恰又是最難掌握的技巧。鄧先覺既然在我等麵前使用‘飛火鑄刀法’,那他就不怕會被別人偷學去。鑄刀之道,有些東西靠的並不是經驗,而是天賦。”族長南宮炎麵露欽佩之色。


  安靜的大堂中立即響起了一片附和之聲。


  南宮炎悄悄掃視了一眼幾位魔寶大會上勝出的人:南宮威點頭讚歎,南宮曦起身驚立,南宮雪凝望不語,唯有蕭天河卻低著頭,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嗬,鄧先覺在南宮府展示‘飛火鑄刀’,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蕭天河啊蕭天河,但願你能給我一個驚喜,也不枉我南宮家族厚待於你……”南宮炎心道。


  其實蕭天河腦中所思慮的,卻並非是觀摩鑄刀的感觸。


  他在鄧先覺剛開始圍著刀胚錘打時突然想起,當初娘親葉叢雲將天仇刀交與自己的情形。他仔仔細細地回憶了娘親鑄刀時離去與歸來前後的每一處細節,可以確定,娘親的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連衣服都沒有絲毫破損。反觀場中的鄧先覺,早已被火星灼得滿身是血,褲子上也都是焦黑的小孔。


  蕭天河不禁對自己方才跟南宮雪所說的話疑惑起來“為了鑄成高品質的魔刀,當然每一個細節都要一絲不苟才行。”


  難道是娘親在鑄造“天仇”、“天殺”二刀時並未用心?

  “不,不可能。”蕭天河心中立即否定了這個猜疑。身為鑄刀巨匠,必定有自己的尊嚴,對於在鑄“天仇”和“天殺”之前因條件所迫而勉強鑄出的魔刀,葉叢雲甚至都不屑起名。在了解了娘親心中的仇恨之後,蕭天河也明白了“天仇”、“天殺”兩刀名中蘊含的意義。寄托了如此沉痛之情的魔刀,娘親怎會不用心鑄造?

  那隻有一個可能,娘親有更加高超且巧妙的鑄刀絕技。換言之,鄧先覺的鑄刀水平離葉叢雲仍然相距甚遠。而造成差距的原因,蕭天河感覺不應該是境界的問題。


  “鄧大師果然厲害,如果是我疾速地轉了那麽多圈,恐怕早就暈了。”身旁南宮雪的話打斷了蕭天河的思索。


  “看上去倒是比較華麗。”蕭天河道。其實他對鄧先覺花哨的“飛火鑄刀法”並不是特別讚賞。在他看來,此法的確十分絕妙,若非長久浸淫此道的頗具天賦之人,絕無創出的可能,但其作用究竟是否明顯、是否必要,則有待商榷了。


  凡事必須拋開表麵看其本質,無論鄧先覺步伐如何輕盈,快速地旋步移動勢必會帶起空氣中與地麵上的一些微小的雜質,隻不過人們看不見罷了。張東正所說“腳踏無痕土”,僅是指沒有可見的塵土顆粒。再說如果鑄刀者帶起的沙塵大到能清楚得看見,那鑄出的魔刀品質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另外,想必鄧先覺在熟練掌握此鑄刀法之前已經失敗了許多次。如果不能精益求精地駕馭錘煉刀胚之技,那就等於是在浪費寶貴的材料。要知道,任何材料的質地與重量都是不同的,不可能以其他材料作為練習之用,而“飛火鑄刀法”要求鑄刀者必須熟知刀胚的重量,否則一旦落地,尚在灼熱熔軟狀態的刀胚不僅會發生形狀改變,還會沾上無數塵土,等於是毀了。


  至於這種當空錘煉之法帶來的好處,蕭天河仔細想了想,除了能同時鍛打刀胚兩麵,使得刀型較為完美之外,還真想不到其他的了。


  長時間的使用“飛雨身法”是非常消耗玄力的,以鄧先覺大乘中期的境界也難以支持太久,服了一顆恢複玄力的極品丹藥納延丹的他,在兩日之後停止了錘打。究竟是因為鄧先覺玄力有限還是刀胚已經達到極致從而無法再以鍛打之法趨純,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鄧先覺撇開兩柄重錘,一把攬過下落的刀胚。


  南宮雪嚇得輕呼了一聲,因為刀胚還未淬火,鄧先覺竟然敢用手拿!

  待得定睛細瞧,原來鄧先覺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一副淺得近乎透明的手套,刀胚的熾熱對他毫無影響。


  “天蠶絲。”蕭天河小聲道。自打來到天焰大陸以來,他已同這種奇特的材料打了數次交道,再熟悉不過。


  張東正撚須點評:“刀胚終於鑄成了,至此已耗去足足六十三日。想必材質的最佳鑄練時間早已過去,不過,經‘飛火鑄刀法’超過兩日以上的鍛打,該刀胚的品質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佳品了。”


  刀胚鑄就,緊接著就要進行第二大步驟淬火。


  這一步驟在鑄刀過程中最為簡單,耗時最短,也沒有什麽技巧可言,但卻是十分重要的一步。想要提高最後鑄成魔刀的品質,隻可從淬火的輔料上著手。


  鄧先覺從北堂家族取來的無極水,無疑是天焰大陸上最佳的淬火輔料。在熔芯石的作用下,無極水的凝冰早已融化,熔芯石的岩漿也冷聚成


  碎砂沉到了水池底部。


  鄧先覺將刀胚翻轉,刀背在下,刀刃在上,平托著輕輕放入水池中,水麵頓時騰起一陣水霧。


  無極水蒸騰出的水汽很怪,不飄不散,而是徑直向上,直升殿頂而去。


  不消片刻,鄧先覺又將刀胚從水中取出,胚體已經由橙紅之色轉為了青藍色,隻在刃部偏淺一些。接著,鄧先覺又拿起切割熔芯石的小刀,在刀體上龍飛鳳舞地刻畫著什麽。


  蕭天河有些不解,看了一會兒,總算明白了鄧先覺究竟是在做什麽。“他為何在刀上雕刻花紋?”他輕聲問南宮雪。


  “蕭大哥你不知道?正所謂‘一淬雕紋、二淬開刃、三淬定形。’這是一般淬火的步驟。以鄧大師的水準,在打造刀胚時就已經開了刃,所以他淬火隻有兩次。”南宮雪解釋道。


  蕭天河輕輕搖了搖頭。在他看來,淬火一氣嗬成豈不是更好?雕紋純屬為了美觀,對提升魔刀品質沒有任何幫助。紋路凹刻必定會影響刀身的厚度,使得刀體厚薄不均。想想黑刀祖師傳給自己的那柄“裂空刀”,黑不溜秋,毫不惹眼,蕭天河不禁啞然失笑。


  刀胚一淬後轉韌,正適合雕刻。鄧先覺手中的小刀仿佛是一隻畫筆,在刀身上筆走龍蛇,若抹、若劃、若頓、若點,從頭到尾沒有一絲停頓與猶疑。看來他早已在心中勾勒好了所有的紋樣。


  不一會兒,全部雕紋已成。雖然觀眾都窺不得真切,但從鄧先覺的神情來看,似是十分滿意。刀體再次被浸入無極水之中。


  刀胚二淬後轉剛。由於無須開刃,所以二淬後不必打磨,二淬、三淬合而為一。待得鄧先覺從水中取出刀胚之時,刀已算初步鑄就。


  此時的刀已經是高品質的凡品刀了,可謂是“魔刀”的“刀胚”,距離“魔刀”這一目標還差最後關鍵的一步啟靈。這一步,堪稱鑄刀三大步驟中最困難的一步,魔刀之間品質的差距往往就取決於這一步的結果。


  啟靈,顧名思義,是“開啟靈智”的意思。鑄造者需要將玄力灌注於刀體,使其脫凡晉品。為何說這是最困難的一步,其原因有二:

  第一,對鑄造者要求極高。灌注玄力並不容易,不僅強弱分寸要拿捏得當,還要有相當高超的天賦與技巧。所謂刀之“靈智”,並非指魔刀擁有思維智慧,而是指它與充斥於天地之間的無盡玄氣之間相互呼應的能力。


  高品質的魔刀,與玄氣呼應密切、順暢,對使用者來說,其益處在於能夠更多、更好、更有效地引導玄氣,從而轉化成玄力。人、刀、氣,三位一體,這正是許多刀典中提到的“天人合一”之境。刀,不僅是武器,也是修魔的必備工具。


  換言之,魔刀可以比喻成聯係修魔者與天地玄氣的“通道”,而決定“通道寬窄”的因素,就是鑄造者灌注於其中的玄力。魔刀一經鑄就,其中蘊含的玄力也就固定,既不會增多,也不會減少。因此灌注得玄力越多,其品質自然越高。但想要多灌注玄力,絕非易事。這得看鑄造者在此方麵的天賦。


  有的人天生就是鑄造的神匠,比如“一氣嗬成”賈萬鈞,據傳,他當初偶試鑄刀,發現自己能比其他人灌注更多的玄力於刀體之中。玄力本無法計量,但以當時世上一位與賈萬鈞境界相當的鑄刀大師之能力為基準,大師能夠灌注其八分之一的玄力於刀中,賈萬鈞則達到了其玄力六分之一的程度。切莫小覷這看似微小的差距,其造就出魔刀品質的差別可就大多了。


  這種天賦似乎與生俱來,可遇而不可求。即便像鄧先覺這般苦苦摸索後終得成就之人,也並非是後天磨練而成為大師的。他的天賦早已存在,隻不過從前他不會利用。之後磨練出來的,並非天賦,而是技巧。


  也曾經有人在鑄刀之道上下求索,妄圖以不懈的努力與耐力練就神乎其技的技巧,從而彌補天賦的不足,但終究蹉跎光陰,最終望洋興歎。其失敗原因在於鑄刀天賦好比高山流水,而啟靈技巧好比川流河道,僅憑開道拓渠,沒有源頭蓬勃洶湧的水源,那也是枉然。溪流就是溪流,流道再寬,也不可能變成江河。一旦起源澎湃,即便河道再窄,隻須持之以恒地衝刷,也必定會形成催風卷浪的滔滔巨流。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是沒有天賦,也不可能練就優秀的技巧。這也正是張東正與鄧先覺之間差距所在。至於鄧先覺先前對張東正所說的:“說不定像我一樣再堅持下去,或許今日坐在這裏享受的人,就是你。”這不過是一句半玩笑半自傲的假話而已。沒天賦就是沒天賦,張東正的極限就是如此,再耗下去也是枉費功夫。張東正當然明白其中道理,所以聽了那句話之後並無後悔之意。


  第二個原因,啟靈對刀體材質的要求也很高。魔刀就仿佛一個容納鑄造者玄力的“容器”,越是低等材料鑄就的魔刀,其容存玄力的能力也就越差,哪怕鑄造者的天賦與技巧再高也沒有用。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如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時魔刀品質低並非是由於鑄造者的原因。


  而區分材料等級高低的標準,就是其容納玄力的能力。想要鑄就高品魔刀,必須要有雄厚的財力、物力做後盾,這豈是


  一般的小家族或是散修者能做到的?鑄造高品魔刀已屬不易,要培養出一位鑄刀大師,那就更需要投入大量的高等材料,要知道,有些材料可並不是多花些錢財就能買來那麽簡單。


  所以當初鄧先覺橫空出世之時,南宮族人對於南宮炎族長沒有留住他而是任西門家族挖走之事甚感不解。直到後來藍元石的原委大白於天下之時,大家才明白過來,南宮炎不是沒有挽留,而是西門家族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高了,高到讓人無法拒絕。問世間還有何物能比得上藍元石的價值,能比得上藍元石代表的渡劫成功的憧憬?

  好在鄧先覺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雖然他在成為鑄刀大師之後變得驕傲自大起來,但卻沒有忘記南宮家培養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因此他數次為南宮家族鑄造極品魔刀,而且都是無償的。


  自鄧先覺淬火開始,蕭天河再度陷入了沉思。淬火的關鍵在於輔料,也就是水。“想當初娘親鑄刀時,小島周圍除了汪洋之外沒有任何水源。莫非娘親是以海水淬火?不,不可能,海水鹹澀,雜質甚多,絕非淬火之佳物。亦或是娘親淬火時離開了海島?似乎也不太可能,鑄刀到一半,哪有功夫帶著未冷卻的刀胚尋水?奇怪,真是奇怪……”蕭天河百思不得其解。


  當鄧先覺開始啟靈之時,蕭天河立即收回了神思,瞪大眼睛屏息凝視。要說鑄胚、淬火兩步,蕭天河尚有概念。但說道“啟靈”二字,他卻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鄧先覺先將刀具置於鑄台的一處寬闊、平整的地方,從木箱中又拿出幾樣東西,分別散放在鑄台附近。


  “他在布陣。”南宮雪輕聲道。


  待得布陣完畢,鄧先覺一步跨入陣中,雙掌夾起刀具,舉至眉前,閉目垂首,開始度入玄力。隻見他的發巾被身體激發的氣浪衝掉,根根頭發向上飄動,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光波,尤以雙掌處最為耀眼。刀具也通體沒於一片青光之中,並且在不斷地微微顫動著。


  鑄好的魔刀究竟發出什麽顏色的光芒,隻與材料有關。不過蕭天河還是發現了一處奇妙的地方,鄧先覺身上的光芒似乎與刀具的光芒呈現出一種此消彼長的狀態,紅光盛則青光淡,青光明則紅光暗,並且這種明暗對比是連續不斷、互相交替的。也就是說,鄧先覺度入玄力的速度有緩有急、時快時慢,並不均勻。“估計這也和鑄刀的材質有很大關係。”蕭天河心中猜測。


  啟靈的耗時同樣是根據材料而變化的。這一柄刀,在吸收了五日玄力之後,終於蛻變成了一柄魔刀。鄧先覺在鍛打刀胚時已經大致估算好啟靈所需的玄力,因此預留了部分玄力。在鑄造完成的那一刻,他險些癱倒在地,兩位徒孫趕緊上前攙扶。鄧先覺步履蹣跚地在場中繞了一圈,收了隔音陣法,氣若遊絲地說了一聲:“魔刀已成,必超極品……”聲雖不大,人們卻紛紛如同驚雷貫耳一般呆立當場。


  必超極品?


  鄧先覺度玄完畢之後根本沒有好好審視該魔刀的品質,居然敢說它必定是超極品魔刀,這是何等的自信!

  眾所周知,“極品”的範圍太過寬泛,其上限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點,介於極品魔刀與絕世魔刀之間的統稱為“超極品”。鄧先覺既然敢稱此柄魔刀超過極品,那想必其品質要優於其他極品魔刀。


  南宮炎從觀眾席上躍入場中,來到鑄台邊,拿起魔刀翻轉兩麵看了一下,神情又驚又喜。看來,鄧先覺並沒有口出狂言。


  南宮炎將魔刀高高舉起,以便所有人都能細觀其貌。


  青藍色的刀身彎過一道令人滿意的弧線,淺藍色的刃區外雕著暗紅色的花紋。仔細一瞧,花紋之色並非後上,而是在鑄造時就已定成,那暗紅色,正是某種鑄造材料之色。待得看清這點,無人不嗟歎鄧先覺技藝之高超,竟然能在鑄造前就算準成刀後某種材料所呈現的紋色,並且在鑄造時加以技巧,控製該材料在特定的位置形成預想的紋路,從而依紋而刻,真可謂巧奪天工!


  “鄧大師,果真名不虛傳呐,令我欽佩不已。”南宮炎雙手平托著魔刀,激動得聲音都有一絲顫抖,“懇請鄧大師為此超極品魔刀定名。”


  殿中一片寂靜,眾人都期待著仿佛大病一場的鄧先覺開口。


  “刀刃鋒利可劈天斬地,輔料取自天下四方之珍寶,我看就叫‘天寶’吧。”鄧先覺忽而笑道,“炎族長,為鑄此刀,我已傾注全部精力,最終結果也十分令人滿意,沒有枉費那些得之不易的輔料。我知道,你們一定對我使用輔料的方式有諸多不滿。”


  南宮炎道:“不瞞大師,的確是稍有牢騷。不過看此刀最終的品質,那樣的浪費也無傷大雅。”


  “浪費?”鄧先覺提高了聲調,甩開了兩位徒弟攙扶的雙手,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對南宮家族眾位長老所在的席位不客氣地說,“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如果是杜懷柔與屠令春……不,他們兩個也不一定。如果是阮元迪與賈萬鈞兩位神匠在此,想必他們也會讚同我的方式。你們這些人對鑄刀可謂一竅不通,有什麽資格評價我的鑄刀之法?”


  長老們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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