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2. 化凡 (二)
四.
轉眼我做保安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天同事又借口去和女朋友約會,讓我替他值晚班巡邏。
我苦笑著答應了。
這家夥肯定又去通宵打遊戲了,他的女朋友連手都沒牽過,需要晚上整夜約會麽。
我沒有揭穿他,反正我單身一人。
單身狗巡邏,這也很配吧。
他走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樓裏已經沒了人影,那些加班狂魔們也回家休息了。
我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便關好了大門繞到樓外,圍著樓查看門窗一一查看。
天氣難得的好,月亮很圓,甚至還能看到幾顆星星,我的心情也很好。
在這片寫字樓林立的辦公區,路燈很亮,能看到星星已經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我悠閑的圍著大樓半巡視半溜達著,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響,應該是是某個加班狂魔剛剛離開。
突然,高跟鞋聲停住了,緊接著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還有微弱的掙紮的聲音。
我一皺眉,下意識的開了血目。
三個男人,一個捂嘴,一個按手,一個抬腳。
被抓住的人掙了一會,力道便越來越小了,像是被迷暈了。
流氓圖謀不軌?
我捏了捏拳頭,散了血目抄小路故意避開了攝像頭覆蓋的區域,直接等在了他們前麵的陰暗小巷裏。
遠處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我躲在小巷裏冷眼看著。
他們三個抬著一個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小姑娘一路小跑,就在剛剛經過小巷的時候,我從小巷裏一縱身,身子像一隻狸貓一樣躥了出來。
抬手一劈,反肘一砸,回旋一踢。
三個男子連轉身都沒來得及,就被我從背後準確的一一打在後頸,像麵條一樣倒了下去。
姑娘也跟著被摔在了地上。
姑娘的年紀很輕,容貌清秀出塵,加上一身及膝的藍色連衣裙,像是仙子一般。
不過她身上的衣著似乎都是普通的地攤貨,不值什麽錢。
在這裏工作了一年多,周圍辦公樓的重要人物我早就爛熟於心了,這個姑娘顯然不在此列的。
看她的年紀頂多也就大學剛畢業,甚至可能還沒畢業僅僅是來實習的。
以她的身份,就算被她看到容貌我也不會有暴露的風險。
我隨手扒下一個男子的外套蓋在姑娘的身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如何安置這個姑娘。
不能去旅館,否則會留下記錄;也不能去網吧,那裏混混太多,容易被認出來;更不能回辦公樓裏,否則監控有了記錄,因為見義勇為引來了記者就更麻煩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避開攝像頭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條沒有路燈的黑暗小巷裏,將蓋在她身上的衣服鋪在地上,又把她放坐在上麵,逐漸加力掐起了她的人中。
掐了好一會,她才悠悠的醒轉過來。
姑娘剛醒來就看到蹲在近前的我,她嚇得瞪圓了眼睛尖叫著推開我,拚命的把裙子拉著蓋住腿,眼神驚恐的看著我並偷偷的環顧四周。
我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退後了幾步指著前邊淡淡道:“往前左轉,就是你遇到那幾個壞人的地方,也許你掉了什麽東西在那裏。
哦對了,他們已經被我打跑了,不過你還是盡量快一點,這麽晚也許還有別的壞人也說不定。”
姑娘的眼神落在了我的保安製服上,似乎認出了我的身份。
她的眼神有所鬆動,見我轉身要走,急道:“那個……今天的事情,能不能保密?”
我以為姑娘怕自己的名節受損,一笑道:“當然可以,我也不想出風頭,更不想被他們報複。”
姑娘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慢慢試著從地上站起來。
她的身材修長,一雙筆直的小腿隨著藍色裙擺一晃,讓我一陣失神。
姑娘抬眼看我,我們四目相對,不免有些尷尬,我紅著臉挪開了眼神。
“今天謝謝了。”姑娘說,“我叫陳諾思,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何易。”我一時心神搖曳之下,差點把本名說了出來。
“何易……何易……”姑娘低低的念叨了幾遍。
我起身要走。
陳諾思道:“那個……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她指著地上的衣服有些歉意的說道。
我搖頭道:“那不是我的衣服,是從那幾個混混身上扒下來的,扔掉吧。”
陳諾思看我真的要走了,急道:“你能送我回家麽?”
我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看她,她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臉色微微的變紅了。
“這裏好黑……我怕。”她不敢抬頭看我,聲音小的像蚊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不是每個姑娘都強悍如師娘或是肖瀟。
眼前的這個姑娘,隻是個普通的姑娘。
好吧,我苦笑,看來這麻煩還真是我自己惹上的。
為了不被攝像頭拍到,我隻能告訴她剛才的位置,站在遠處看著她把掉落的手提包撿了回來。
然後我領著她不走大路,盡撿那些人跡罕至的幽黑小路走。
我的本意是避開攝像頭,但是我卻意識到,這麽深的夜裏獨自和一個柔弱的姑娘盡走一些無人的小路,似乎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讓我驚訝的是,這個叫陳諾思的姑娘卻一臉安然,沒有絲毫猶豫的跟著我鑽進了那些黑幽幽的小巷,似乎一點都不怕我有什麽不軌的企圖。
也不知道她是心思單純,還是我身上的保安製服讓她覺得放心,亦或是我剛才秋毫無犯的舉動讓她覺得我可以信賴。
既然她沒有對此生出疑慮,我也就沒有開口多解釋什麽。
她沒有意識到,一個姑娘可以如此信賴一個男子意味著什麽。
我也沒有意識到,一個男子冒著曠工飯碗不保的風險送一個陌生姑娘回家,卻連提都沒有提這回事意味著什麽。
我們在微弱的月光下並肩走著。
月光很遠,影子很長。
一直走到大陸我們才上了出租車,陳諾思報了一個不太遠的地方,我們一路無話。
目的地到了,她下了車。
我看著路旁的別墅區,心中有些驚訝。
難道我估計錯了,這個姑娘穿的用的都是大路貨,卻想不到是個富婆?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些麻煩了,說不定他會從別人的口裏聽說過我以前的名號。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驚訝,卻趕緊解釋道:“我住對麵那裏。”
我回頭看看,卻見身後一片高樓,像是普通住戶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五.
幾天以後的周末,我正在巡邏,陳諾思找到了我,她一身清涼短袖加條牛仔褲,帶著一頂圓圓的遮陽帽。
美女我見過太多了,但看著她這一身宛如鄰家女孩的打扮,我的眼睛還是狠狠的直了好一會。
“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飯!”陳諾思摘下了太陽鏡笑了笑,眉毛彎彎。
我猶豫了下,回頭看了看那個因為熬夜打遊戲被女友踹掉,現在跑來找我喝酒的同事。
看來他得把上次欠我的值夜還回來了。
於是我就在他帶著詛咒和嫉妒的眼神中,和陳諾思一起離開了。
“去哪吃你選吧,我剛來這座城市沒多久也不知道什麽好吃。”陳諾思對我說。
我卻有些犯難了,因為我也不知道這裏什麽好吃。
之前當學生的時候,都是在食堂解決的,後來去了金鼎,自然更不用去外麵吃飯了。
就算是去,也是那些價格看了就讓人血壓升高的地方,恐怕不是這個剛出來工作的小姑娘能負擔的起的。
我思來想去,和陳諾思一起擠上了公交。
周末的公交很擠,別說坐了,能有個站的地方都難。
這個小姑娘有些呆呆的,一臉緊張的努力試著避開擠過來的人群。
可是公交本身就空間有限,她力氣又小,躲來躲去慢慢的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幾乎可以感受到她那曼妙的曲線。
我兀自咽了口口水,轉了個身挪到她身後,用手臂給她撐出一個小空間來。
陳諾思這才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道:“謝謝。”
我笑了笑。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我們兩幾乎已經餓得頭暈眼花,這才終於摸到了曾經收留我的那家蒼蠅館子。
“四屜包子,兩碗紫菜湯。”我熟門熟路的對老板夫婦道。
陳諾思累的不輕,一屁股坐在小店那有些泛著油光的凳子上,摘下帽子扇著風說道:“這家小店這麽小,連牌子都沒有,你是怎麽找到的。”
“是上天把我領到這裏來的吧。”我笑著回答說。
包子是現成的,紫菜湯也很快,老板轉眼就端上了桌。
老板夫婦看著我們略帶親昵的樣子,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是臉上卻洋溢出了笑容。
我也笑了笑,也許這對夫婦在潛意識裏已經把我當成他們的孩子了。
就在我這一愣神的功夫,見陳諾思夾起包子一口咬了下去,我卻沒來得及阻止。
隻聽她哎呦一聲被燙到了,一口吐了出來,皺著眉頭伸著舌頭用手扇著。
我趕緊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笑著說:“這是南方的灌湯包,包子裏麵有湯的,你得這麽吃。”
我夾起一個包子,在包子頂端咬開一個小口,將裏麵的湯汁慢慢吸出來,然後才將包子吃了下去。
陳諾思也學著我的樣子吸了一口湯,眼前一亮道:“好吃!”
然後我們兩一個一個的把那些包子解決了一大半,又加了兩屜才慢慢降低了狼吞虎咽的速度。
她長出一口氣說道:“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湯包了,我上次吃還是很小的時候,在南方那邊吃到的。”
“你是南方人麽?”我隨口問道。
“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裏人,小的時候跟著爸爸東奔西走,等大了一些也沒法自主,都被我爸安排的很滿。”
我們就這麽樂此不疲的進行著這些沒有營養的對話,從天文曆法,曆史星象,到人間故事。
我大學那短短一年看了很多書,再加上我這些日子的閱曆,自然談資豐富,說的這小姑娘雙目放光。
這個盛夏,在這間沒有空調的蒼蠅館子裏,我們就這麽聊著,似乎忘記了時間,也似乎能讓我一時間忘記,那個歸滅必將到來的,我嘴上怎麽都不願意承認的悲慘事實。
一直聊到了快晚飯時候,來吃飯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陳諾思出塵的容貌引來了一陣陣觀望。
看著這群兩眼放光竊竊私語的猥瑣男人們,我心中有些不快,找個借口準備離開了。
她正要掏錢結賬的時候卻驚呼了一聲。
“咦,我的錢包呢?”
“在公交上丟了?”我問道。
“好像不是,可能我給忘在車……什麽地方了。”她努力的回憶著,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來了,卻沒有直接說出來。
我笑了,沒多問,掏錢結了賬。
“不好意思啊,說是我請客,結果車錢飯錢都是你付的。”她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什麽,一頓飯罷了。你要回家還是?”我開口問道,盤算著要不要送她回去。
陳諾思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麽,看了一下表驚訝道:“都這麽晚了,差點忘了晚上朋友請吃飯。”
“哦。”我略微有點失落,“那你忙你的吧。”
“你等等啊。”
陳諾思似乎想到了什麽,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手機是最新款,價格不菲。
如果她是剛剛工作的,這手機可是個不小的負擔,卻也不算稀奇。
在我們那棟樓裏,不少年輕人都會咬牙買個好手機。
年輕人畢竟愛麵子。
她的聲音很小,邊打電話邊往遠處走,似乎不想讓我聽到。
我也識趣的遠遠站開不去看她,隻是她時不時的還會偷偷的看向我,紅著臉回答著什麽。
過了一會,她收起電話走了過來,嘴角輕輕翹著。
“搞定了,晚上請你吃大餐好好補償一下。”陳諾思笑著說。
“哦?”我笑了,心裏卻在盤算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問道,“是你的朋友麽?還是公司同事什麽的?”
“都是我小時候的同學,有幾個現在湊巧在本市的,看我剛過來工作給我接風的。”陳諾思說道。
“在哪裏?”我問道。
陳諾思看了看手機信息,報了一個地方。
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可以肯定這不是頂尖的酒店,很可能是路邊普通的酒家。
我鬆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陳諾思卻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那個,他們都快到了,我們可能得快一點。”
“那我們打車去吧,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坐車。”
陳諾思聽到不用坐公交,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笑嘻嘻的攔下了一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