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7. 拜山 （四）
五．
冷場了好久，陳木易終於還是忍不住服軟了。
畢竟他在人家的地盤上，不服不行。
而且，人家可是執法堂堂主，就算現在不說什麽，萬一記了仇以後隨便找點麻煩恐怕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陳木易很光棍的認了輸，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說著好話。
聊了三五句，乾坤的軟肋就被他抓到了。
隻要他在乾坤說到有關科學的話題時，流露出一絲不經意的敬仰，對方總會分外的開心，氣氛也越來越融洽。
說來說去，乾坤居然挽起袖子修起了這台大機器，陳木易也識趣的跑去幫忙。
“乾博士，你這台激光器是幹嘛使的。”陳木易帶著一臉假笑問道。
“破碎虛空，聽過沒？”乾坤推了下眼鏡說道。
“啊？”陳木易有些發愣，他不過是隨口一問，但卻沒想到問出這麽個結果。
“這是台修仙機器麽？我聽說有人號稱在弦論的基礎上製造了一台治療癌症的機器。”
“滾一邊去，那種騙人的飯桶提起來我就來氣。”乾坤氣的眉毛都立起來了，“我說的破碎虛空是可以嚴格定義的。”
“請問怎麽定義呢？”陳木易立刻擺出一副滿眼都是小星星的學生模樣，他知道乾坤這種老前輩最吃這一套了。
果不其然，乾坤清了清嗓子開始講了起來。
“你應該學過量子力學了吧？”
陳木易點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所見的真空並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而是每時每地都存在著大量的量子漲落，就像一鍋沸水一樣。”
乾坤停下了手裏的扳子看著陳木易的眼睛，見他似乎很容易就聽懂了，便又往下繼續說道。
“其實這很簡單，真空看似是什麽都有沒有，但是根據量子力學的不確定原理，能量是不可能完全確定的，也不可能一直為零，所以真空的能量就被憑空抬高了那麽一點點，這就是真空的零點能。
因為這個原因，真空其實不是完全空的，如果你仔細去看的話，在真空的每個地方，隨時隨地都會憑空蹦出一對粒子，然後這一對粒子又很快的相互抵消消失了。”
陳木易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漸漸的有點蒙逼的趨勢。
乾坤知道不能再深說了，於是揮揮手再說道：“簡單點說，你所見到的真空其實並不是真空，而是像開鍋的熱水一樣不停的上下翻騰著。
而且，這鍋水的溫度高的嚇人。”
“有多高呢？”陳木易適時的問了一句。
“嗯，真空能的能量密度大概是十的一百一十三次方焦耳每立方米。
如果把這股能量全用來燒水的話，水的比熱容是四千兩百焦耳每千克每開爾文，水的密度是一千千克每立方米，那麽同體積的水會被加熱……”
“到底是多少度呢？”
“閉嘴，我這就算出來了。”乾坤有些暴躁的皺著眉頭，“嗯對了，同體積的水會被加熱十的一百零六次方攝氏度。”
“多少？”陳木易的眼睛有點發直。
“就是十後麵一百零六個零攝氏度。”乾坤肯定的說道。
“好在我沒生活在真空裏，要不還不被一下煮沒了？”陳木易幹咽了一口吐沫說道。
“什麽沒生活在真空裏，我說的這個是空間背景的能量密度，你時時刻刻都泡在這麽大的能量之中，躲不開的。”乾坤正色說道。
陳木易的嘴張大到了O型，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深深的懷疑眼前這位乾博士是不是搞研究搞的腦子不太正常了。
這麽高的溫度，人早就燒沒了吧。
盡管他心中一百個不信，但是考慮到乾坤的實力，他卻不敢把這份不信在臉上表現出來。
“神奇吧？”乾坤又抄起改錐擰下一個被打穿的零件，“人天天泡在這種恐怖的力量之中還能活蹦亂跳。
但是隻要把這能量再稍稍抬高那麽一點點，比如把人放進沸水裏，這不過百十度的差別，人就立馬完蛋了。
神不神奇，意不意外？”
陳木易撇撇嘴，越來越覺得這事情不靠譜，卻又不好強行轉移話題，隻好問道：“那這台大激光器和這些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才是關鍵！”乾坤的眼睛一亮，一下跳到大機器的上麵，指著這個大鐵殼子說道，“你看，光從這裏出來，在這加強，在經過一係列聚光之後傳到了這裏。”
乾坤伸手點著一個完全封閉的部件說道：“這裏麵的核心部件是一跟微米尺度的金管，光被這一根金管最後聚焦到一個非常非常小的點上。
在這一點上光的強度登峰造極。
別管什麽東西放在這個點上都會被打的稀爛，爛到根本不用關心東西的材質，隻要關心東西裏含有什麽原子就行了。”
“為啥？”陳木易盡職盡責的當起了捧哏的角色。
“因為最後這些東西被光一打，都會打碎成質子，中子和電子那個級別的粒子。”
“好厲害！”陳木易裝作崇拜的樣子繼續問道，“所以把東西打碎成中子質子就算是破碎虛空了麽？”
“當然不是！”乾坤有些不滿的說道，“所謂的破碎虛空，無非就是你把真空打碎了，然後從真空裏憑空拿出東西來。
我剛才也說過了，真空中無時無刻都在發生粒子對的產生和湮滅，要做到破碎虛空，那麽你就得在這一對粒子消失之前的那一瞬間，用一股大力將它們強行分開。
比如你施加一個足夠強大的電場，隻要強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就可以做到這一點。
光的本質就是電磁場，所以隻要我把光強堆得足夠高也一樣可以做到這一點！”
陳木易看著滿眼放光的乾坤，已經不知道怎麽往下接這話了，他有點後悔多嘴問了這一句，結果把乾坤搞的越來越瘋癲了。
“怎麽，不信麽？”乾坤看陳木易的表情有異，語氣冷了下來。
“沒，沒。”陳木易趕緊說道，“這太厲害了，我有點嚇到了。”
“不信就說不信，科學嘛，被證實之前不被相信是正常的。”乾坤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其實破碎虛空這件事情在宇宙的某些角落裏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隻不過我們沒有那個條件近距離去觀測罷了。”
“哦？”陳木易問道，“在哪裏？”
“就在黑洞的邊沿，那裏如果有一對粒子產生，根據動量守恒定律，兩個粒子會向相反方向飛一個很短的距離，然後湮滅掉。
但是黑洞的引力強大到可以在這一對粒子湮滅前，把飛向黑洞裏麵的那個拉走，往外飛的那個就會飛離黑洞。
遠遠的看去，就像是黑洞放出輻射一樣。
這和激光打破虛空是類似的，但是是用重力場而不是用電場。”
“我好像聽過這個，叫什麽來著？”陳木易這次卻被驚到了，他似乎真的聽到過類似的事情。
“這叫霍金輻射，史蒂芬霍金的科普讀物時間簡史裏也提過，我這裏不過是想用光製造局部強電場去模仿黑洞邊沿發生的事情罷了。
隻是，激光的能量離目標還差至少七個零，可是那根用作最後聚光的微米金管已經扛不住了，繼續加大能量的話金管就融化了，我卻找不到其他東西能改進的。”
乾坤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我靠，這也太牛了。”陳木易不禁爆了句粗口，他這會才真的對這個貌不驚人的瘦小老頭肅然起敬，同時心裏又犯起了嘀咕。
精五門殤字門門主搞科研，這也算是典型的不務正業了吧。
陳木易突然想起金鼎大樓裏好像也有很多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他們好像在用科學研究悟道，這些人不會都是乾坤的手下吧？
想到這他瞟了乾坤一眼，隻見乾坤還沉浸在無法提高機器能量的懊惱中。
又一個瘋子啊，陳木易心中歎道。
好像精五門的這些家夥就沒有哪個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