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4. 化蝶 （二）
三．
照片上是一個胖子的笑臉。
這張照片陳木易也見過，就在路西的墓碑上。
“你這照片不是從白玉京公墓墓碑上摳下來的吧？”他把那張照片翻過來調過去看了幾遍喃喃道。
老六笑道：“這照片倒不是，不過他的骨灰倒是被你挖走了吧？”
陳木易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你在威脅我麽？”
老六趕緊苦笑著搖搖頭道：“當然不是，這事情都過去半年多了，我們也沒理由找你的後賬。
這些天我們為了找路西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但是隻找到他的墓地，萬般無奈之下也隻好來找你了。”
陳木易的臉色依舊很陰沉，卻不得不承認老六的話是實話。
遇上這種事情，這些人又找不到路西，自然就隻能從他這個見過路西的人身上下手了。
可是見過路西的人似乎並不隻是他一個吧，他眼前一亮急忙開口說道：“不對，除了我，那個叫老貓的刀疤臉和路西關係匪淺。
刀疤臉是你們的人，你們為什麽不找他？”
老六苦笑道：“你忘記了，我們早就試過警犬和其他辦法了，警犬就是老貓的，其他辦法自然也包括找老貓了。”
“他都沒有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陳木易憤憤道。
老六收起了笑容，掏出一個陶土麵具放在了桌子上。
這個麵具表情很奇特，嘴角是笑的，眼角卻是哭的。
陳木易的瞳孔驟然一縮：“你們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的？”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老六說道，“當年我們打掃現場的時候將你打碎的麵具收集起來，這是用碎片重新回爐煉製而成的修複品。”
陳木易皺了下眉頭，伸手摩挲著這個陶土麵具，那粗糙的麵具磨得他手指有些發疼。
半年前的那件事，就是從他撿到這個麵具開始的。
這個麵具似乎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一旦他帶上了沾過白澤血的麵具，就可以感受到周圍以往男性的動作，並且可以將這些人的動作分毫不差的重複出來。
他曾經用這種辦法追蹤過刀疤臉。
陳木易的表情變的有些凝重道：“這麽說，你們希望我用麵具到現場去追蹤路西了？”
老六點點頭。
“然後呢？”陳木易眉頭一挑，“你們想讓我抓住他？”
沒等老六開口，一邊一直沉默的沈鴻蒙開口了：“對方是高手。”
“你知道對方是高手還讓我去送死？”陳木易突然火了，“我上次和那個胖子打了半天，連人家半片衣角都沒沾到！”
老六和沈鴻蒙的身子突然同時一僵，齊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異口同聲的問道：“你和路西交過手？”
陳木易被這兩人的反應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說道：“打過一次，可這家夥坐著電腦椅來回躲，我怎麽都沾不到他，他連站都沒有站起來的。”
兩個人又想同時說話，卻互相看了一眼沒有急著開口，又重新坐下來。
老六這才說道：“我們並不想讓你抓他，也不希望你和他接觸，隻是想讓你幫助我們找到他的下落。
至於其他的事情，會另外有人去做。”
陳木易沉默了。
如果隻是追蹤的話，倒也不是那麽的危險，更何況給他們做事肯定是有錢拿的，他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幹癟的口袋。
唉，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如果不幹這個就得冒險翻牆頭去做家教，沒比這好到哪去。
更何況以老六這夥人的做事風格，一旦開口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拒絕的。
看著老六真誠的眼神，陳木易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
四．
這些人的辦事效率極快，不到一小時的功夫，老六，沈鴻蒙和陳木易三人已經站在視頻裏的地鐵站中了。
陳木易緊張的攥著那個鐵飯盒。
這個飯盒他原本放在肖瀟家裏，老六的手下剛剛幫他取回來。
老六打趣的問道：“這就是你刨出來的骨灰？
拿飯盒裝骨灰，路西也算是個妙人了。
不過，我們這不算是領盒飯了吧？”
領盒飯？
這好像在網文小說裏是配角掛掉的代稱，陳木易看了一眼手中的飯盒有些哭笑不得。
還真像是領盒飯呢。
他苦笑著瞪了老六一眼，不過那緊張的氣氛卻緩和了很多。
老六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請千萬不要客氣。”
“我當然不會客氣的。”陳木易撇撇嘴打開了手上的飯盒。
他伸出手從飯盒裏沾了一下，指頭上多出了一滴鮮紅的粘稠液體。
老六和沈鴻蒙見狀臉色齊齊一變。
在他們的眼中，這個鐵飯盒裏明明裝的是一盒骨灰。
陳木易的手指伸進去以後，卻蘸出了一滴鮮紅似血的液體。
“白澤血？”沈鴻蒙忍不住輕呼道，“不對，氣息很雜，裏麵摻了很多別的東西。”
老六驚訝的看了沈鴻蒙一眼道：“你確定麽？這裏麵真的含有白澤血？”
沈鴻蒙點點頭。
老六忍不住轉頭問陳木易：“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陳木易不置可否的把飯盒遞了過去，老六接過飯盒伸手朝裏麵摸去，卻隻抓起了一把骨灰。
老六歎了一口氣問道：“你說這飯盒是你從路西的房間拿出來的？”
陳木易點點頭。
老六看了看他手指上那一滴血一樣鮮紅的液體，再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骨灰，隻好把鐵飯盒遞了回去。
陳木易卻擺擺手說道：“你拿著吧，我要開工了。”
說著，他拿出那個陶土麵具，將手裏的血點在麵具的眉心。
這滴血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鑽進了麵具之中，麵具的重量也從一塊瓦片慢慢的減輕到像羽毛一樣。
陳木易掂了掂麵具，滿意的點點頭將麵具扣在臉上。
眉心一涼，那滴血順著麵具鑽進了陳木易的額頭。
他的心中突然一陣清明，這個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不同了，卻又說不上哪裏不一樣。
好熟悉的感覺啊，他心中歎道。
這久違的感覺，竟然讓他心頭升起一絲混雜著畏懼和懷念的奇怪念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進入到那種特殊的明悟之中去。
大量的肌肉記憶開始慢慢的湧入到他的感覺之中。
這些記憶大多行色匆匆，像是趕著去上班，然後又在另一個時間段匆匆的趕回來。
在這個忙碌的時代裏，沒有多少人有時間停下腳步在站台上停留一會，看一看這周圍的風景。
直到一個人出現，他的右手拎著很沉的皮箱默默的站在月台上，靜靜的任由眼前的地鐵過了一班又一班。
陳木易知道，這人肯定就是視頻裏的路西，除了他這種怪人以外沒有一個人會在這裏站這麽久。
按照視頻裏看到的景象，接下來路西會摔碎一個酒壇，然後隻要沿著離開的足跡就可以找到他了。
過了好一會，路西卻沒有摔瓶子，反而是低下頭笑了一下，嘴唇動了動。
陳木易皺了皺眉，嘴唇學著這個動作動了動，他留了個心眼沒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對著口型。
他不想讓老六和沈鴻蒙知道這句話，尤其是在他先讀過這句話之前。
路西嘴唇的動作很慢，他清清楚楚的認出了這幾個字。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