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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 死神的微笑 (十一)

  十六.


  “沒有人知道田甜獲得了什麽能力,但是他們卻從種種跡象認定,田甜一定已經獲得了什麽。”田老板的語速變得更慢了,似乎這些是他不願提及的,“你認得肖遠山,你猜猜下麵發生了什麽。”


  陳木易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這種事情用強是沒用的,必須得本人配合才行。我想肖遠山肯定是用大義來說服她,讓她配合研究吧。”


  田老板苦笑了起來:“看來肖遠山對你也用了同樣的手段。


  當年他把田甜放回了家不停的給她施壓,他們在別墅裏裝了許多攝像頭,名為保護實則監視,甚至鼓動年幼的肖瀟一起遊說田甜。”


  田老板長長的歎了口氣,狠狠的拍了幾下大腿:“當年我頂著壓力,不顧一切把田甜帶回了娘家,但是後來她卻主動要求回去。


  我當時不同意,但是田甜哭著跪下求我,讓我放她回去。


  我心軟之下,也隻能同意了。”


  田老板狠狠的掐滅了手中的煙頭,憤憤的說:“要是當年我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結果,我死也不會同意讓田甜回去的。”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求你?”陳木易有些不解的問道,“如果她要求你放她回去,那她先前又為什麽要跟你走呢?”


  田老板有些無力的坐在了沙發上:“是啊,為什麽呢?我也一直在問自己。


  我想,這一定和她的能力有關吧。


  她在被我帶回娘家以後,整整把自己鎖在屋子裏一天。


  等她出來的時候就跪在了我的麵前,哭著求我一定要保護好肖瀟。”


  “我答應了,然後問她為什麽,她不回答,隻是告訴我她要回去了,她隻能回去也必須回去,如果我攔著她,她就死在我的麵前。”


  田老板閉上了眼睛。


  “現在回想起來,一定是田甜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也許她隻有這麽做才能保住肖瀟的命。”


  陳木易突然發現肖瀟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眼角也流下了眼淚。


  肖瀟早就醒了。


  田老板伸手想要抱起肖瀟,但卻被肖瀟推開了。


  肖瀟一翻身流著淚撲進了陳木易的懷抱裏,哽咽著說道:“帶我回家,我要回家!”


  陳木易輕輕安撫著這個受傷的孩子,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田老板,田老板沒說什麽,隻是微微的點點頭。


  他抱起肖瀟轉身往外走去,田老板卻突然丟過來一隻手機開口說道:“到家給我打電話,電話號碼肖瀟家裏有。”


  陳木易以為田老板不放心他們的安全,接過手機應了一聲。


  田老板神色嚴肅,眼睛圓瞪,似乎是有什麽話想要說卻不方便說的樣子。


  “記得一定要在肖遠山回來之前給我打電話!”


  陳木易心中咯噔一下,默默的把他的話記在心中。


  十七.


  陳木易回到別墅的時候肖遠山已經在家裏了。


  他默默的將肖瀟送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回到了客廳,伸手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麵具。


  這個麵具已經沉得像瓦塊一樣,肖瀟果然已經用過了麵具。


  “你都知道了?”陳木易單刀直入。


  肖遠山的情緒有些低落,點了點頭。


  顯然,他已經從監控中看到了肖瀟戴上麵具的事情。


  陳木易斟酌了一下說道:“肖瀟一直在田老板那裏,很安全。”


  肖遠山沒有答話,顯然他也是知道的。


  陳木易想了一下又道:“我得給田叔叔回個電話,報個平安。”


  肖遠山仍舊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抬手無力的指了指電話旁邊的號碼本。


  他找到田老板的電話,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喂?我是陳木易,我們到了。”陳木易說道,“肖遠山也在。”


  電話那頭的田老板好像剛要開口說什麽卻被這一句噎住了,沉默了好久才說道:“陳木易,我求你一件事情,不管發生什麽,請你一定要保護好肖瀟,寸步不離的保護好肖瀟!拜托了!”


  陳木易一愣,有肖遠山在,肖瀟怎麽可能有危險?

  難道肖瀟用麵具的時候接觸了什麽危險的肌肉記憶?


  他皺眉問道:“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你也要小心。”田老板猶豫著說完了最後一句,掛斷了電話。


  “我也要小心?”


  陳木易心中一沉,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他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肖遠山,隻見肖遠山也在默默的看著他。


  肖遠山的目光很空,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兩人四目相對,一言不發。


  已經是深夜了,兩個人就這麽無言對坐在客廳裏,氣氛漸漸有些不對了。


  陳木易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怕一旦問到了關鍵的地方就會刺激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然後發生一些他也無法預料的事情。


  肖遠山的身手明顯是在他之上,如果動起手來他絕不是對手。


  兩人就這樣呆呆的坐了好一會,他快要被這種壓抑的氣氛逼瘋了,隻好假裝伸了個懶腰裝作犯困的樣子,拿起桌上的麵具回到了臥室。


  他輕輕關上房門卻不敢睡下,就這麽靜靜的呆在房間裏,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夜越來越深,外麵絲毫動靜也沒有,他的困勁卻湧上來了。


  陳木易努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要是在這個時候不小心睡過去,萬一肖瀟真的像田老板說的那樣遇到了什麽危險,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不能再這麽被動的等下去了。


  隻有知道肖瀟到底讀到了什麽見鬼的肌肉記憶,他才能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


  陳木易回頭看了看他床上放著的飯盒,又看了看手中的麵具,咬咬牙決定拚上一把。


  他開打飯盒將一滴鮮紅的液體抹在了麵具之上,將麵具扣在了臉上。


  鮮血入體,陳木易的視野再次變得一片黑暗,他在這種空明的境界中默默的感受著周圍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那些混雜在一起的肌肉記憶越來越遠,有的很短,來去匆匆,明顯是送餐的和打掃衛生的,有的隻來了幾次,看起來是訪客。


  甚至還有的記憶,那姿勢,那神態,像極了田老板。


  這其中最多的,就是這房子男主人肖遠山的記憶了。


  似乎他們一家人已經在這房子裏生活了非常久的時間,那記憶悠遠綿長充滿了歡樂。


  那些記憶就像美妙的音樂一樣在屋子裏盤旋,又像是撒滿大地的陽光。


  夜已經深了,陳木易就在這混雜的記憶之中遨遊著。


  讓他奇怪的是,他沒有感受到田甜和肖瀟在這裏生活過的任何痕跡。


  可是無論是感受老田在鍵盤上的肌肉記憶,還是在車站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找到刀疤臉的肌肉記憶,或者在這件房子中找到肖遠山的記憶,這麵具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那為什麽唯獨沒有田甜和肖瀟的?


  陳木易突然意識到一點,似乎他之前使用麵具的時候,隻曾讀到了男人的記憶,卻從來沒有試過女子。


  他找不到田甜的痕跡,也許是因為他無法感知到女子的肌肉記憶吧。


  那麽肖瀟是為什麽呢?


  難道肖瀟是個女孩?

  陳木易不禁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但是似乎這是唯一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麵具應該隻能讓人感受到同性的記憶。


  也就是說,肖瀟戴上麵具就能感受到她媽媽的記憶了。


  如此一來就麻煩了,陳木易沒法知道肖瀟到底感受到了什麽。


  他沒辦法,隻好耐著性子繼續仔細尋找,看看能不能從肖遠山的記憶中找到什麽線索。


  過了好一會,他突然在這紛繁混雜的記憶中找到了一次不同尋常的感覺。


  那是他唯一一次感到肖遠山在哭。


  肖遠山似乎非常緊張,手足無措全身顫抖著托著懷裏的女人,一隻手死死的按在女人的胸口處。


  從他的動作來看,似乎女人的胸口插著一把刀。


  陳木易一愣,突然想起田甜的死,立刻就意識到這女人一定是田甜。


  雖然他無法弄清田甜是如何死的,但從他的角度看,肖遠山的手按在田甜的胸口是在努力為她止血,可是這樣子卻像極了手握刀刃將刀插進了田甜的胸膛。


  如果肖瀟使用過這個麵具,又隻是第一次沒有什麽經驗的話,也許就隻看到了這個片段,那麽肖瀟肯定會誤以為是肖遠山殺了田甜,因為她根本就感受不到正在無聲哭泣的肖遠山。


  怪不得肖瀟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恐怕她真的是誤會了!


  陳木易急了。


  他不知道肖瀟情急之下會做出什麽傻事來,摸索著臉頰想把麵具摘下來,摸了幾下才想起他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這時候,房門外麵突然傳來了肖瀟的哭聲。


  陳木易心中焦急之下再也顧不得那麽多,一頭朝著地板撞了過去,這一撞撞得他頭昏眼花坐倒在了地上,頭上的傷口也裂開了,他的鮮血流下來滲進麵具裏。


  麵具吸了他的血掉在了地板上。


  他疼的吸了一口涼氣,卻不敢耽擱,連滾帶爬站起身跑出房門。


  隻見肖瀟輕輕的嗚咽著,身子還在不停的顫抖。


  她的手上握著一把刀,刀的大半個刀身已經插進了肖遠山的胸膛,刀刃被肖遠山的一隻鐵手捏著動彈不了分毫。


  陳木易隻看了一眼,就立刻判斷出這把刀已經紮穿了肖遠山的心髒。


  以肖瀟的能力,就算她再怎麽偷襲也絕沒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這肯定是肖遠山自己幹的!

  “你瘋了!”陳木易跑到肖遠山身前忍不住罵了一句,“你為什麽要這麽幹!”


  十八.


  陳木易紅了眼,趕緊跑去座機旁想打急救電話,卻被肖遠山揮手攔住了。


  “沒用了,別費力氣了,聽我把話講完吧。”肖遠山笑了一下,似乎放下了心中的重擔,顯得格外輕鬆。


  肖遠山艱難的伸出手將肖瀟拉到一旁靠在他的身邊,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孩子,別難過,這一切都不怪你,應該怪我,當年我不該讓你媽媽試戴那個麵具。”


  肖遠山喘著粗氣道:“她用過了那個麵具之後看到了未來,但是她卻從未來中看到,我們一家三口無論如何都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你媽媽因此死了,她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但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我原以為她要殺了我之後才會尋死,可是她卻沒有。


  她太愛我了,也太愛你了,她沒辦法在我們兩個之間做出選擇,隻好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了我,或者說聽天由命。”


  肖瀟的淚水湧泉一般的流下來,她已經明白這是一場誤會,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肖遠山轉頭對陳木易道:“至於你,我很抱歉,我的家事把你也卷了進來。


  其實當我看到那個麵具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感到事情的結果了,可我沒有能力阻止未來到來,現在這件事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肖遠山的麵色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殷紅,明顯已經支持不住了,可他還是強撐著繼續道:“隻是肖瀟還小,又已經悟道,恐怕田甜的哥哥已經護不住她了。


  我一輩子從沒有求過別人,我想求你盡量護著她,好麽?”


  肖遠山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焦距,瞳孔也開始散大開來,可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陳木易,似乎隻剩垂死之人的最後一絲執念。


  陳木易的喉嚨動了動,嗓子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肖遠山釋懷的笑了,說道:“我有點冷,你可以把那邊的毯子給我蓋上麽?”


  陳木易含著淚拿起了毯子搭在他的身上。


  肖遠山的鐵手在匕首的把手上用力的摩擦著。


  他在抹掉肖瀟的指紋!


  陳木易的嘴動了動,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為了保護他的孩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肖遠山微笑著又交代了幾句後事,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在女兒頭上一吻,然後便拔出了心頭的匕首,鮮紅的血浸透了厚厚的毯子,但卻一滴都沒有飛濺出來。


  陳木易心中明白,肖遠山是怕自己的血嚇到女兒才出此下策的,隻能長歎一聲。


  他沒有報警,因為他知道屋子裏的攝像頭已經看到了一切,很快就會有人來處理這裏的事情。


  陳木易撿起了地上的陶土麵具,紅著眼狠狠的朝地板砸了下去,就像當年田甜死去以後,肖遠山所做的一樣。


  麵具應聲而碎。


  十九.


  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裏,路西安然的坐在他那破舊的電腦椅上啃著熱騰騰的燒雞。


  他的頭上已經沒有了汗水,邊吃邊念叨著:“不錯不錯,陳木易這工頭真不賴,不僅弄來個空調還搭了個電視。”


  隻見房間的牆壁上,一台破舊的空調嗡嗡的運轉著,那清涼的空氣隨著空調的排氣口徐徐的吹在牆邊的電視上,如同肖遠山的鐵手輕輕撫摸著田甜的臉頰。


  一切都在繼續,唯有死者得到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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