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死關前心結解
“她在兵器架那兒?!”趙雲一下子站了起來,急促的連腰間的古玉也晃了晃。瑤風急得都快哭出來:“柳環姐姐看著小姐呢,應該不會做什麽傻事。將軍將軍您快……”
兵器架、兵器架……他來不及披上外衫,直接走了出去。迎麵而來的寒風讓他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她一定是看到那把他為她打造的長槍“傾晚”了,現在讓他去……
心中有隱隱約約的預感,薄唇抿了抿,往兵器架處趕去。
空中隱隱飄起了雪。喬清宛用空閑的手接住一片雪花,輕飄飄的落在她的掌心,一會兒就融了,讓她微微一怔。隻是初冬就開始飄雪了?看向遠處,出現了一道急忙的月白色影子。
他來了。她微微一笑,笑得是他許久未見的明澈。肩上飄了些雪,映在狐裘上看不出來:“將軍,你來了。”他對她刻意的語氣裝作沒感覺到,隻是走過去,急急走過去,想擁住她,卻是在離她三步處停了下來。
兩人直直對望著,柳絮一般的雪在空中肆意的舞著,輕靈迷幻。
“清宛,這裏風大,回屋吧。”他立在她身前,為她擋去風。她將發絲勾到耳後,沒有答話,隻是道:“不是說要教我練槍嗎,現在就教吧。”
趙雲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來這個:“你有身孕,這件事等孩子生下後再說吧。”她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現在。”他不忍拂她的意,心想他自己護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頷首,從兵器架上取來銀槍。
隨手翻了個槍花,他將槍一轉,認真道:“手要這麽放,食指在這兒……”她依言擺好姿勢,臉上竟也流露出幾分美麗的英氣。他橫著掃過,帶起一陣勁風,護著她的後背,讓她也做一遍。
放在她後背上的手觸到的是狐裘絨毛,掃過他修長的指尖,感覺溫軟。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背,另一手執著她的手,橫著一掃——“刷”一聲,在寒風中硬生生撕開一個口子。可她畢竟沒有習武,被衝勁逼得一退。
連忙按住她的背,真的瘦了。不過剛才的那一掃,他隻是起了些輔助作用,她的姿勢和力量都恰到好處,說實話,真的是有這方麵的天賦。
豎著一劈、槍花翻轉……她的額上浮出了絲絲微汗,身體總算熱過來了。臉頰被寒風凍的紅紅的,更添三分動人心魄的英氣。逐漸不需要他的輔助了,轉身,提槍,斜刺……
發髻散開,朱釵鬆鬆散散的插在發上,他注視著她練槍的樣子,與其說練,不如說舞。整體動作很快的行雲流水起來,時而急促,時而舒緩。槍花上挑,下壓,周身一掃……何謂曹植賦中的流風回雪,便是如此吧。
看她即將躍起出槍,他趕緊攔下:“小心孩子!”走上前去,用槍格開她。她動作一滯,轉身作勢要收槍,卻是直接將槍鋒指著他的頸!鮮血緩慢的流下來,滴落在覆著一層薄雪的狐裘上,妖異而美麗。
他沒有躲,二人離得如此之近,連對方淺淺的呼吸聲都聽得見。她咬牙,盯著鮮血:“你讓我離開將軍府!”他深深看著她的雙眸,如此的溫柔:“清宛,你恨我,我知道。”
“這把槍名為‘傾晚’,是我為你打造的。”
“我以前,的確是將你當做紈兒的替身。我沒有資格對你承諾什麽,所以你逃走,我沒有攔你。”
“可是在你離開的這一年裏,我已經明白了一切。清宛,現在我終於可以對你說,有美一人,宛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攜臧。”
她強忍住淚意,唇上咬出了血,深深的吸了一口帶有血味的冰寒氣息。我要不要相信你,要不要……手中的傾晚槍已經開始顫抖,他頸上的鮮血流的更急。
要不要相信你,我已和你邂逅相遇,是不是可以與子攜臧?
鮮血蜿蜒著,因為過量的緣故讓他的臉色慘白。他卻笑了,君子如玉:“清宛,你要是還恨我,便殺了我吧。”靜靜合上清俊的雙眼,唇邊還有著一絲微笑。
你要是還恨我,便殺了我吧。
一句話,直接摧毀了她的堅強,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淌下來,和他的血溶在一起。修長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淚,溫暖的感覺讓人不想放開。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手中的傾晚槍不受控製的跌落在薄雪裏。她整個人猶如失去力氣的人偶,隨著傾晚槍跌坐在雪中。
他顧不得頸上的傷,將她擁入懷裏,指尖撫著她的發絲:“清宛,別哭了。”她的眼淚停不下來,泣不成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八歲到十八歲,十年的等待。十八歲到十九歲,一年的分離。太傅府、銅雀台……原來,她在尋他。至少,他們是相愛的。
淚水浸染透了他月白色的衣襟。她仰起臉,眼中是動人的明澈:“有美一人,宛如清揚。那天,我看到了。”他知道她說的是那日研墨時的字跡,緊緊將她擁著,心裏是滿溢的柔情。
“你不想‘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她倚在他懷裏,嗅著讓人安心的竹瀝香氣。他將下巴輕輕靠在她如瀉流光的發上,語氣中帶了三分笑意和七分溫柔:“不知羞。”頓了頓,“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不好?”
她笑出聲來,耳畔的銀鈴作響:“你還怕我再跑了不成?”終於,又回歸那個愛說愛笑愛胡鬧的她了。他在她前額上吻了一下,代表著一個承諾、一個約定:“不怕。”
馬超府邸。
馬淩鳶緩緩走來,隱隱有了身為人妻的樣子。馬超看到她,笑了笑:“淩鳶,現在越來越有女子的樣子了。這段時間可還適應?他對你好嗎?”
想起自家的夫君,馬淩鳶俏臉一紅,滿滿的,全是幸福:“哥,你放心吧。”馬超釋然,略略頷首。總算可以對自己這個妹妹放心了,可同樣把自己當作兄長的那個女子,卻怎麽也放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