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隻道孟起是癡心
第二日清晨。
喬清宛剛剛轉醒,在榻上翻了個身,柳環便察覺到了動靜:“小姐,梳洗嗎?”半睡半醒之間,她怕一起身便會遇上趙雲,混亂的搖搖頭,便繼續睡。
柳環也不好打擾,剛把簾子放下,瑤風便捂著嘴跑進來:“柳環姐姐,剛才服侍將軍的秋蕙姐姐說,將軍和馬將軍今日清晨醉倒在別院裏呢!”
醉倒……這個詞可以跟趙雲聯係在一起?她在榻上,半分睡意也無,隻想讓瑤風多說兩句。隻可惜柳環狠狠瞪了瑤風一眼,壓低聲音:“小姐正睡著呢!”
自知理虧,瑤風扁扁嘴,也小聲道:“知道了啦。可是今日清晨還有雨呢……”“說了不許議論主子,你都記到哪裏去了!”柳環生氣了,瑤風見狀,不好說話,去給喬清宛準備一會兒要用的早膳去了。
在榻上又翻了個身,看著描繪著一枝幽蘭的屏風,心裏空落著。反正也睡不著,幹脆起來吧。她坐起,撩開簾子,下意識一個顫抖:“柳環,怎麽這麽冷?”
“小姐,今日下雨了。”柳環急忙取來厚厚的白狐大氅,為她披在肩上,“一場秋雨一場寒,小姐別冷著。”她將大氅的結扣從柳環手中接過,還是習慣於自己係好。
梳妝完畢,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昔日明澈的雙眸現在卻蒙上了灰霧,臉整個清瘦了下去。撫著麵頰,她輕輕歎了口氣。輾轉於烽火亂世,在銅雀台的軟禁,現在又在這將軍府……
勉強忍著嘔吐用了些早膳,畢竟自己有身孕這事在這將軍府誰也不知道,還是要忍著。走出門外,才發現秋雨仍然在絲絲下著,冷氣又比起昨日重了幾分。柳環給她撐著竹傘,瑤風不怕雨,也不撐傘,提著風燈。她伸手去接雨滴,捧來一看,瑩潤的珠子果然落在了手裏。
趙雲……淋了雨……“趙將軍,怎麽樣了?”沒等她斟酌好口中就自動跳出這麽一句話。瑤風歎了口氣,小嘴又是一嘟:“小姐不知,將軍他昨日飲酒,又淋了一夜雨。現在正在休養,醫師說……好像是得了風寒。”說罷還看看她,有些不滿。
柳環一勁兒的使眼色,她卻沉默不語。昨日飲酒,又淋了一夜雨……“孟起哥在哪兒?也在府中嗎?”一心盼望著她和趙雲能和好的瑤風更不滿了:“是。”
雖說那個什麽錦馬超也挺好看的吧,但是,但是小姐怎麽叫的這麽親密啊!瑤風氣鼓鼓的。
“帶我去看看孟起哥。”她籠緊大氅,對瑤風說。瑤風兀自在那兒生氣,柳環推了她一把她才反應過來,提著風燈蹦蹦跳跳的領路去了。
旁廂。
柳環收了傘,將水珠抖掉,輕輕推開門來,瑤風則是在外麵立著。感到屋內的暖流撲麵而來,她急忙走了進去。聽到響聲,擦拭著自己長矛的馬超抬起頭來,看到她,眼神一亮:“你怎麽來了?”
“聽聞孟起哥患了風寒,我來看看。”她解下大氅,四處瞄了一眼沒有衣鉤,隻好將大氅給了柳環。馬超笑容溫煦:“我沒事。淩鳶回去了?”
她點點頭,想起昨日那火紅的身影。看得出來,馬淩鳶終於覓得如意郎君,早早的便回去和郎君相會了。她的唇角不自覺彎了彎,馬超定定看著她久違的明澈笑容,微微一愣。
真的,很漂亮。
要是能永遠守護這笑容就好了。
隻是……
黯然了一下,他連忙掩飾道:“不打擾了,府裏還有些事,我一會兒就回去,先收拾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她回過味來,馬超故意留給自己時間名正言順的去找趙雲!馬超……也不明白她對趙雲已盡的感情嗎?微微苦笑了一下:“我陪孟起哥先聊聊吧。”
他看著她執拗的樣子,隻覺心疼:“我還有事,先回去吧。”說罷,便繼續擦拭長矛,麵上是裝作的逐客之意。強忍住叫她多留一會兒的念頭,馬孟起,馬孟起,你不能……
見他如此,她也無法再強留在這裏。從柳環手中接來還沒暖和過來的大氅,邊繼邊對馬超佯作輕鬆的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晚些就來送你,可別先走了。”
說罷,離去。
看著煙雨迷蒙的景致,她有些心亂的想著,玉蘭花被秋雨一衝,怕是落得差不多了。瑤風的大眼睛轉了轉:“小姐,往哪兒走啊?”“回房間……”說了一半,還是搖搖頭,“……罷了,去趙將軍房間裏吧。”要是不去,馬超還是會不舒服的。
瑤風果然高興起來,小嘴一翹,便往趙雲房間去了。看到趙雲的侍女秋蕙立在那裏,柳環皺眉問:“秋蕙,趙將軍不在房間裏嗎?”秋蕙憂心的點點頭:“將軍他還沒有用藥,就去書閣寫奏折了。”
歎了口氣,便將她們領到書閣去。她頸邊的白狐毛隨著秋風微微抖動,她心煩意亂的用手忙的撥開,力道沒控製住,竟撥掉下了好幾根。不一會兒就到了書閣,秋蕙進去通報,她剛準備應著秋蕙的回話進去,卻沒想到趙雲直接走了出來:“清宛!”
聲音欣喜。
她垂下頭,清宛嗎……注意到他的一襲白衣,不自覺的道:“患了風寒還不多穿些?”好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直接就不受控製的蹦出這麽一句話。
他俊美的麵容上愈發溫和,走過來,執起她的手,想帶她進到閣內。她籠在大氅裏的手輕輕滑開,讓他唇邊的笑意一頓。柳環、瑤風和秋蕙都是沒看見這一幕,隻是侍立在閣外。
看到桌案上幾盞燭台,和散落著的兵書、書簡,她的眉又是不自覺一皺。湯藥被放在一邊,早已涼透了。她剛想吩咐柳環和瑤風去把這湯藥熱一下,被趙雲看出心思,製住她要拿藥的手:“不用了。”
手上冰寒。
她猛地縮回手,指尖緩緩嵌進了手心裏。這好像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一緊張就會這樣,弄得手心裏總會有幾道彎彎的紅色月牙痕。他笑笑,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你用些冰糖銀耳羹吧,天涼了。”是啊,天涼了,心也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