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看著那紅透的小臉，趙雲不由自主的輕輕在喬清宛耳邊落下一吻，感覺到她臉上的火燙，不禁沉迷下去，吻向下一路蜿蜒，從耳側，到臉頰，到羽睫，到唇上。小心翼翼，像是抱著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子龍……”她不自覺的喚他，聲音從唇邊滑出。他俯下身將她壓在榻上，用薄唇將她的呼喚吞了回去。
一路吻著，到了纖細精致的鎖骨，他猶豫起來，在婚前就這樣好麽？她雙眼被他吻得迷離，看向他，手搭在額角。他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誘，溫柔的向下吻去……
燭光輕搖，一室旖旎。
第二日。
“報——”有侍衛來稟報，“將軍，有前線士兵前來報信。”趙雲斂眉，修長的手指叩著桌麵，眼裏冰寒：“說。”
士兵匍匐下去，痛哭流涕：“將軍……將軍，漢壽亭侯……”哽咽著說不出來話。他的手指猛然青白：“關將軍怎麽了？”“漢壽亭侯，去了……！是被東吳亂箭射死，首級……竟被那孫權奉送給了曹賊……將軍啊……”士兵哭的肝腸寸斷。
什麽……趙雲猛然僵住，完了，完了。
關羽，死了。他心中自然有對關羽的敬重和悲痛，更讓他焦急的，是劉備對這件事的反應。“稟過軍師了沒有？”他急切的甚至把“丞相”叫成了“軍師”。
“陛下駕到——”聲音尖利細長，劉備來了。肯定、肯定是為這件事來的，而且劉備算好了他要去找諸葛亮商量對策，根本不給商量的機會。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喬清宛歉疚的笑了笑：“宛兒，你先回房間，對不起。”她粲然一笑：“我知道。”隨即走了出去。
她努力掩藏住自己的悲傷，望著遠處，刺目的陽光讓她頭暈目眩。風雲變幻，不過一瞬。剛剛還是風和日麗，下一秒，就有可能是狂風驟雨。關羽一死，她隱約的感到，現在是真真的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而且，他們的成親之日，肯定要往後推了。
劉備淡然邁入府門，舉手投足之間已經不再是那個編織草鞋的落魄皇孫，而是真正有了帝王氣質。他臉上還殘存著淚痕，見到趙雲後：“子龍，想必你已經聽聞二弟的……”
趙雲行禮：“臣聽聞了。”“孫權小兒！定要你償二弟的命來！！荊州也被他們東吳吞並了，現在情勢如此，朕準備明日早朝便宣布由子龍領舉國之兵討伐東吳！”劉備憤慨道。
“不可！”門外響起斷然的聲音，是諸葛亮！趙雲終於鬆了一口氣，劉備麵色鐵青。被人這麽打斷，想必是誰心裏都不好受。諸葛亮進來，肅然道：“陛下，不可伐吳！”
劉備怒喝：“有何不可！朕二弟的性命都被取去了，還說不可！丞相！”那句“丞相”讓諸葛亮心裏冰冷，是啊，劉備不再是那個三顧茅廬的主公，而是蜀漢的天子了。
這分明是警告，警告他的位置。皇權和相權，還是衝突了。
他唇邊扯出一縷苦笑：“陛下……”劉備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好了，不要勸我。丞相也隨子龍一起去吧。”他咬咬牙，還是勸道：“陛下，現如今我們失了荊州，跨過長江天險去討伐東吳要行多少日的路程？東吳以靜製動，如果再聯合了北方的曹丕，我蜀漢……將毀於一旦啊！”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句話又算什麽？”劉備淒哀道。看著兩人越來越針鋒相對，趙雲趕緊附和：“請陛下保重龍體。這討伐東吳……請陛下三思。”他和諸葛亮端然下跪，“請陛下，三思。”
劉備隻是望著他們，眼中難分悲喜。長歎一聲，離去了。趙雲心知這是劉備妥協了，如釋重負。
“陛下越來越……還請子龍，多加周旋。”諸葛亮手執羽扇，拜道。眉目間，依舊是赤壁之戰時的不滅風采。趙雲頷首，目送諸葛亮走出府門。
回到喬清宛的房間，見她若有所思的倚在檀木窗格邊看著淡色的天際，心下一陣疼惜：“宛兒，我陪你用午膳。”她回過頭來，淒涼的笑了笑，又是讓他一陣恍惚：“是不是……要出征了？”
紈兒，你當年有沒有這麽問過周瑜？
“沒有，陛下本來要出兵伐吳，被我和丞相攔下去了。放心，婚期不會推遲。”他對她溫柔的笑了笑，讓侍女布置菜肴。她放下心來，用牙箸夾起一塊糖醋青魚：“不知怎麽回事，我總是覺得我們之間成親不會這麽容易。”
趙雲飲了一口杯中的茶：“沒事的，不用擔心。”她垂下眼：“我也想不擔心啊。”他心中是滿滿的憐惜，撫著她的發絲：“有我在。”
她點點頭，將青魚放入口中。他還想說些勸慰的話，見她突然手扣上自己喉嚨，麵色通紅，口中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子龍……魚、魚刺……啊……”
他一下子慌了，一把抱住她：“宛兒，宛兒，怎麽了？”她緊緊扣著喉嚨：“……子龍……”“來人！快來人！！”他幫她拍著背順氣，慌亂道：“堅持一下，宛兒，等一下。”
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的顫抖，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塊，鮮血淋漓。她沉重的呼吸之間好像都帶了血氣，他卻什麽都不能做，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受苦……
是不是，那日陸遜也有這樣的感覺？
“宛兒，不要離開我……我已經失去了一個，不想再失去一個了……宛兒、紈兒，紈兒……”他緊緊抱著她，痛苦不堪。
“小姐！”年邁的管家見到這樣的景象沉著冷靜，趕緊按了幾個重要的穴位。喬清宛猛然咳嗽起來，飲下熱水，平複住氣息：“我，我又能呼吸了。”
“宛兒！”趙雲緊緊將她嵌入懷中，“你……”喬清宛笑了笑，心中卻全是不祥的預感：剛剛在被魚刺卡住喉嚨時，她隱約聽到趙雲說“我已經失去了一個，不想再失去一個了”，什麽是已經失去一個了？他什麽時候失去過自己？她不敢再想，在他懷中合眼睡了。
匆匆操辦著婚禮前的一切準備，著實讓她忙的腳不沾地。禮服、賓客、時間、裝飾……趙雲也經常幫著她，她看著同樣忙碌的趙雲，心中蔓延出甜甜的幸福。
她之前的預感，都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