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i Y:T 6
“所以說,為什麽不讓我騎車?”張浩然看著杜詩額頭上沁出的汗珠,語氣有些無奈。
杜詩停下腳步喘了口氣,說:“早都說過了,你拿到證後才能讓你把車騎走。”
“嘿,你這不是刁難人麽。不到暑假我哪兒有功夫去考駕照。”張浩然撓了撓後腦勺。今天的陽光太強烈了,曬得他頭皮發癢。
“怎麽是刁難呢,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杜詩說。
就知道會是這樣,張浩然心說。對於杜詩的強脾氣,他是再清楚不過了的。一想到有了自己的摩托車卻不能騎,還得靠11路到處活動,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杜詩回過頭來,“你一個男子漢,怎麽走個路磨磨唧唧的!”
張浩然舉起雙手,“姐姐你睜眼看看,東西全都是我提著呢,你空著手還好意思說我走的慢。”
“怎麽,無論從哪點來說,你都該多出點力吧。”杜詩說完就扭頭走開了。她懶得再跟張浩然在大太陽底下打嘴仗。
張浩然趕緊追上去。說歸說,但要是真的讓杜詩提著東西走這麽遠,那種事他做不出來。
還好,一路上爭論些有的沒的轉移了他們倆的注意力。等他們倆感受到這麽遠距離的步行的勞累時,他們已經在醫院門口了。
張浩然忽然想起了什麽,“哎,你一會兒可別又因為你爺爺說了什麽你不愛聽的就炸毛啊。我們是來看望他的,耍小性子可不合適。”
“知道,就你話多,”杜詩的語氣裏有些鄙夷,“我有那麽不懂事嗎?”
“反正你也不怎麽讓人放心。”張浩然說。杜詩聽到這句話,掄起巴掌拍向張浩然。張浩然靈活地躲開了,還不忘繼續在嘴上逞能,“怎麽著,我說中了吧。你看你這人,一說就炸毛。”
杜詩沒打到張浩然,收了手,白了他一眼,徑直往醫院裏麵走去了。張浩然滿眼含笑跟在了她身後。
醫院裏比外麵涼快了不少。杜詩和張浩然穿過門診部大廳,走到住院部的門口。一對年輕的夫婦從樓上走下來。女人挺著大肚子,一手扶著丈夫,一手扶著欄杆,緩慢地往樓下走去。張浩然趕緊讓開了道。扶著妻子的男人微笑著向張浩然點頭示意。
看著那對夫婦走遠了,杜詩喃喃自語道:“真讓人羨慕啊。”
“啊?”張浩然一時沒明白過來杜詩具體在羨慕什麽。
“沒什麽。走了。”杜詩搖搖頭說。
張浩然跟在杜詩身後走到了病房門口。杜詩禮貌地敲了敲門,聽到杜興國中氣十足的“進來”後,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張浩然跟在她的身後進了房間,一邊向杜興國問好,一邊越過杜詩,把手裏提著的水果、營養品和書本放在床頭櫃上。而杜詩進了房間後並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杜興國心裏明白,之前的事情仍然橫亙在孫女和自己之間,因而他破天荒地對杜詩的失禮行為視而不見了一次。
“浩然,這星期你們在學校怎麽樣?”杜興國坐直起來。
張浩然看了一下四周,沒有地方可以坐了。他規規矩矩地站好,回答著杜興國的問題。
“我和詩詩都挺好的。詩詩這周在學校很用功,郭老師還表揚她呢。”張浩然有些刻意地給出了回答。他知道杜詩肯定不會主動和爺爺交談,但這種時候他明白自己要做的不是去站隊,而是去充當兩人之間的潤滑劑。
“那挺好。浩然,你呢?”杜興國當然明白張浩然的心思。他更明白這時候如果試圖跟杜詩交流,隻會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尷尬。
“我啊,沒什麽特別的。這周跟以往差不多。”張浩然說。
“和以往差不多可不行。你以前在學習上可是沒用盡全力,你要比以前有進步才行。”杜興國說完這句話,沒待張浩然表態,又問了一句:“最近學校裏有沒有什麽變化?”
“變化?”張浩然麵對這個突兀的問題有些茫然,“好像沒什麽變化啊?”突然,他好像領會到了杜興國的意思。張浩然想起來了那件事,他猜測杜興國想要的答案跟那件事有關。
“這周我倒是去做了一些年級安排的勤務。具體就是去搬走了一間教室裏堆放的雜物。我的印象裏,那間教室之前從來沒有被打開過。”張浩然說。
“雜物?具體是什麽東西?”杜興國問。
“東西都裝在紙箱子裏呢,幾乎堆滿了一間屋子,摞起來快到天花板那麽高了。但具體說是什麽,我還真不敢亂說,我隻知道我搬的幾個箱子裏都是沒開封的打印紙。”張浩然說。
“什麽樣的箱子?”杜興國開始困惑起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在一線崗位待過的,但這種雜物堆滿教室的情境他還從來沒親眼目睹過。
“都是一模一樣的紙箱子,上麵光溜溜的也沒有什麽記號。”張浩然說。他其實在心裏早就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明白,自己的答案缺乏實證,而他麵對的事情,似乎不是他一個學生能摻和的。
杜興國沒再提問了。他在心裏感慨一句,到底是張正的兒子,張浩然這孩子愈發像他爸爸了,變得謹慎又細心起來。他明白,張浩然的所謂“一模一樣的箱子”到底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沒熱水了。我去打點熱水。”杜詩站了起來,拎著暖壺走了出去。
“哈哈,杜爺爺你看,詩詩現在懂事了。”張浩然不失時機地表揚了一下杜詩。
“詩詩一直都很懂事。”看著孫女的背影,杜興國欣慰地說。
……
“我覺得你今天跟他的談話別有用心啊。”剛走出醫院,杜詩就向張浩然發問了。
“你在說什麽?不就是正常的長輩和晚輩的談話嘛。”張浩然嬉皮笑臉地說。
“你怎麽總覺得我情商低,什麽都看不出來?”杜詩的語氣有些不滿。
張浩然尷尬地撓撓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緩和一下你和你爺爺的關係,免得場景太難看了。”
杜詩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她倒根本沒注意到這件事。但杜詩馬上就回過味兒來,用平常的語氣說道,“謝謝你。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這下驚訝的人變成了張浩然。他沒想到杜詩不僅看穿了他在處理她和她爺爺之間矛盾時的小心思,還意識到了他在描述那件事的時候的用意。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可以印證的事實,沒有半句是我的主觀臆斷。當時李刺也在呀,他可以作證的。”張浩然說。
“我沒說你說假話,”杜詩說,“但是你沒覺得這件事不大對勁嗎?”
“是不對勁。學校怎麽會屯那麽多的打印紙?”張浩然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我爺爺對這件事的關注。”杜詩說。
“你爺爺愛崗敬業唄。他關心學校的情況也很合理呀。”張浩然說。
杜詩搖搖頭,“你還是不了解他。像今天這樣的追問,就說明他對這件事很重視。”
“所以呢?”張浩然問。
“學校的這種表現本來就不合常理,現在他又對這件事關心又太刻意了,這些讓我覺得,這件事不是我們兩個學生該知道的。”杜詩說。
張浩然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這件事我沒跟別人提起過。”
然而就在此時,杜興國剛剛撥通了範程的電話,“小範,我問你件事情。”
“什麽事?”電話那頭的範程說。
“宋憲清他們在學校屯了一教室的東西,好像都是打印紙來著。”杜興國說。
“一教室?一教室的打印紙,價值可不是筆小數目。”範程的聲音有些遲疑。
杜興國的聲音冷了下去,“是啊,一筆不小的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