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i Y：T 4

  王憶川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他回轉了右手指，把夾著的文件夾握的緊緊的。


  老頭子摔了跟頭，住進了醫院，現在輪到他來主持工作。他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到不耐煩了，沒想到老天爺會用這麽一種戲劇化的方式把那把椅子交給自己，這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王憶川徑直走向會議室中放著“局長”銘牌的座位，把自己放進那把寬大的沙發椅。座位很軟很舒服，讓王憶川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靠。


  他在心裏默默地感慨了一下命運無常，便正襟危坐起來。


  畢竟自己想要坐穩這把椅子，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王憶川把文件夾攤開在桌麵上，清了清嗓子，交叉十指放在自己麵前，環顧了一圈與會人員，用一種親切的語氣開口說：

  “杜局長不慎受傷了，特地囑托我來主持工作。希望同誌們能夠發揚精神，能像杜局長在領導我們時一樣，認真細致地完成各項工作。”


  特意囑托？我怎麽沒聽我家老爺子說過呢。你這不就是按順序輪到了嗎？坐在角落裏的杜學工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杜學工端起麵前的杯子喝了一口，但王憶川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把水吐回了杯子裏。


  “那麽我們首先要解決杜局長一直心心念念的重要工作，即完成一中和二中的合並工作。”


  哪有一學期上了不到三分之一時要拆學校的？杜學工強忍著把疑問壓回了肚子裏，準備看看王憶川打算怎麽折騰。


  王憶川像是看透了杜學工的心思，看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大家很疑惑，怎麽要在學期而不是假期間進行學校的合並工作呢？”王憶川舉起雙手示意大家不要急躁，“現在，我給大家講講我的理由。”


  杜學工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認真地看向王憶川的方向。


  “大家想啊，如果我們等到假期了再去做組合，會出現什麽問題？那樣的話，我們新一屆的高三學生就是有原來一中和二中的高二學生組成的，一來這會造成很多問題，比如班級的管理困難，教學的協調困難，以及後勤方麵的一些困難；二來，經過了一個假期，學生們都鬆懈了，碰到這種局麵，肯定是難以在短時間內收心的。但他們要麵臨最緊張的備考工作，那是一刻鍾都不能耽誤的。”


  杜學工一時不知道是點頭好還是搖頭好。


  王憶川往前略微傾斜了身體，“我認為，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首先，學生們都在熟悉的環境裏上了一個多月課了，差不多都進入狀態了；其次，這學期剩下的時間還很多，教學進度也還沒完成多少，協調兩所學校會簡單些；最後，現在既不是關鍵的高三，離學期結束也還有充足的時間，利於師生完成磨合。你覺得呢，範副局長？”


  一直沉默著的範程簡明扼要地表達了他的顧慮，“現在的高三呢？”


  王憶川嘴角略微上揚，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個我也早就考慮好了。現有的高三師生不參與這次的合並工作，一切照原來專心備考。具體的辦法，我已經起草了文件了，還請範副局長指點指點。”說話間，王憶川已經把文件夾提給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範程了。


  “你真用心，辛苦了。”範程似笑非笑地接過了文件夾。


  杜學工好像看到王憶川皺了一下眉，但轉眼間他已經恢複了親切的微笑。杜學工輕輕地歎了口氣。


  “杜科長有想法？”王憶川把視線移向杜學工。


  “我隻是覺得這麽做有些不合常理。”杜學工的語氣很禮貌。


  王憶川的微笑更燦爛了，“新時代嘛，我們不能照搬過去的做法，要有些新想法。”


  範程已經看完了那兩頁文件。他合上文件夾，扭頭看向王憶川，“這件事恐怕還是要請示杜局長。我們都沒這個權力拍板。”


  “現在是我來主持工作，自然該由我來拍板。況且杜局長馬上就要退休了，讓他擔這個責任，多不合適呀。”王憶川的臉仍然像和煦的陽光，語氣裏卻有了些寒意。


  杜學工想聲援範程，但又擔心會有人拿“太子爺”的流言蜚語戳他，隻好默不作聲。


  範程的臉色仍然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要不要請示杜局長暫且不提。這裏麵涉及到大量的人事變動，還有關於財產設施的交接，都不是隨口說說就行的。我們需要有一個詳細可行的辦法後才能再做決策。”


  “我們這麽多人，還做不出來個計劃麽？而且我已經先行做好草案了，現在就可以拿出來供大家商討。”王憶川輕輕地扣了扣桌麵。


  “看來你蓄謀已久啊，王副局長。”範程似笑非笑地說，“副”字讓他咬的很重。


  “哈哈老範你可真會開玩笑。我這也是為學生著想嘛。反正這件事今年是一定要辦的，不如早點了事了好。”王憶川的語氣裏沒有半點鋒芒。


  “杜科長，散會後麻煩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把關於人事的草案交給你修訂修訂。”王憶川把注意力轉向了杜學工。


  杜學工略顯拘謹的點點頭，“王局長，這種事本來應該是我們科室做好了交給您審核的。”


  “哈哈沒事，你們工作也辛苦嘛，我幫幫同事是應該的。”王憶川說，“好了，那今天的會就先這樣，大家都去忙吧。”說完，他第一個站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房間裏的人都陸續走散了，隻剩下範程和杜學工。


  杜學工站起身來，走到範程旁邊，說：“走吧，老範。”


  範程好像沒聽到一樣，右手攥著王憶川給的文件夾，一下一下緩慢地敲擊著左手。


  “老杜，這件事我覺得不對頭。”範程說。


  杜學工拉過範程身邊的椅子坐下，說：“是不對頭。但是你沒看幾乎所有人都是支持他的麽，我們兩個人不能怎麽辦的。”


  範程側過身麵向杜學工，“這件事要通過是要提交給上級單位審核的，他這麽自信能辦成這件事，肯定是早就活動過了。”


  “那能怎麽辦？就像他說的，這件事早晚是要辦的，誰辦都一樣。”杜學工說。


  範程搖搖頭，“不一樣。杜老師還有幾個月就要退休了，到時候要提一個人起來坐正。他現在急著辦合並的事，肯定跟這脫不了關係。”


  “不至於吧，他還能提前猜到我家老爺子會摔一跤？”杜學工有些遲疑。


  “我不是說他能猜到這件事，我的意思是他對於坐正這件事早就有充分的準備了。”範程說。


  “證據呢？”杜學工的聲音小了一些。


  範程也放低了聲音，“你知道，他是石橋人，在那邊有很多社會關係。你一會兒拿到他給的草案後可以試著核對一下。”


  杜學工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去看看的。”


  範程輕輕地拍了一下杜學工的肩膀，“不要太計較這件事。要說他這麽做，雖然不道德，但也沒法算錯。”


  杜學工站起身來離開了。剛到門口，範程又叫住了他。


  “我最近的確抽不出時間去看杜老師，你幫我帶聲好。”


  “我會的。”杜學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