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t Y：T 31
“段文嘉下周末過生日。”杜詩說。
“你怎麽知道的？”張浩然插起一塊牛排往嘴裏送。
“她轉學籍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她的材料。上麵有出生日期和身份證號。”杜詩看著桌上的菜，一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無聊的把玩著餐刀。
“謔，你可真行，這種東西不是你該看到吧。”張浩然說著話，眼睛卻盯在盤子裏的牛排上。
“我都說了，隻看了一眼。還有，吃東西的時候別說話。”杜詩的語氣帶了點嫌棄的意思。
遠處，兩個服務員正在竊竊私語。
“那兩位是誰啊？穿的挺普通，看著也很年輕，竟然有內部會員卡。”
“我估計啊，那女孩兒是楊總的女兒。”
“楊總的女兒？真漂亮！就是身材嘛差了點。那對麵那位是她女婿咯？”
“什麽呀，聽說楊總的女兒還在上學呢。就是具體在哪兒上學，不太清楚。”
“那看來，對麵那個男生就是她男朋友了。還真是挺帥的。這麽帥，還跟楊總的女兒在一起了，財色兼收，真是人生贏家啊。”
“行了，別瞎琢磨了，幹活兒去吧。”
張浩然和杜詩當然沒聽到兩個服務員的悄悄話，不然張浩然非拍桌而起，問問他怎麽像個吃軟飯的人了。
杜詩喝了一口飲料，看著埋頭苦吃的張浩然，搖了搖頭，問道：“要不再點些別的？我看你好像還吃得下啊。”
“不了。搞得我像是餓死鬼轉世似的。”張浩然嘴裏嚼著東西，說話聽著含糊不清的。
“吃東西的時候別說話——你打算送段文嘉什麽禮物？”杜詩無奈地看著張浩然。
張浩然舉杯喝了一大口飲料，把嘴裏的肉送下去之後，拿起餐巾抹抹嘴，“禮物？什麽禮物？我為什麽要送她禮物？”
“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的挺傻的，”杜詩微微起身給了張浩然一個爆栗，“你忘了，我們之前怎麽對段文嘉說的了。”
“好好說，別動手，”張浩然哀怨地看了一眼杜詩，“那也是你自己說的，又沒征求我的意見。”
杜詩白了他一眼，“那你覺得不該送嗎？人家是過十八歲成人禮誒！再說了，你跟她怎麽說也算是朋友吧，你住院她還去看你了。再退一步，你想想她不是也挺可憐的嗎？難道我們不該照顧照顧？”
張浩然沒好氣地說：“可憐？她有我可憐？我連家都快沒了。我人都快死了，親老子去醫院看我，就送了我倆耳光，她能有我可憐？”
杜詩皺眉說：“你怎麽又扯到這一茬了。放心，就算你爸不給你打生活費了，姐姐我也不會讓你餓肚子的。”她直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又俯下身來，壓低聲音說：“我跟你講，嘉嘉的媽媽生下她後，沒兩年就得了絕症，隨時都可能……”
“我去！真的假的？”張浩然的嗓門不自覺提高了。
“要死啊你！聲音小點！”杜詩輕拍了一下桌子，“真的，我媽說漏嘴了我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媽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能對外說啊。”
“那是該照顧她。但我沒送過女孩子禮物，你這突然開口，我也拿不定注意啊。”張浩然說。
“哎呀，真是笨死了。我提前準備好，到時候你帶其中一份給她。”杜詩無奈地說。
“哦，”張浩然點點頭，“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在乎段文嘉了？不會真是姐妹情深吧？”
杜詩歎了口氣，“你想想這次李刺幹的，肯定傷她心了啊。”
“哦，”張浩然又點點頭，“但是關你什麽事兒啊？你還打算替李刺補償她不成？”
杜詩盯著張浩然不說話，張浩然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一下。
“實話跟你說吧，我對她現在有點同病相憐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李刺對我的態度有問題？但是我不能說破呀，說破了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杜詩鬆了一口氣。她終於把這個心結說出來了。
“我就不明白了，李刺哪兒好了？雖然他是我死黨，我也得說一句，在這些事上，他小子是真不要臉。”張浩然說。
“不是李刺哪兒好。你知道嗎，人在自己處於困境的時候，對待向自己伸出手的人，很容易產生依賴和信任。”杜詩的聲音很輕，也很平穩。
“你這麽說我就知道了。就像我對你唄？”張浩然不留神說出了這句話。
“啊？”杜詩愣住了。
“我不得指著你管飯麽？”張浩然立即反應過來，用話語掩飾了自己的內心。
“嚇我一跳。放心，餓不著你啊。”杜詩的坐姿鬆弛下來。
……
“嘉嘉。”段尚學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
但他沒收獲任何期待中的回應。
段尚學走到段文嘉的房間門口，用力的敲了敲門：
“嘉嘉！吃飯了！”
“哦！”段文嘉仿佛大夢初醒一般，摘下耳機，蓋上了筆帽，站起身往房間外走去。
女兒從麵前經過時，段尚學輕輕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嘉嘉，你有心事？”段尚學低聲問。
“沒有，隻是剛才耳機聲音開得比較大。”段文嘉擠出一絲微笑來。
段尚學也沒再多講，跟在女兒身後回到了餐桌上。
劉安婧對剛才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她樂嗬嗬地對丈夫說：“老段，下個周末，女兒就成年啦。真快。”
“是啊。安婧，你說要不要去酒店擺上一桌，叫老李他們來熱鬧熱鬧？”段尚學說。
“好呀。人家這些年沒少照顧咱們。”劉安婧說。
“媽，”段文嘉突然說話了，語氣輕柔卻堅定，“就是一個生日而已，不要驚動李叔叔他們了吧。”
“丫頭，這怎麽能叫驚動他們呢？”段尚學詫異地說。
“李叔叔還在鄉下工作，溫阿姨平時也忙，因為我的生日就叫他們來，多給人家添麻煩啊。”段文嘉說。
“嘉嘉，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就是兩家人在一塊兒聚一聚嘛。再說，你和李刺關係不挺好的麽，正好有個機會聚一聚，對不對？”段尚學說。
段文嘉的語氣突然堅硬起來，“我和李刺的關係沒好到需要他來摻和我的生日的程度。”
劉安婧放下了筷子，“孩子……”
段文嘉卻好像沒聽見媽媽叫她一樣，“難道我連我的生日都不能安排嗎？”說完這句話，段文嘉愣住了，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我吃飽了。”說完這句話，段文嘉扭頭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孩子這是怎麽了？”段尚學壓低聲音問妻子。
“不知道啊，這不是放周假才回來麽，也沒跟我說什麽啊。”劉安婧輕聲回應。
段尚學看向段文嘉的座位，她的筷子連油花都沒沾上。他搖搖頭，輕聲對妻子說：“吃飯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的。”
段文嘉藏在房間裏，看著麵前的作業，把筆隨手丟在桌上，雙手捂住口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她感覺到了眼眶裏充斥的熱流，抬起頭來想止住它的流淌，卻還是沒控製住，淚滴從眼角緩緩滑下，留下一條透明的痕跡。
段文嘉低下頭來，伸出手去扯桌麵上的紙巾。手伸出去一半，她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反鎖了房門。
她背靠房門緩緩地滑落下來，坐在地上，終於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哽咽起來。即使如此，段文嘉仍然固執地仰起頭，努力維持著自己麵無表情的樣子，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緩緩地為自己拭去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