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t Y：T 30
早操剛開始。杜詩拿著考勤記錄本進了辦公室找老郭簽字。
郭仲明一言不發，接過本子看了一眼，拔開鋼筆簽上了名字，把本子遞還給杜詩。
杜詩把本子抱在胸前，試探著問了一句：“郭老師，聽說最近學校查早戀查的很嚴？”
“不是一直都很嚴麽，”郭仲明沒想到杜詩會問這個問題，“怎麽了，你跟哪個小男生有超越友誼的關係了？”
“哈哈，那倒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杜詩突然發現自己這麽問真蠢。
郭仲明環顧了一下辦公室，另外一個老師在房間的更裏麵，隔得挺遠。他回過頭來，壓低聲音對杜詩說：“是不是李刺這個臭小子跟段文嘉怎麽了？”
杜詩一想，反正你們這私人關係這麽好，索性直說了，“嗯，他們倆好像是走得有些近。”
郭仲明輕輕地笑了兩聲，說：“回去轉告他們倆，不要做得太出格，不然我肯定不能裝沒看見。還有，要是耽誤了學習，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倆。”
“哎，好嘞。郭老師，那我回教室了啊。”杜詩趕緊抱著本子溜了。
這些倒黴孩子，探口風都探到我這兒來了，看來還是平時沒嚇住他們啊，郭仲明帶著笑意擰開了杯子，準備去接水。
……
“就這樣了。”早餐的時候，杜詩又和張浩然湊在了一塊兒。
“那看來老郭是沒管啊。我這邊也是，沒打聽到有誰對段文嘉有想法。”張浩然吸了一口豆奶。他特別喜歡食堂的豆奶。
“倒是還有一個可能，但是沒法驗證。”杜詩把筷子插進麵碗裏。
“可能李刺爸媽給他說什麽了。”張浩然眼皮都不眨就給出了答案。
“是啊，但你怎麽確定？”杜詩說。
“我懶得管了。說到底這還是看李刺自己的想法，反正他這次做的讓我很失望。”張浩然開始撥弄起麵條，“再說了，段文嘉跟李刺好不了，不是對你更有利麽。”
杜詩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嗎？再說，你根本不了解嘉嘉，這次她肯定是傷了心了。”
“哦。那你上次不也是去戳人家軟肋麽。”張浩然的語氣稍顯鄙夷。
“不一樣，我隻是說了事實而已。吃你的麵吧，話真多。”杜詩的語氣惡劣起來。
張浩然已經打定主意不管這件事了，杜詩一不好好說話，他立刻打住，開始吃飯。
杜詩看著埋頭苦吃的張浩然，搖搖頭也開始專心吃早餐了。
……
下了晚自習，段文嘉剛準備走，被杜詩叫住了，“嘉嘉，等我一起吧。”
“嗯，好。”段文嘉答應了。
杜詩站起身來，看著教室的人陸續往外走，說，“嘉嘉，我和張浩然想方法探了老師和學生的口風，沒發現跟那件事有關的消息。”
段文嘉禮貌地笑笑，“謝謝。”
杜詩朝後倚坐在張浩然的桌子上，眼睛看著門口，“別多想這件事了。哪怕李刺莫名其妙地就不在乎你了，我和張浩然還是你的好朋友。”
“嗯，好。”段文嘉點點頭。
教室的人都走掉了，杜詩拉起段文嘉向教室外走去。到了門口，杜詩讓段文嘉先出去，然後伸手一盞盞的關掉了教室裏的燈。瞬間，杜詩和段文嘉都淹沒在黑暗裏。樓上有學生嬉鬧著下來，啟動了走廊上的聲控燈。段文嘉站在燈火通明的走廊上，隻能隱約看到黑暗中杜詩的輪廓。
杜詩從黑暗中伸出雙手來，拉起了段文嘉的雙手。
“對不起，我上次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杜詩輕聲說。
段文嘉沉默著看向黑暗。
“其實看到李刺這次的作為，我應該開心才對，因為你失敗了，還是被他親口否定。但我真的開心不起來。”杜詩說。
“不僅僅是因為我越來越佩服你，也是因為，我能理解你的恐懼和無助。”
“如果我是你，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如此對待，我可能表現得會比你糟糕許多。”
“我不明白李刺為什麽會這麽做。或許他有理由，但今天張浩然告訴我，他對李刺很失望，因為說到底，不論有沒有外界的原因，最終做出選擇的都是李刺自己。你知道嗎，當我想明白這一點後，我甚至開始害怕了，害怕他像今天對你一樣對我。”
“我會站在你這邊，張浩然也會，我向你保證。你的世界不是隻有李刺，還有我們。”
段文嘉安靜地聽著杜詩說完這些話，輕輕地抱住了杜詩，把臉埋在杜詩的頭發裏。杜詩聽到段文嘉有些哽咽，“謝謝。我相信你們。”
杜詩反過來抱緊了段文嘉。她開始意識到，這副美麗而冰冷的身軀裏，隱藏著一個極為柔弱的小姑娘。小姑娘剛鼓起勇氣向外界伸出了真誠的手，就被李刺狠狠地紮了一下，於是她逃回了盔甲之下，並且差一點就封閉了與外界聯係的大門。
李刺，沒想到你真是人如其名，一根活生生的刺，杜詩心說。
……
“我又沒招惹你，你怎麽冷言冷語的。”李刺對著坐在自己旁邊洗腳的張浩然抱怨道。
“你做了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張浩然的語氣裏有了幾分嘲諷。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李刺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和她的事情？你是在傷害別人對你的信任！你以為你隻傷害了她嗎？你這次的所作所為讓我和杜詩都很失望！你讓我們怎麽去信任一個刺傷最信任自己的人的家夥呢？”張浩然的聲音雖然很低，在李刺聽來依然有明顯的咬牙切齒的意味。
李刺歎了一口氣，“我會慢慢向你們解釋清楚的。”
“用不著你跟我們解釋，你先想想怎麽去彌補你的錯誤吧！”張浩然擦幹了腳，準備起身去倒水。
“怎麽了二位，悄悄討論啥小道消息呢？”另一個男生湊了過來。
“沒啥，老劉，走，倒水去。”張浩然在一瞬間擺出了微笑，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
“行了，你這胳膊還沒好利索呢，來，水倒我盆兒裏，我一塊兒端過去倒了。”老劉說。
“謝了啊！”張浩然說。
老劉端著腳盆離開了宿舍。張浩然準備起身上床。他忽然又轉過身來，看著李刺，說：“哥，我相信你是個好人，所以你更不該做這種事。想想小時候吧!”
張浩然兩步就跨上了床。李刺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毛巾從他的手裏滑落進盆裏，李刺趕緊俯身撈起毛巾用力擰幹，擠出來的水從細流變成了液滴，墜落在水麵上的聲勢愈發微弱。
李刺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了，自己明明是想在不越界的前提下靠近嘉嘉的，但現在卻因為自己一時的逃避，就讓好好的四個人的關係分崩離析，而自己既沒有完成對媽媽的承諾，也沒有完成對嘉嘉的承諾。
自己是在害怕嗎？自己是在害怕。自己在害怕什麽？暫時還說不清楚。
熄燈鈴響起，宿管大爺切斷了宿舍的電閘。刹那間，整棟大樓都黯淡下去，把細節隱沒在夜色中。宿管大爺走出值班室開始查寢。整個高二男生宿舍區如同被摁下了靜音鍵，隻能聽到宿管大爺的腳步，以及野貓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