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t Y：T 25

  上午也幾乎沒有有效率的上成課。多虧有兩節連著的課，英語老師趙琳琳勉強把期末試卷評講完了。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語文老師講了講期末作文的大體思路，讓段文嘉朗誦了一下自己的作文，然後點評了一下，一節課就沒了。快下課的時候，老郭跑過來講了一下下午開會的事情。


  午覺結束後，學生們來了教室，都自覺地帶著凳子去了操場。因為是下學期，除了轉學生幾乎沒有新生，學生們對自己班級的位置會在哪兒都爛熟於心。有的學生把凳子放在地上，人站著，還有的幹脆直接坐下了，各個班級的體育委員們也懶得管。


  李刺倒是老老實實地提著凳子站著，張浩然在他前麵站著，凳子放在一邊。段文嘉和杜詩離他們老遠——集會的時候每個班都是兩路縱隊，前麵一半女生後麵一半男生。早春的陽光從高空灑下自己的懷抱，讓地麵上的人們都昏昏欲睡。


  終於，主席台上的幾個校領導都入座了，接著政教主任站起來，隔著話筒開始下口令，“全體都有，起立！拿凳子！整隊！”


  體育委員這時候紛紛開始下口令調整隊形。政教主任看大體上都沒問題了，再次端起話筒：

  “全體高一同學聽我口令，放凳子！坐！”


  高一學生所在區域傳來一片木頭與水泥的敲擊聲，接著是沉悶的摩擦聲。


  “全體高二同學聽我口令，放凳子！坐！”


  李刺身處高二年級上千人的中心區域，他感覺到放凳子的聲音不算整齊。


  “全體高三同學聽我口令，放凳子！坐！”


  高三那邊傳來了相似的敲擊聲和摩擦聲。


  校長宋憲淸坐在台上，學生組成的大方陣在他眼中如同被慢放的三張巨大的多米諾骨牌，從他的左手塌陷到他的右手。


  他很享受這種時刻，坐在台上，麵對著幾千學生和學生隊伍末尾的老師們，他感受到的既有高高在上的心理優勢，又有一種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迷幻感覺。


  宋憲淸滿意地彈彈麵前的話筒，“喂”了兩聲，端起瓷質茶杯，揭開杯蓋喝了一口，坐在他右手的教務主任立馬起身給他添滿了。他用肯定的目光打量了教務主任後，開始講話了：


  “今天，是新年後，我們清河一中，結束漫長的假期，恢複教學工作的第一天！”


  台上，幾個主任什麽的幹部立刻帶頭鼓起掌來，接著是台下學生和老師們鼓掌，幾千人在一片不算大的場地上鼓掌，似乎也算得上掌聲雷動。


  張浩然低聲嘲諷了一句，“他放個屁你們都要品鑒一番！”


  李刺在背後捅了一下張浩然，“別瞎說！這兒不合適！”


  宋憲淸滿意地舉起雙手連連下壓示意。等到掌聲結束。他開始繼續講話：


  “在校領導的正確領導下，今年，我們清河一中的考核成績再創輝煌，取得了全縣第一的好成績！”


  張浩然不屑的語氣更為強烈，“嗬嗬，隻會跟二中和職中比？怎麽不跟市附高比呢？”


  李刺踢了一腳張浩然的凳子，“怎麽還沒完了？”


  宋憲淸在台上當然注意不到李刺他們的小劇場。他開始了冗長而無意義的講話。終於他結束了自己的講話，把會議推進到了重點上——優秀學生代表演講。


  高一的優秀學生是一個滿臉痘痘帶著細框眼鏡的男生，他的演講也跟他本人一樣毫無特色，感謝了老師和學校的栽培，略有誇張的講述了自己在學習上是怎麽下功夫的。


  高一的代表演講完畢，稍顯拘謹的衝著主席台上的領導和台下的幾千人各鞠了躬，就快步走下台了。


  宋憲淸對這個學生的表現非常滿意。他清了清嗓子，摁下了話筒開關：

  “這個同學啊，講的非常好，非常符合我們學校的精神。”


  “我們學校還有精神？”張浩然又接了話茬。


  “你不上去跟他合夥說相聲真是屈才了啊。”李刺說。


  “好，那我們閑話少敘，有請高二年級的優秀學生代表，杜習詩同學上台演講，大家鼓掌歡迎！”


  張浩然終於沒接話茬了，但是也沒鼓掌，隻是坐直起來伸長脖子往前看。他看到杜詩利索地站起身，從兩個班級之間的空隙快步走上了主席台。


  太陽暖洋洋的，李刺被曬得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二年紀的學生代表杜習詩。“杜詩穿著校服站在台上，神情淡然地開始了她的演講。


  “首先，在這裏我要說明一件事。學校讓我來做這個代表，我覺得受之有愧，因為我不是我們年紀最優秀的同學。”杜詩的聲音通過話筒放大後，一下子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


  “哎呦我去，這丫頭上去搞行為藝術啊。”張浩然反倒樂不可支。


  李刺歎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杜詩在這種事上一定會唱反調的。


  “那麽今天應該是誰站在這裏呢？那就是與我同班的段文嘉同學！”


  段文嘉旁邊的女孩子扭過頭詫異地看著她。段文嘉雙手一攤，“又不是我讓她這麽說的。”


  “段文嘉同學的學習成績非常的優秀，她不隻是高二理科班的綜合第一，也是各個學科的第一！”杜詩繼續淡定地講著她早已爛熟於心的稿子，全然不顧宋憲淸發青的臉色。


  李刺踢了一腳張浩然的凳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詩詩要搞事？”


  張浩然扭過頭來，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說，“得了。她都沒告訴你，怎麽會告訴我呢？”


  台上，杜詩的演講已經接近尾聲。


  “那麽，關於段文嘉同學的先進事跡我已經分享完了。在這裏，我號召各位同學，像段文嘉同學學習！”


  段文嘉衝著台上的杜詩翻了個白眼。幹什麽，這非要把自己搞出名啊？


  “謝謝大家！我的話說完了。”杜詩衝著台下一鞠躬，把手插進衣兜裏，緩緩地走下了主席台。


  人群中開始騷動起來，一開始是幾個人的竊竊私語，接著變成了一種低沉的“嗡嗡”聲。政教主任打開話筒，厲聲連說兩個“肅靜！”


  宋憲淸隻覺得自己口幹舌燥的。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等各班的班主任壓住了學生的騷動之後，才開始講話：

  “杜習詩同學講的非常好啊。我們要學習她的這種謙虛的精神，這種樸實的態度！當然了，這個段文嘉同學的成績是非常的棒啊，我們當然要向她學習，要表彰她的這種刻苦學習的精神！”


  郭仲明站在班級的後麵。他看著宋憲淸若無其事地化解了尷尬，不由得在心裏感慨一句，能當校長的人，多少還是有點本事的，起碼這份靈活和厚臉皮他還真是學不來。


  杜詩走回隊列中坐下，段文嘉彎著腰離開了凳子，奮力地夠到了杜詩的後背。杜詩轉過頭來，看到段文嘉正用嚴肅的眼神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