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考核
幾個人人便向屋子走去。
先是主人，然後是各種傭人。
一路上嘰嘰咋咋，歡聲笑語，把場麵弄得熱熱鬧鬧。
進了大廳，路老將軍還是拿著老資格，在正堂的位置上威嚴地端坐著。傭人們不敢在他麵前放肆，禮數完成過後，各有各的去處，都散落到一旁，正廳中便隻留了陸家主人和幾個有分量的傭人，以便隨時聽候吩咐。
陸席城因為是久病剛到家，又許久沒有回來，便帶著宋槐，規規矩矩地給陸老將軍行了個禮。
兩個人都笑眯眯地叫：“爺爺好！”
顧瑤瑤因為是客人，便也在白靜姝的帶領下，上來打招呼。
陸老將軍的視線在兩個年輕女子身上滑過，臉上沒有笑容，聲音倒還溫和，對陸席城說：“傷剛剛好，就不要站著了，坐吧！”
自然有傭人上來，做做樣子，給陸席城等人指導出一個正確的位置，坐下。
這是宋槐第二次來陸家，說實話，她是很不習慣這種大家庭的禮儀的。尤其，陸家占著這麽一個大宅子，好像一切都還秉承古風，坐行起立，一切都得規規矩矩。
她一進到這裏就很不舒服，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監視自己，頗有點林黛玉進賈府的樣子，什麽都需要小心，仔細觀察，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白靜姝的位置在左下手第二位，第一位自然是她的丈夫陸建德的，她笑眯眯地對陸老將軍道：“爸，阿城的傷好了，這是天大的喜事，我想今天好好慶祝慶祝。”
陸老將軍對這個兒媳婦是很滿意的，因此威嚴的態度中，也帶了一點肯定的信任。“這也是應該的，現在孩子們都大了，我們也難得坐在一起，正好今天人都在，正好吃一個團圓飯。”
白靜姝便又笑了笑，“那就這樣定了。不過，阿城剛剛回來，我心裏高興，也想跟他多坐一會，說說話，懶得去張羅。芷桐嫁進我們陸家，已經好幾年了，又是出身名門，以前經常幫我的忙，這些事情自然難不倒她。隻是這宋小姐，嫁進來的日子也不短了，平時又總不在家裏住，我們都還沒見過她的本事呢！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讓她給我們安排一桌家宴，您看行不行？”
白靜姝的話一出來，宋槐心裏的警鈴便拉響了。
宋槐下意識地偷看了陸老將軍一眼，希望他不要答應。
陸老將軍他坐的位置比較遠，而且那個角落的光線也不怎麽光亮，以至於他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陸老將軍說：“現在你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這些小事，你安排就可以了，用不著問我的意見。”
白靜姝便扯開嘴角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槐的錯覺，宋槐覺得她的臉色都比原來明媚了許多。
宋槐的位置正好在白靜姝的對麵，白靜姝對她笑裏藏刀地道：“宋小姐，你聽見了嗎？今天這頓飯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表現！”
眾目睽睽之下，宋槐連一點退路都沒有。
她隻好勇敢地迎上白靜姝的視線，笑著問：“我還從來沒有幹過這活呢，不知道要怎麽安排？”
白靜姝端起一旁小桌子上的茶碗，愜意地喝了一口，語調慢悠悠地說：“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人數的多少、席麵的檔次、菜譜酒水的搭配、場地的選擇，以及傭人的調遣，都需要有一個合理的安排。既不能失了麵子，又不能過於鋪張浪費……你要做我們陸家的二少奶奶，以後家裏大宴小宴，數不清的宴會，這都需要你去張羅安排，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吧！”
茶水的味道很好，白靜姝覺得唇齒留香，似乎心情也很好，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做不好，我身邊正好有一個可以做好的人，我可以讓她去幫你！”
說著，眼神斜了一下顧瑤瑤，而顧瑤瑤眉峰一挑，臉上露出一抹得色。
嫩芽黃的打底羊毛衫將她整個人都襯得十分鮮亮，像一個電燈泡一樣，讓人難以移得開視線。
宋槐趕緊扯著臉皮笑了一下，“不需要了，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多謝婆婆指點！”
陸席城在一邊說：“去吧，好好表現，別讓我失了麵子！”握了宋槐的手兩下，以示鼓勵。
沈芷桐在一旁柔聲地笑言：“喲，老二疼老婆呢！”
陸席城便說：“難道大哥不疼你嗎？”
沈芷桐揚起精致的下巴，“你大哥呀……”
另一邊，管家全叔已經上來，在宋槐身後小聲地提醒道：“二少奶奶，跟我過來吧，廚房在這邊。”
宋槐隻好站起身，跟著他走了。
客廳裏的談話聲漸漸聽不見了，去往廚房的路有些陰冷，宋槐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此刻，她真的恨不得能蹲下來薅一把自己的頭發。
剛才為什麽要死要麵子的答應呢？她雖然有一個大小姐的空殼，但是以前都是吃泡麵啃白饅頭過日子的人，哪裏懂得安排什麽高檔的家宴啊！
她雙腳發飄地跟著全叔的步子，盯著他梳得油光水亮的頭發，突然問道：“全叔，以前你們的家宴都吃什麽呢？”
全叔倒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又或許這種表麵的和善隻是一種大家庭培養出來的禮儀，見宋槐問他，他便停下來，笑嗬嗬地道：“二少奶奶，太太吩咐過了，今天這事指派給您的功課，要考您的能力呢！我們這些傭人，您都可以調用，您吩咐什麽，我們就得做什麽。但是我們不能給您建議，恕我無能為力了。”
宋槐忍住歎氣的衝動，小肩膀垮下來，“那廚房裏有什麽材料，你總該可以告訴我吧，不然我又怎麽安排菜單呢！”現在離開飯的時間，頂多隻有兩三個小時，現在再去買，肯定是來不及的。
全叔說：“這個當然可以，你跟我來。”
宋槐便跟著全叔，出了正屋，穿過一條花徑，來到一棟獨立的小樓房前麵。
這棟小樓房的正廳擺了許多沙發，乍一眼看上去有些怪異。宋槐沒來得及多問，便跟著全叔穿過正廳，來到所謂的廚房。
這個廚房讓宋槐有些傻眼。
光是廚房的麵積，估計都有一百多平米，而且分區明顯。
靠牆擺放著一長溜鮮亮的高大冰箱，中間是三個巨型的操作台，台麵上，一長排整齊擺放的砧板刀具，估計也有一二十副。
靠窗的一麵，是數十個水盆，每個水盆上，都接了一冷一熱兩個水龍頭。水龍頭擦得鮮亮鮮亮，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而冰箱對麵的一排，則是數十個燃起灶眼，一個燃氣，一個電磁爐。每一個上麵，都架著擦洗得幹幹淨淨的各種炊具。
這哪裏是什麽廚房，簡直就是一個廚具的樣板展示間嗎？
“這麽多東西，平時你們都要做很多菜嗎？”宋槐問。
全叔笑嗬嗬地說：“平時當然不需要。老爺太太以及少爺少奶奶小姐們平時都有自己的事情，很難得一起在家裏吃飯，我們傭人吃飯有傭人的廚房，在後頭。這裏主要是應付日常還有一些中小型的宴會，樓上還有大宴會用的廚房，還有專門做甜品酒水以及儲藏炊具的地方，總之，這一棟樓，都算是做東西吃的地方就是了。”
宋槐想了想剛才所看到的這棟三層樓的小樓房，一時間有些無語。
看來這太子妃，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夠做的。
“那我今天可以用什麽食材，你先告訴我這個吧！”
全叔便把冰箱都打開來，一一給宋槐介紹。
五六個人高的大冰箱裏，果然是分類明白，國內國外，應有盡有。
宋槐光是聽那些東西的名字，以及基本的用法，就覺得頭大了。有些東西，她別說沒有吃過，甚至聽都沒有聽過，更不會知道它們是怎麽做的。
等全叔介紹完，宋槐已經放棄了自己配一桌菜的想法。
她霜打的茄子似的，問全叔：“我可不可以請外援？”
全叔的表情不變，保持著那個笑眯眯的笑容，非常自信地道：“太太並沒有說過不可以，我想，人脈也是能力的一種吧！能夠合理調用各種資源，才是一個合格的管理人才。就算是太太或者大少奶奶親自過來，她們也隻是安排菜單而已，做飯的自然是我們這些傭人的事，要是凡事都親力親為，那她們和一般的家庭婦女，又有什麽區別。”
全叔說完，玩味地向宋槐眨了眨眼睛。
宋槐似有所悟，看著全叔的眼神充滿了驚喜。
這個全叔對她好像不錯！在陸家，能對她好的人，每一個都彌足珍貴。
“全叔，你是說……”
全叔笑著點了點頭，肯定道：“不錯，表麵上，太太是考你如何布置一頓飯，但是實際上，這是一種綜合能力的考核。如果你不會智取，隻靠蠻幹，就算做好了，也不會有人給驚喜的地方，自然是達不到要求的。”
他想了想，看了看左右，又低聲補充道：“太太這個人，看著有些刁蠻，但是對人是很不錯的！你隻要能證明你的能力能夠勝任二少奶奶這個位置，她雖然可能會有些不服氣，但是一切都好商量。”
他或許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說完這些後，便一直笑眯眯的，再也不肯多透露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