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海南再次“啪嗒”一聲,把火機點燃,跳動的橘紅色光中,他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大哥這句話,是代表你個人的意見,還是代表全家人的意見——話說,你現在說得話能夠做得準了吧?!”
蕭凱曄的眼睛突然爆射出兩道厲光:“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可以不把你當成爸爸的兒子,但是作為家裏的長子,我一定會把家裏的事情牢牢控製在手裏的,爸爸一輩子的心血,不能就此浪費!”
他的麵色有些猙獰。
蕭海南扔了火機,兩隻手都插在褲兜裏,做了個愛莫能助的姿勢。
“那是大哥的事情!你的理想是站在商業王國的最頂端,而我,作為一個不被待見的私生子——我的理想就是在軍隊裏混日子,打一天魚,曬三天網,得過且過——也許有一天,我會突然死在戰場上,那也沒什麽所謂!到時候,大哥記得去幫我收屍哦!”
他的無所謂的態度終於惹惱了蕭凱曄。
蕭凱曄突然撲過來,一把抓住蕭海南的衣領。
“你少給我犯渾!你必須離開軍隊,然後回到蕭家來幫我!蕭家的商業王國這麽大,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除了前沿科技這一塊,其他的都是你的!”
蕭海南有一瞬間的錯愕,黑闐闐的眸子望著蕭凱曄,有些失神。
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很快,他又恢複了那種萬事不放在心上的無賴感。
手指輕輕地解開了蕭凱曄抓著他衣領的手,還無聊地撣了撣領間的褶皺,就像撣走一顆微不足道的灰塵一樣。
“那真是抱歉了,我對商業一竅不通,也毫無興趣!所謂人各有誌,你賺你的錢,而我當我的大頭兵,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有一天,你被人從那個位置拉下來,我會替你哀悼的,但是也僅此而已。”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蕭凱曄似乎對這個弟弟的無賴有些咬牙切齒,他很想狠狠地打他一拳。
但是考慮到他特種兵的身手,估計兄弟打一架不是能那麽快收場的,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你以為,沒有了我們蕭家,你還能在外麵吃香的,喝辣的嗎?別人尊重你,不過因為你是我們蕭家的子孫!”
“錯了!”蕭海南痞痞的說,“你覺得有多少人知道我是蕭家人呢?就剛才那經理,給我讓個包廂,看的還是陸隊的麵子!蕭家,就是個屁!”
蕭凱曄氣得咬牙切齒,重新揪住蕭海南的衣領說:“那你以為陸席城又是看上你什麽?你覺得自己特別能打百發百中嗎?你戰功赫赫比別人都敢打敢拚嗎?不過是因為你是我蕭家子孫,背景強硬智商低,容易拉攏好利用!他看中的是你的背景,懂?!”
這幾句話很犀利,如同刀子,直直捅進蕭海南的心窩。
蕭海南從未往這方麵去想過,腦袋有些漿糊。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拳朝蕭凱曄的下巴打去。
“你在胡說些什麽!你自己心裏肮髒,就覺得別人心裏也肮髒嗎?!現在你來跟我說蕭家,可以前你在哪?我在那個家庭裏,從來沒有人正眼看我一眼!不管我是取得多大成就,還是去殺人放火,都沒有人在乎我!我的存在,就像個幽靈一樣!現在你來跟我說作為蕭家人的榮耀或者義務,我沒享受過福利,也沒必要盡義務!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吧!”
蕭海南一邊說話,一邊揮拳頭。
這個時候,他作為特種兵所掌握的那寫技巧全都不管用,拳頭胡亂地揮在自己兄長的身上,拳拳到肉。最後以一個膝擊狠狠的頂在蕭凱曄柔軟的腹部作為結束。
作為一個特種兵,他的身材雖然顯得有些單薄一點,但是拳頭可不是蓋的。
蕭凱曄被打得狼狽不堪,基本上難有還手之力。
尤其是最後一下,他被頂得眼冒進行,腦袋裏嗡嗡的響,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要碎裂了。
他連連後退,直到後背頂到了辦公桌,才勉強收住去勢。
但是他的氣勢也不弱,吐出一口血沫子,他抹了抹唇,勉強壓下喉嚨中餓腥甜,道:“惱羞成怒了?你等著瞧吧!過陣子就是爺爺的七十大壽,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如果他真的是不想利用你的背景,你大可以不回家,窩在軍營裏舒舒服服地做你大頭兵的美夢,如果他要求你回家的話……”
他話沒有說完,巧妙地留了個懸念。
回答他的,是蕭海南憤怒得像燃燒得像火炭一樣的眼神,以及摔門而去的聲音。
直到蕭海南離去,蕭凱曄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才鬆懈下來,他痛得蜷縮起身子。
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機,他打給下麵的司機:“喂,小周啊,上來扶我下去……對,我被人打傷了……是個意外,你不要聲張,我們去醫院……”
出手可真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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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海南打電話給宋槐,叫她下樓來,他們回部隊。
他們先送王潔回她的住處。
宋槐和王潔敏銳地發現蕭海南的氣質全變了,車廂裏籠罩著一層低氣壓。就要像炸藥要爆炸前,會吸收周圍的空氣,然後讓空氣變得稀薄一樣。
蕭海南現在的表情確實是像想要殺人。
他的臉色陰沉著,雙眼充血,額頭上的劉海完全落下來,顯得他又陰狠又危險。
陸席城真的是看中他的背景,想要利用他嗎?
為什麽他已經逃到了部隊,他們還是不打算放過他?
這麽多年的折磨,他的心裏早已扭曲變態,所以他才放縱自己,顯得對什麽都不上心,不在乎!否則,他真的很想去殺人!
隻有子彈打入人體的感覺,隻有刀子劃破肌膚的感覺,才能讓他心裏有片刻的放鬆……
蕭海南沉浸在自己的仇恨裏,在市區內,也把車子踩到一百二十碼!
期間,有幾次差點撞到人,但是他很巧妙地避了過去。
宋槐從後視鏡裏呆呆地看著他,幾根手指緊緊地捏住王潔的手指,幾乎差點將她的手骨都捏碎了,而她也渾然不知。
她從後視鏡裏,看到蕭海南的眼角上掛了一滴眼淚。
“蕭中尉,你……”
蕭海南說:“你給我閉嘴!”
宋槐不悅,說:“我是很想閉嘴的,但是你把車子開得太快了!不管你遇到什麽煩心事,我可不想死於車禍!”
蕭海南心裏一驚,這才收斂心神,把車速慢慢地放下來。
王潔的家住在城市裏一個不起眼的老城區,將滿肚子疑糊卻又不敢說話的她放下來後,宋槐和蕭海南繼續回部隊。
車廂裏一直很沉默。
宋槐好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麽,但是看看蕭海南的狀態,她還是決定閉嘴。
有什麽事情的話,先問問陸席城吧!
宋槐便挨在後車座上閉目養神。
她今天出來的時候,本來狀態就不太好,後來又是郊外又是跟王豔鬥智鬥勇,體力很腦力消耗都挺大的。
車廂裏打著暖氣,暖融融的,精神一鬆懈下來,還沒有回到部隊,她竟然就睡著了。
蕭海南看著靠在車座上,睡得一臉無害的女人,簡直無語。
隻好奔到樓上,將陸席城給叫了下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席城身上的陽氣太重,他才靠近車邊,宋槐又醒了。
看見陸席城,還有些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哎呀,我怎睡著了!”聲音帶著一種剛睡醒的軟糯和沙啞,在凜冽的寒風中,聽來格外地熨貼人心。
陸席城笑道:“你還好意思說!每次出去,都那麽野!看來以後,我要不批準你出門了!”
宋槐嗔怪地盯了他一眼,“我累是因為出門嗎?是誰不管白天黑夜都沒完沒了的,我的腰都快斷了!罰你抱我上去!”
沒有男人會不喜歡聽到這個表揚的,陸席城心情好好,臉色笑出一朵花來。
“真的吃不消啊!”
宋槐順嘴撒了一個小嬌,“也不是特別吃不消吧!不過,總覺得在這樣寒冷的冬夜,你的懷裏一定會很溫暖,窩著一定會很舒服吧!所以我一刻都不想等了,你抱我上去吧!”
說著,伸出兩條藕臂。
陸席城聽得哈哈大笑。
矮著身子轉進車廂裏,讓宋槐把手臂繞到他的脖子上,然後後腰一發力,輕輕巧巧地將她抱了出來。
部隊裏,樓道的燈光打得很暗。
恍惚中,宋槐看見陸席城的臉上是一片寵溺的柔情。
要說她沒有一點小心機,那肯定是假的。
陸席城從暖氣充足的房間裏出來,身上穿著的是一件貼身的棉質T恤,宋槐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前的凸起上畫著圈圈。
趁機道:“唉,我跟你說個事!”
陸席城被她撩撥得胸口癢癢,心裏格外柔軟。“你說唄!”
宋槐說:“那你得先答應我!”
陸席城說:“哪有這種道理?你先說是什麽事?我在考慮要不要答應!”
宋槐也知道,像他那麽謹慎的人,不可能給她填這樣的一張空白支票。
便試探著說:“我今天找到了一份工作,我想出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