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長裏短
村子裏來了位極好看的公子，這個消息，沒兩日便傳開了。傳聞村子裏大大小小的姑娘，看見這位公子無一不羞紅了臉。
咚咚咚……
屋外傳來了敲門聲。蘇老爹坐在炕頭抽著旱煙，聽到聲音，抬頭看向正在納鞋底的蘇母。“老婆子你快去開門，看看誰來了。”
蘇母把鞋底放到籃子裏，麻利的撣了撣身上的線頭，急忙走出去，打開大門。
“是大山兄弟呀。”
“嗯，大嫂子，我找蘇明大哥，他在家嗎？”
來人叫做蘇大山，是蘇白宣的父親蘇明經常一起外出打工的兄弟。皮膚黝黑，眼睛倒是黑亮黑亮的，整個人顯得極為精神。
“在呢，在屋裏抽煙呢，進來吧。”說著兩人便向屋裏走。
“坐吧，哥倆聊，我去給你倒杯水。”
“大嫂，別忙了，我說幾句話就走了。”
蘇大山坐在屋裏的凳子上，已經不是第一次感歎，蘇明大哥命好呀，兒子女兒都能幹，日子真是蒸蒸日上。
“大山兄弟，你這麽早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活計嗎？”
蘇大山記起自己來的目的，忙跟蘇明說：“蘇明大哥，咱們村最近來了個外鄉人您知道嗎？”
“知道，村子裏都傳遍了。之前蘇進中舉升遷，把他爹接到外邊享福去了，這個外鄉人不就是買了他們家的宅子嗎？”
“對，蘇進他爹好福氣呀。買了這房子的年輕人叫紀墨凡，不知道是哪來的清貴公子，長得就是和咱們農村人不一樣，一看便是有錢人。這不買了宅子後覺得有些舊了，就想裏裏外外翻新一下，正找水泥匠和木匠呢。咱們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你蘇明大哥的木匠手藝最好，我這不忙不迭的來告訴你老哥一聲麽。”
接過蘇母倒來的茶水，說的口幹舌燥便喝了起來。這茶入口甘甜，肯定是白宣那小丫頭買回來的。
“這倒是個好消息呀。眼下也不是農忙時節，倒是正合適。孩子他娘，你說呢？”
“這外鄉人不知底細的，別看見好處就麻利往上湊，要我說，等老大老二賣豆腐回來了，先去打聽一下，別活幹了工錢拿不到手讓人欺負了。”
“行，大哥大嫂你們先商量著，我就先走了，回家聽蘇明大哥的信兒啊。”消息帶到了，蘇大山也就回家去了。
蘇白宣這兩日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以為再也看不見的紀昭，竟然跑到了自己的地盤上，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不，一覺便睡到了大天亮，在院子裏伸了伸懶腰。
就在這時，回娘家的大嫂紫氏匆匆忙忙走回來，行色匆匆。
“大嫂，回來了，家裏還好嗎？”
紫氏自顧自的向自己的房裏走去，像是有心事一般，並沒有聽到。
“奇怪，大嫂這是怎麽了？”自顧自的嘟囔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
傍晚時分，蘇家老大蘇白江和老二蘇白河賣豆腐歸來，蘇白江臉色極其難看，像是要吃人一樣，直直的回了房。蘇白河好像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正在院子裏洗菜的蘇白宣見狀，一把拉住蘇白河。
“二哥，怎麽了？大哥的臉怎麽那麽臭呀？”
蘇白河的表情有些局促，還有些不敢看蘇白宣。“小妹，好像出事了，大嫂好像把你做豆腐的方子透露給他們娘家人了，今天我們的豆腐賣的比往常慢，就去打聽了一下，結果紫家人也在賣呢，這不，大哥生氣了。”
“啊……”驚叫聲自大哥大嫂的屋裏傳出來。蘇白宣也沒有和二哥多說，一個箭頭便衝了過去，一腳便踹開了插好的房門。
屋子裏，蘇白江拿著一根雞毛撣子，正要打到紫氏身上。見狀，蘇白宣大驚。
“大哥，你幹什麽？”
將蘇白江推到一邊，護在紫氏身前。
“小妹，你起開，這賤人把咱們家安身立命的方子給泄露出去了，我今天就要打死她。”
“蘇白江，你說話嘴要有個把門的，什麽賤人，那是你媳婦我大嫂。”
此時一家人也都趕了過來，事情很簡單，聽一耳朵也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蘇白宣沒有多說，拉著紫氏就回了她的房間。房間裏，紫氏覺得愧疚，連忙就要給蘇白宣跪下，蘇白宣哪能讓這種事發生，一把扶起，帶到了床上坐下。
“小姑，嗚嗚吧……我對不起你。我知道這方子對於咱們家的重要性。一家老小都指著賣豆腐過活。我爹得了重病，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我沒有禁得住他的軟磨硬泡，我……，你罵我吧。”說話間，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來。
蘇白宣細心的拿出隨身戴著的手絹，為紫氏擦掉眼淚，臉上一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直到淚水被一點點擦幹，對方的抽噎聲也變小了。
“大嫂，無礙的，我不怪你。”蘇白宣改為握住紫氏的手，此時的表情，大概是這輩子最溫柔的了。
“大嫂，你嫁過來這幾年，家裏家外無一照顧的不周，前兩年娘身體不好，我也不在家，都是你服侍在側，娘選你當兒媳婦，也是看中了你至純至孝這點的。身為長嫂，對我和二哥照顧的極為妥帖，我們一家都是很感激你的。別說是一單豆腐的生意了。就是家裏的錢都被你拿走，我也是願意的。”
頓了頓，複又開口。“隻是大嫂你為人太善良，又這麽心軟，難免有時也會遭人利用。我們和大哥，也隻是怕你吃虧罷了。”
“小姑”紫氏再也不知道多說什麽。就算她再傻，她也知道，蘇白宣在點醒自己。她後悔，自己怎麽就這麽蠢，三兩句話就被家人騙了。若是爹真的重病，給錢就可了，要做豆腐的方子，分明是斷他們家的財路，回憶起弟弟和爹貪婪的表情，紫氏真想一頭撞死。
看紫氏的表情，蘇白宣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走了，吃飯去，人是鐵，飯是鋼，就算天塌下來也是吃飯要緊的。”摟著紫氏的手臂，硬拉著她到了飯桌。
飯桌上蘇白宣瞪了蘇白江一眼，對方也沒敢都說什麽，豆腐方子是蘇白宣的，她都不生氣了，他還說什麽呢，大不了就是以後的日子窮點唄。
晚飯過後，老兩口悄悄把蘇白宣叫到房間裏，悄悄商量豆腐的事。蘇白宣就坐在炕頭上，嗑瓜子嗑的津津有味。看上去十分沒心沒肺。
“宣兒，你大嫂這件事，你怎麽看？”蘇母還是沉不住氣的問了出來。
“又不是什麽重要東西，給就給了吧。娘您難不成還想靠著這小小的豆腐，做好幾代的生意麽？時間一長，別人會暗地裏學會的。咱們家大業大，富可敵國，這點小錢不用放在心上。”
“你就吹吧，還富可敵國。豆腐的生意沒有了，以後怕是得一家子吃糠咽菜了。”蘇明誇張的說道。
蘇白宣心想：我說實話，你們還不信。
“就是心裏憋屈是吧爹？”蘇白宣搶過話說道。
“被騙了，心裏肯定堵的慌，這我能饒了他們麽？等著，明天我就帶著大哥二哥，把他們家砸個稀巴爛，敢搶咱們家的東西，我必須得讓他們知道，我蘇白宣是這村裏一霸。”
“噗嗤”老兩口同時笑了出來，氣氛活泛了不少。
“對了，村裏最近搬來的那個年輕人要修宅子，你爹想去做工。”蘇母想到什麽，就隨口也說了出來。
“紀墨凡？”
“對，就是怕這人不地道，欠了工錢呢，不敢讓你爹貿然去。”
蘇白宣心想：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
“去，大家以後就住在一個村子裏，他不敢不給錢。不僅爹您去，既然豆腐生意不能做了，就帶著大哥二哥一起去，到時候我給你們送飯。”蘇白宣做的飯誰不說誇一句好。
隔天一大早蘇白宣就把蘇白江和蘇白河兩人叫醒，兄妹三人真的帶著棍子把紫家砸了，十分解氣。不僅砸了，還恐嚇了他們家一頓，自那以後，紫家再不敢哄騙紫氏。
再說黑鷹辦事回來路過此處，看著這一行人幹的事，嘴角抽搐，很難把這個囂張跋扈扛著棍子的女人和之前在桃林看到的那個風情萬種如妖精般的人聯係在一起。
真是人有千麵，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