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何長喜看出了蔣喬眼中的驚訝和疑惑, 隻說道:“時間不等人,蔣良媛快些去吧,到了禦書房就知道了。”
話說至此, 蔣喬就明白了,永宣帝宣她過去,主要目的肯定不是侍墨。
一旁的錦瑟和茗夏連忙行動起來, 帶著蔣喬去內室換下家常衣服, 何長喜則被小福子拉出去喝了一盞茶。
錦瑟為蔣喬換上桃粉色的的藕絲柳花裙, 帶上一對原主母親留下的玉鐲。蔣喬看了看鏡子, 特意卸了有聲響的響鈴金簪, 再換了一對赤金雲頭步搖, 這才算滿意。
而後出門就跟著何長喜向建章宮的方向疾步走去。
建章宮不愧是永宣帝住的地方,不論占地麵積還是裝修的華美程度, 都是排第一的水平。
看著高大巍峨的建章宮,蔣喬眼中露出點羨慕,不由異想天開:要是她穿成皇帝就好了。
這點子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何長喜打斷了:“蔣良媛,禦書房到了,皇上在裏麵等著呢。”
蔣喬剛踏進門, 就聞道一陣極好聞的龍涎香。
才動了動鼻子,就聽見永宣帝的聲音從右邊傳來:“愛妃來了?快過來吧。”
蔣喬扭頭,看見永宣帝端端正正坐在禦桌前, 正提了一隻筆在批改奏折,另一隻手向自己招了招。
“嬪妾見過皇上, 皇上萬福金安。”蔣喬半點沒敢忘宮規,先是向永宣帝行了禮,才慢慢走過去。
等走進了, 蔣喬更覺出幾分不對勁來:永宣帝雖是下了朝在批改奏折,但穿的並非是尋常見妃嬪的家常衣服,而是召見大臣時所穿的禦服龍袍。
難道……永宣帝等會兒要召見大臣麽?但臣子不可輕易見妃嬪容顏,永宣帝不可能在準備召見臣子的情況下,再喊妃嬪來侍墨。
蔣喬一雙眼轉了轉,有了幾分猜測:不會吧,永宣帝真的那麽好麽?
正想著,蔣喬就到了永宣帝的禦桌邊,看著堆積如小山的奏折,微微瞪大了眼睛。
永宣帝見蔣喬一雙明眸瞬間變圓,就笑道:“愛妃怎的這麽吃驚?”
“知道皇上平日裏批改奏折辛苦,隻是不曉得皇上這般辛苦。”蔣喬蹙起了眉頭,眼中隱約閃過幾分心疼之色。
蔣喬邊說還邊將手腕上那一對碧翠透亮的玉鐲卸下來,放在了雕刻著金龍的硯台旁。
觀察道蔣喬對自己的心疼,永宣帝就不由微微笑了一下,又見蔣喬卸了玉鐲,就笑問道:“愛妃無事將鐲子摘了,是要幹何?”
這下蔣喬更確定了一件事:永宣帝找她來,絕對不是為了侍墨的。
雖然是這樣想著,但蔣喬麵上還是得做茫然無知的模樣,歪頭問道:“皇上叫嬪妾來,不是侍墨的麽?不脫鐲子,怎麽給皇上磨墨呀?”
“嬪妾可先和皇上說好了,嬪妾隻是識得幾個字,比不上沈容華和文充媛的才學,也定然不像憐小儀那樣溫柔體貼,能勸導皇上。”
永宣帝見蔣喬癟著嘴數自己的缺點,便是失笑:“愛妃平常看著還聰明,怎麽一到事情上就這麽傻?”
“哼,分明是皇上來叫嬪妾侍墨,嬪妾來侍墨,又說嬪妾傻。”蔣喬知道永宣帝此時心情頗好,說話就帶了點撒嬌般生氣的意味,甚至轉身欲走:“那皇上就再選個不傻的姐姐來吧,嬪妾就不在這犯傻惹皇上生氣了。”
永宣帝被蔣喬貓般嬌軟的嗓音酥到心裏,自然不會叫蔣喬離開,甚至沒計較方才蔣喬有些不敬的行為,隻覺得蔣喬此時帶著點醋味的樣子甚是可愛。
“愛妃別惱,是朕沒說清楚。”永宣帝親自伸了龍爪,拉住蔣喬白皙的手腕,笑道:“朕叫愛妃來,可不是侍墨的,而是給愛妃一個驚喜。”
蔣喬停下,順著永宣帝的力氣回到其身側,眨了眨羽扇一般的長睫:“驚喜?”
永宣帝含著笑,正要開口,何長喜就進來了。
“稟皇上,新科三甲到了。”何長喜低著頭,向永宣帝行禮福身。
永宣帝卻不急著回答,隻微笑著看向蔣喬,果然見到對方露出驚喜和感動之色。
蔣喬的確是頗為感動,在心裏給永宣帝發了張及時雨的好人卡:蔣柯雖然能遞了信來宮裏,但因著外頭遞來的消息都要經由一遍檢查才能進來,所以對蔣國公外室之事,所言不詳。
她正愁如何知曉詳細進程呢,永宣帝居然就替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嬪妾多謝皇上。”蔣喬摸了摸鼻頭,然後鄭重其事地向永宣帝行了一禮,再頗為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是嬪妾太傻了,沒能理解皇上的意思,還朝著皇上使小性子。”
“那愛妃該如何謝朕?”永宣帝挑了挑眉,向蔣喬笑問。
蔣喬看了看老老實實保持行禮動作的何長喜,就輕輕推了皇上一把:“皇上,何公公還在行禮呢。”
永宣帝見蔣喬雙頰緋紅,一副不能再打趣的模樣,就作無奈狀歎氣:“罷了,愛妃先到後頭去吧。”然後對何長喜道:“叫他們進來吧。”
蔣喬向永宣帝行了一禮,然後趕緊跟著檀香的腳步,繞過綠檀木雕雙龍戲珠萬壽紋的屏風,再是七繞八繞,最後直接出了禦書房,到了建章宮裏的大院子。
等蔣喬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三位新科三甲才依次進來,向永宣帝請安:“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永宣帝掃了三人一眼,見三人都是一表人才的模樣,就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雖然有人刻意賄賂,但到底沒敢把手伸進前三名裏頭。這三人既然都是有學識才能之人,永宣帝自然要考察一番,再行重用。
其中拉攏人心是少不了的:狀元的母親久病在床,永宣帝就派了太醫院院正為其看診;榜眼心儀揚州太守家的小姐,永宣帝就為他們賜婚;而蔣柯最心疼蔣喬這個妹妹,永宣帝就安排兄妹二人相見。
“諸位愛卿平身吧。”永宣帝笑了笑,穩穩開口:“能是三甲,可見你們皆是人中龍鳳。然而人與人之間處事風格、做事想法皆有不同,朕就想著今日趁此機會,考問你們一番。”
三人皆是一凜:“皇上請講。”
“你們在大晉長大,自然應該知道洪縣這個地方。”永宣帝麵色平靜,眉宇間有著一股帝王威嚴之色:“江州洪縣,夏日必然暴雨不絕,輕則田毀房塌,重則決堤失命,更遑論洪災後容易疫病橫行。如今洪縣縣令有缺,朕想著你們每人都在明晚前呈上一份奏疏,上頭就寫洪縣暴雨及災後的應對措施,朕也好看看你們的才學落到實處該是如何。”
三人俱是鄭重應下:依著皇上的意思,誰寫的奏疏最好,誰就是下一任的洪縣縣令。縣令雖是小官,但若是成功解決了洪縣洪災之事,便是將來錦繡仕途的踏板。
是機會,也是險境。
三人中,有人心生退意,也有人決心解決此事,蔣柯正是如此。聽
見永宣帝的話,蔣柯應下的同時,就想起從前父親曾對自己說過“為官者,以百姓為責任”。哪怕不為自己今後的仕途順暢,隻為洪縣百姓早日遠離洪災的侵擾,他也願意盡力一試。
正想著,蔣柯略抬了抬眼,就看到禦桌上的硯台旁,是一對眼熟的玉鐲子。
那好像……是母親留給妹妹的鐲子?蔣柯心中一驚,想再看仔細些,就對上永宣帝含著溫和笑意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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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咱們要去哪裏?”蔣喬客客氣氣地詢問檀香。
檀香先前見識過了沈容華的眼高於頂和憐小儀的故作可憐的模樣,此時對正常微笑的蔣喬頗有好感,就道:“皇上的意思是,良媛你和蔣公子自小一塊相互扶持著長大,此次進宮前蔣公子也才回到京城中。皇上就想著良媛難免想念家人,正巧蔣公子高中探花,就見一麵,講一講話。”
“皇上生怕在建章宮拘束了良媛,也怕被旁人看去給良媛惹了麻煩,所以特意安排良媛到建章宮後頭的小屋裏等著。”檀香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蔣喬到了話語中所說的小屋。
蔣喬聞言,就露出感動之色,輕聲道:“多謝姑姑告知皇上的用心。”檀香則露出一個微笑。
等蔣喬進去後,檀香就親自合上了門:“良媛暫且在這裏等一會兒,蔣公子不久就會來的,奴婢就在門口守著。”
蔣喬乖巧點頭,直到門被徹底合上,才將笑容從麵上卸下來,然後開始低頭沉思:以她看,永宣帝安排她們兄妹見麵,主要原因是想盡快收攏人才的心。
若她記得不錯,這屆殿試,因為永宣帝的特意放水,最後選出來的人良莠不齊。永宣帝一邊要格外記住做了手腳的人,以便日後清算,一邊要盡快收攏真正有才的人,讓其免於黨爭,為將來清算後的朝堂做打算。
蔣柯重情重義,最疼愛的就是蔣喬這個妹妹,若是能得以相見,蔣柯自然覺得永宣帝是個人心體貼的好皇帝,然後為其效忠。
而為了這次相見這般細心,先是以侍墨為名點蔣喬前來,又專門準備了小屋和人手避免他人看見。
蔣喬下意識地撚了撚手中的帕子:這其中,大半都是永宣帝對原主父親蔣博的情麵,一小半算是對她入宮後表現的愉悅和滿意。
看著檀香映在紙窗上的影子,蔣喬長長呼出一口氣,收了心思等待蔣柯。
不知等了多久,門終於被打開。
蔣柯逆著光站在門口,向蔣喬輕笑:“妹妹。”
蔣喬眼睛一紅,就有些哽咽:“哥哥。”
檀香則體貼地將門關上,給蔣喬和蔣柯講話的空間。
“哥哥瘦了,也沉穩很多了。”蔣喬先是繞著蔣柯打量了一圈,見對方身形清瘦,眉眼中愈見堅毅之色,這才含淚笑道。
蔣柯不忍蔣喬落淚,替蔣喬拭了拭眼淚,溫聲開口道:“我瞧著妹妹卻是胖了,可見皇宮裏夥食好些。”見蔣喬笑出來,蔣柯才放心,繼續道:“多虧皇上寬仁,給你我兄妹一盞茶的時間見麵。”
蔣喬心知要長話短說,又著意看了看薄薄的門板,問道:“我入宮一月有餘,不知家中情況如何?”
“妹妹放心,伯父和祖母一切安好。”蔣柯笑得溫和,隻是說下句時難免就皺起了眉頭:“隻是伯母原先病養得好好的,眼看就要好了,卻又反複起來,恐怕要一兩個月才能好全。”
蔣柯的言下之意是:許氏現在已經收到些關於蔣國公的風言風語了,如今開始行動查清外室一事了。但因著蔣柯的刻意布置,恐怕要一兩個月後許氏才能真正知曉情況。
蔣喬聞言就點點頭:許氏還是在蔣柯被授了官職後再沒的好,省的被有心人借此耽誤了仕途。
“那妹妹在宮裏情況如何?”蔣柯的嘴開合半晌,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望著蔣柯帶著點憂愁和擔心的眼,蔣喬麵上平靜地笑了,聲音卻甜的不得了:“哥哥放心吧,我在宮裏過的很好——皇上對我很體貼,常妹妹和薛姐姐也對我很好。”
“咱們三個一起,每天都是快樂平安的。”
聽了最後一句,蔣柯的神色才完全放心下來:他為妹妹入宮而擔心,出了深宮算計如暗箭無眼以外,還害怕自己的妹妹於情愛一方涉世未深,一個不小心傾心於永宣帝。
後宮裏的妃嬪,當然在麵上要隻為皇帝一人,但心裏卻要牢牢守住一根清醒的線。一旦沒守住,那隻能是心哀至死。
幸好,如今看來,他的妹妹很是清醒,意……薛小姐也是平平安安的。
蔣柯克製地慶幸著。
“妹妹倒是粗心,居然將鐲子落在皇上那兒。”蔣柯在心裏慶幸完,笑著從袖中掏出方才永宣帝遞給他的鐲子,替蔣喬戴上。口中說的是責怪的話,語氣卻是寵溺。
又聽聞門外的檀香輕叩門扉,示意時間到了,蔣柯就又說了幾句“盡心侍奉皇上”“謙和恭順、恪守宮規”等語,才將門拉開。
蔣柯的麵上全然是不舍的神色:“保重,妹妹。”
“哥哥也保重。”看著蔣柯麵上如春風拂麵般和煦的微笑,蔣喬就又沒忍住,眼中含了淚珠。隻是強忍著,等到蔣柯跟著檀香離開才堪堪落下。
等蔣喬收拾好情緒,擦幹眼淚,檀香才回來。
仔細瞧了瞧蔣喬的麵容,見隻有眼睛四周有輕微的紅色,檀香才放心笑道:“蔣良媛從建章宮出來,逛了圈禦花園,想來也是累了,趕緊回宮歇息吧。”
蔣喬點點頭,在心裏自動補全了檀香沒說完的情節:她被喊去侍墨,正好新科三甲來見永宣帝。於是為避嫌,她就離開了建章宮,順道逛了禦花園。
“多謝檀香姑姑關心,五月新開梔子花又好看又香,我都快忘了休息了。”蔣喬含笑接口,順便提了最靠近建章宮的禦花園入口,那一片標誌性的梔子花。
檀香見蔣喬明白了意思,客氣說道:“奴婢送您回去。”
蔣喬也帶著客氣的微笑應下,回到沉春閣後不忘封了檀香一個厚厚的荷包,隨後回到內室等晚膳過來,隻留了錦瑟一人伺候。
“主子見到少爺了?”聽到蔣喬帶回來的消息,錦瑟難掩興奮之色,壓低聲音問蔣喬。
蔣喬點點頭,拉著錦瑟的手:“錦瑟,你放心,許氏的報應就快來了。”
錦瑟的眼閃過一抹解恨的光:“主子,奴婢會和你一起看著的。”
蔣喬笑起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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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應了宮裏的日子後,蔣喬的直觀感受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無聊。
端午節尚且過的還算熱鬧,但實質就是祭祀+舉行盛大的宴會,唯一好看的就是行清節未曾演出的歌舞節目了。
端午過後,蔣喬在後宮就有些無所事事:宮裏自然也養著些戲團和說書的女先,但憑著蔣喬的位份,還達不到能使喚來表演的地步;常寶林和薛意如自然高興陪著蔣喬講話,但總不能老去打擾,再好的朋友也得有一定的個人空間;圍觀爭寵事件也是件樂事,然而也隻是每七日一請安能吃吃瓜了,主力還是蘇順儀和憐小儀,後來再加上禁足時間到,被放出來的陳修容。
說起憐小儀,若說四月裏是和沈容華在新人裏頭雙枝同秀,五月可謂是一枝獨秀,直接和聖寵不衰的柔昭儀並列了——其中也有陳修容不被待見、文充媛身子不爽不能侍寢的因素。
到五月中,憐小儀就順順利利升了做了正五品憐嬪。兩個月不到,就從從七品升到正五品,晉升速度叫人咂舌。
憐嬪似乎也因此得意起來,和蘇順儀一樣,成天裏撩撥這個撩撥那個的,不過蘇順儀是靠著一張小嘴叭叭,憐嬪就是憑著自己的嬌弱姿態惡心別人了。偏生許太後和端妃裝看不見,永宣帝和柔昭儀護著憐嬪,旁人也奈何她不得。
反觀蘇順儀卻是愈發沉寂,想來是珠花事件通過哪個妃嬪傳入了永宣帝耳朵裏,惹了不喜吧。
再往下數,就是沈容華、嫻容華、馮美人和蔣喬依次排列了。
蔣喬對這樣的現狀頗為滿意,唯一有點擔心的是薛意如。
如今薛意如可成了唯一沒有被翻牌子的新人了,被蔣良人找機會說了不少閑話。
薛意如卻是不急:“這樣就很好,我也不怕旁人欺負我——橫豎有你和常妹妹呢。”
蔣喬小心勸了幾次無果,就放棄了,隻吩咐茗夏每次和長寧宮的宮人一塊兒拿份例,省得殿中省偷偷克扣薛意如的份例。
在無聊閑暇時,蔣喬就開始學習女紅——自己在現世曾經繡過一副歪歪扭扭的十字繡,心虛地說,也算有點底子吧。
不曾想這個一時興起的決定,倒是無意間讓蔣喬更得了永宣帝的好感。
那是蔣喬侍寢的時候,永宣帝派了何長喜來,說是奏折還沒批完,讓蔣喬先等一會兒。
話本子看膩的蔣喬就在錦瑟痛心的目光下,開始繼續折騰女紅刺繡,試圖繡出一個簡單的棕色小麻雀。
在她好容易給小麻雀繡出歪歪扭扭身體輪廓時,頭頂響起來永宣帝帶著點笑意的聲音:“愛妃做事情怎的離燈燭這麽遠,小心看壞了眼睛?”
蔣喬正在專心繡著呢,就被永宣帝嚇得一哆嗦,起身行禮後就小聲埋怨道:“皇上怎麽不叫人通傳呢,平白嚇嬪妾一跳。”
永宣帝點了點蔣喬的鼻頭,含笑道:“居然敢怪朕了,可知這些日子熟悉朕許多,不像第一次見朕,還有些緊張呢。”
隨後永宣帝微微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麽。笑容愈發大了:“朕記得五月初,朕特許你和你哥哥見麵,你說要謝朕,可想好拿什麽謝了?”
蔣喬:我當初隻是客氣客氣,沒想到您日理萬機居然還記得。
然而直接和永宣帝說實話明顯是不適合的,蔣喬就順手舉起手中的刺繡:“嬪妾想好了,要給皇上繡一個香囊。”
給皇上繡荷包香囊和裏衣,這都是後妃的常規操作,蔣喬混在裏麵,也就不顯眼了。
永宣帝也就看了看蔣喬手中的刺繡,不禁一愣:“愛妃這是……在繡蚯蚓?”
蔣喬將腦中的問號按下去,向永宣帝介紹道:“這是麻雀的輪廓。臣妾正在練手呢,等熟悉了就給皇上繡一個香囊。”
看著蔣喬一臉認真的模樣,永宣帝不好打擊蔣喬的積極性,也就勉強鼓勵道:“那愛妃好好練,朕很期待愛妃的香囊。”
然後轉念一想,蔣喬從前不熟悉刺繡,如今卻要為自己繡一個香囊。
古人有詩,“何以致叩叩?香囊係肘後【1】”。
可見蔣喬繡的並非是香囊,而是自己的一片真心。
想到此處,永宣帝就不由柔和了語氣,向蔣喬道:“馬上就是六月了,京城的伏夏叫人燥熱得緊。到時候去避暑行宮,朕帶著你好不好?”
聽見這話,蔣喬的兩汪秋水就彎作月牙湖,笑眯眯點頭道:“能繼續陪著皇上,自然是好啦。”
永宣帝就又在心裏一陣喟歎:旁人都視能被帶去避暑行宮為宮中有地位的標誌,唯有蔣喬隻在乎能不能繼續陪他——當真是赤誠的心意。
即便是永宣帝此刻也有些動容,對著蔣喬溫柔道:“夜深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