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大禹國·一路同行
這丫頭腦子被蓮枝先時駕車給顛壞了吧!
還好神仙哥哥先開口了一步,這若是真讓她點著了,神仙哥哥不得將咱們一腳踹下馬車,和咱們斷絕交情啊!
心有餘悸的攤開手掌,施法將滾落在花藜腳邊的火折子給收了過來。
竹管子掉進掌心,我從花藜的手裏奪過了火折子的竹蓋子,將火折子重新蓋好,收進了鳳凰齊飛的絳紫色廣袖內。一頭黑線的嗔怪花藜一聲:“你老實點,不許再頑皮了!不然我點你穴了!”
花藜委委屈屈的低頭,“哦。”
正襟危坐的神仙哥哥此時亦緩緩睜開了一雙藏星蘊月的清眸,餘光瞥了眼縮腦袋坐在他左側抱膝委屈的花藜,勾了勾唇,清風朗朗道:“本官問的是你,辰兒。”
辰兒……
我陡然渾身冒雞皮疙瘩。
心猿意馬的昂頭回應他:“啊?怎麽了?”
他好脾氣的柔和道:“本官見你一直在看外麵,上了馬車後,泰半的時間都在發呆,故而,想問問辰兒在想什麽。”
我靠著馬車的小木窗哦了聲,“我在想……出了山以後才發現,咱們昨晚滯留的那座深山,原來這麽好看,青山綠水,繁花似錦,就好似畫中山水一般。夾路的桃花開的也很好,若非是山裏虎狼太多,能在那地兒隱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隱居?”他鼻音帶笑,調侃我:“小小年歲,怎就起了隱居的念頭了?小時候,這種孤寂的日子還不曾過夠?”
我理了理袖子,單手支頤:“若要隱居自不是我一人隱啊!來日我嫁了人,有了夫君,就可以拉著夫君陪我一起隱居,這樣就不嫌孤寂了!”
“夫君?”他望向我,悠悠問道:“有心上人了?”
我誠實點頭:“嗯,算有!”
“哦?是何家公子,能得辰兒青睞?”他聲音淡淡,語氣裏聽不出任何起伏。
我別有用心的偷偷瞧他,故意將話說的模棱兩可:“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長得好,脾性好,什麽都好。一身的優點,我打小就喜歡他,但是他並不曉得我喜歡他,或許,他連我到底是誰,都不曉得。”
他倏然抬眼,偷偷摸摸的目光來不及收回,就被他抓了個正著:“哦?是麽。”嗓音突然沉了下來,他眸光黯了些,“那你為何不向他表明心意?”
“我怕嚇著他。”我托腮一本正經。
他恍然大悟的神情,就好似聽明白了些什麽。“你也歲數不小了,確實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
我托腮繼續歎氣:“我今年才十八歲,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我哥哥今年都二十三歲了,還沒有給我娶嫂子呢!我不著急,一點也不急。”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他兩眼,發現他的臉色比先時陰沉了許多,我不明所以的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湊過去將壓在嗓門眼的那個疑問給問出了口:“神仙哥哥你呢?你今年多大了?”
他頓了頓,道:“本官,今年與你哥哥同歲,亦是實歲二十三。”
我更有興趣的特意往他身邊坐了坐,搓搓手拋磚引玉道:“我哥哥打從剛及冠那年起,我爹爹就四處給我哥張羅相親事宜,隻是我哥哥這個人麽,眼光高脾氣怪,我爹為他挑了一堆美人兒,他卻愣是一個都沒看上,憑實力光棍到現在!去年我哥哥繼承了家中產業,成為了我家掌財的一把手,我爹爹手底下那些管事們便為了我家的祖業有續著想,天天碰見我哥,就在他耳邊念叨著早點成親,好穩定家族實力,東家姑娘長得美,西家姑娘人賢惠雲雲的話,都把他聽的人都快沒了!”
心虛打量著他那張清冷寡欲的俊容,我循循步入正題:“神仙哥哥你既然與我哥哥同歲,想必也有同樣的煩惱吧?你……家裏有給你說親麽?還是、你已經成親了?”
壓在心底最想得到答案的那個問題終於問出了口,是如釋重負,卻也是更加心慌意亂了……
他眸光深深的瞥我,麵無表情,冰冷直言:“本官父母早逝,所幸並沒有這種煩惱。本官,家中早已無親人了,沒有人敢給本官說親,本官如今,也還未成親。”
“未成親!”我一個激動,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許是反應太大,將他驚到了,他看我的眼神便愈加怪異了起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後,我趕緊輕咳兩聲整理衣物重新端出公主架子坐好,冷靜少時,再伸過腦袋問他:“那神仙哥哥,你有心上人嗎?”
他被我問住了,垂眸看著我的眼睛,靜了良久方亦是捋袖,俯身將胳膊抵在膝上,俊逸的姿容靠近了我些,撲麵的清蓮香怡人心神,四目相對間,他儒雅肯定的回答:“沒有。”
沒有,他說沒有……那就是有戲了!
“沒有好,沒有好啊!”我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用著十二分真誠的眼神看他:“那神仙哥哥,你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子嗎?”
此話一出,他立時怔住了。
花藜身子一歪差些從長凳上一頭摔下去。
簾外駕車打馬的某侍衛噗的一聲噴了口涼水,緊接著便是那陌生的男子沉悶咳嗽聲……
我不悅的垮了臉:???沒見過女子主動追男人麽!有必要反應這麽大麽?
手還握在神仙哥哥的手臂上,神仙哥哥半晌後回過神,挑了挑劍眉,凝視著我意味深長道:“辰兒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麽?”
我厚臉皮解釋:“是啊!”
他眼中繁星光澤一沉。
我補充道:“你不就是!”
他臂上一顫,重新望向我的眸光裏炙熱卻又溫柔,語氣壓得很輕,還有點魂不守舍:“咳,本官與辰兒,不過才認識一天而已,如何算得上,是辰兒的心上人?”
我抿抿唇:“那我對你一見鍾情,這個解釋行不行?”
他語塞,手上虛拳輕握,仍對我的話存有疑慮:“可是辰兒,你連本官是誰,都還未弄清楚……”
“你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確定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我撈過他的手臂抱在懷中,忽略他一副全身不自在的模樣,輕輕將頭倚在他肩上:“我上頭有個親哥哥,還有個在佛寺中結拜的小哥哥,你既然與我哥哥同歲,那我就喚你三哥吧!”
他繃緊了身子欲要收回手臂離我遠點,可我卻在他剛起了這個心思時,便暗中催動指尖法力封住了他身上的穴位,他這會子想拒絕,誠然已經遲了。
“辰兒……”他察覺到了身上穴位被我封住的真相,擰眉微驚:“你又胡鬧了,先把法術從本官身上抽回去。本官、本官不推開你。”
我昂頭膽大的注視著他,耍賴道:“我怎麽知道,你說不推開我就真的不推開我啊?萬一你反悔了,把我和花藜踹下馬車了,我豈不是到嘴的天鵝飛了?”
他無奈:“本官若是真想把你踹下去,在你靠窗肖想本官的那會子,就已經把你二人踹下去了……你且先聽話,放開本官,不然本官叫人了。”
“叫人?”
他眉心舒展繼續威脅:“嗯,硯北和墨、小黑,他們可就在簾子外,屆時本官隻需要喚一聲,他們就會破門而入。硯北可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粗人,你們兩個姑娘若是落進他的手裏了,他可真會將你們踹下馬車。”
“啊?”這樣說,那我可真的考慮一下了……
“哎呀今天的太陽,怎麽這麽好看呢!今天的花也好。”說硯北,硯北就出現了!簾外的陌生聲音慵懶恣意的調侃:“嘖,這裏麵的動靜,咱們怎麽一點兒也聽不見呢!小黑,你說是吧?”
右側的小黑很配合的附和道:“啊是啊是啊!外麵風好大,我們什麽也聽不見——”
馬車碾過青石大道,馬蹄落地奔跑聲嗒嗒的響,簾外那沒心沒肺的兩個侍衛特意朝簾子內吼的嗓音格外清晰有力。他家大人的臉黑了下,緊接著左側的硯北侍衛又揚鞭啪的一聲抽在了馬臀上:“駕!噯我說大人呐!良辰小姐都這麽說了,你就、就從了她吧!哈哈哈,大人您不是早就……嘿嘿嘿,這送上門的媳婦,不能不要啊,一見鍾情這麽美好的愛情,您可不能不識好歹啊!”
“是呀是呀,男未婚女未嫁,你倆湊一對,剛剛好!大人,你們在一起,在一起!”
“混賬東西!”他家大人的臉憋得又紅又青,生氣的訓斥了一句:“誰允你們偷聽本官講話了!再胡言亂語,本官將你們倆踹下去!”
簾外駕車的兩人頓時憋住了聲。
不久,那左側侍衛硯北又啪啪啪連抽三鞭子加快了馬車趕路速度……這反應,像是笑憋不住了,在拿馬屁股撒氣呢。
我意外的吸了口氣,大發慈悲的坐直身子,放開了他的胳膊,施法將他的穴道給解了,“這倆是你的親侍衛麽?為什麽我總感覺他們是想賣了你。”
穴位解開,他終於又撐起了身子,靠回了馬車上。
心情不悅的微慍道:“這兩個混賬,等回了侯府本官再好好收拾他們!”
我雙手捧腮很開心的盯著他瞧:“三哥。”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我,用清澈的眼神回應了我。
我莞爾一笑:“你還和以前一樣,俊美無雙。”
他愣了一愣,隨即竟然伸手揪住了我的耳尖,溫潤的問:“辰兒以前同男子搭訕,都是這麽沒水準的麽?你到底誇了多少個男子俊美無雙?”
“我、我沒有!”我乖乖任他拎著我耳朵,很無辜的辯解道:“我以前隻誇過我哥長得好看!”
“嗯?”他手上突然揪緊了。
我苦著臉補充:“親哥!”
像是滿意了,心底舒服了,他這才肯鬆開矜貴的玉手放開我耳朵:“這還差不多!”
我可憐兮兮的用掌心揉耳朵,雖然他沒使勁,但是揪疼了是真的。“怎麽?三哥現在就已經開始吃醋了?”
他睨了我一眼,高冷道:“本官隻是見不得別人在本官的麵前油嘴滑舌。”
“哪有油嘴滑舌,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捂著耳朵態度強硬的強調。
他勾唇,佯作漫不經心:“嗯,現在知道了。”
我黑臉:“三哥你真過分。”
他樂此不疲的同我打嘴仗:“沒你過分,嫉妒本官的容顏。”
“……你真自戀,我哪裏覬覦你容顏了?”
“你發誓,以你哥光棍一輩子起誓。”
“……”
毒,太毒了!
說不過他,我隻好默默坐回窗子前,挑簾繼續欣賞外麵的山水美景,“這附近的景真美。”
“嗯,此處屬於始空山地界,傳說,始空山乃是仙家聖地。”
“唔。”我瞧了一陣外麵的風景,回過頭來又問他:“三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見如故,眉眼生歡?”
他思紂一陣,頷首:“便如你我。”
便如你我?
這意思莫不是他也對我一見鍾情?!
我愣坐在窗邊,連開心傻笑都忘卻了。
對麵的小花藜縮在雕花的小木窗下眼尾跳了又跳。
有點跟不上我們發展的速度了,晃晃腦袋自我懷疑:“什麽情況,你們兩個這進展也忒快了些吧!奴婢、奴婢都聽傻了!小姐你這麽簡單就把神仙大人給套到手了?你們兩個的奸情,也來的忒快了些吧。”
我低頭偷笑,嗯,好像是快了些,但是又覺得沒什麽不妥之處,畢竟我都喜歡了他十二年了……
三哥,少時承諾,我還作數。
疾行在寬闊官道上的馬車越跑越快,簾外適時的想起了硯北的奇怪歌聲:“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摘下一朵,抱了回家——”
“嘖,這是個偷花賊終於摘下那朵高牆桃花的故事!”
“你丫的閉嘴吧,回去別拖累我陪你一起挨板子!”
“沒事沒事,咱們還有大人陪著咱們呢,你說是吧大人?”
“滾!”
——
日暮,硯北侍衛騎馬先行探了一路,終於在臨近江都的一個小鎮上尋到了一處合適的落腳點,花重金包下了一整個客棧。
原本硯北侍衛回來帶路,領著我們就隻差兩三裏的距離便可到他包下的那處客棧歇腳填肚子了,可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了一波攔路虎,硬氣的擋住了我們一行人前進的步伐……
馬車陡然一停,我一整日屁股沒離凳子,本就坐的昏昏沉沉,他這毫無征兆的一停頓,差些將我從長凳上甩出去。
“辰兒。”幸得身邊人反應快,一把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的重心又穩了下去,我這才再次背部撞上車壁,一晃神清醒了過來。
一頭霧水的問三哥:“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琉璃燈下的三哥緊了緊眉心,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暫時先不要亂動,聽聽外麵的情況再說。”
我傻傻點頭:“哦。”
不會是追殺我的人攆上來了吧?不該啊……他們怎麽知道我在三哥的馬車上……
不過就算是那些殺手追過來了也無妨,這可是安南侯府的馬車隊伍,安南侯府的親兵可不是好惹的,任他有十八般武藝,內功高強,到了安南侯的人馬麵前也得乖乖當夾尾巴逃跑的土狼,總之我賴上了安南侯府這棵大樹,這一路就誰也甭想這麽簡單的取我小命!
約莫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玄衣男子體貼的拍了拍我手背,沉聲許諾道:“別怕,若真是衝著你來的,本官定讓他們有去無回。”
我歪頭看他,淺淺一笑,很信任的重重點頭:“嗯!”
頭頂琉璃燈搖搖晃晃昏暗了馬車內的人影,馬車外倏然掀起了一陣寒風掃落葉的呼嘯聲,緊接著便是小黑拔刀高吼了一聲:“保護大人!”
侍衛唰唰下馬,拔刀聲此起彼伏。
須臾,有人的腳步聲出現在了馬車正前方。
“大膽!何方賊人,竟敢擋我們安南侯府的馬車,爾等是不想活了麽!”
風聲鶴唳中,續傳來了井然有序的膝蓋觸地響動,爾後便是一熟悉女聲嘹亮恭敬響起:“屬下等救駕來遲,恭請小主子聖安!”
“恭請小主子聖安——”
鏗鏘有力的一眾男人聲掩蓋住了女子的尖細嗓音,勢可破九天,聲若洪鍾。
一聽這聲音,我瞬間臉黑了,心底話忍不住的抱怨出口:“什麽情況,怎麽這麽快就追來了!還讓不讓人自由了!”
身邊男人臉色變了變,不禁朝我投來了一束意味不明的灼熱目光。
小花藜聽見了動靜倒是第一時間掀開車簾驚喜的跳了下去:“蓮枝姐姐!小主子安,小主子安呐!蓮枝姐姐你們怎麽這麽快就追來了,昨天你們都去哪兒了!我好擔心你們呢——哎呀,醜八怪你放下武器,放下刀劍!自己人啊兄弟們,都是自己人!”
我頹廢的背過身,倚窗扶額,心裏千千萬萬個不情願。
一天,才一天!我才與三哥單獨相處了一天,她們怎麽就攆上來了呢!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她們在我身上下了什麽咒術麽!怎麽像個跟屁蟲一樣,甩都甩不掉呢?”
我鬱悶的拿頭撞馬車,難受的自言自語。
玄衣男人突然伸手,自我腰間取下了一枚玉佩,拎起細看……
我回頭驚訝的問他:“三哥,你這是?”
他拎著玉佩迎著燈影細看了須臾,忽然將玉佩收進掌心,指尖用力一握,玉佩在化為齏粉時,終於顯現出了內裏玄機——兩隻死透透的連心蟲!
我錯愕的湊上去看他掌心,伸手指本想戳戳那兩隻黑黢黢的玩意兒,但是又嫌髒,手指頭伸出去一半便身子發麻的縮了回來,“好啊,這群渾蛋竟然在我身上放連心蟲!真是愈發膽大包天了!”
他將齏粉揚出了馬車外,舉止從容的取出腰間折好的幹淨絲帕,擦幹淨手心,“連心蟲可為她們傳達你身處何方的消息,她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這種小事,不值得生氣。”
“小事歸小事,可我還想一個人逍遙一段時日呢,跟著她們一起上路,這也不成那也不可的,太煩了!”我拍拍腦袋,擔憂的瞧向他:“三哥,是不是她們一過來,你就不送我去臨熙了?你是不是,就該與我分道揚鑣了?”
他淡淡笑問我:“怎麽?你想我送你過去?”
我果斷點頭:“這是自然啊!我本來就想和你同路……反正你自個兒不也說了,早兩天晚兩天無關大雅……我才和你相遇,還不想這麽快就分開了……”
他很有耐心的抿唇笑了笑,抬指輕彈我的眉心,語氣之中,分外寵溺:“你啊!我怎麽才發現,你原來這麽會撒嬌。”一拂廣袖,他大度端重道:“罷了,不將你送到臨熙,我也不放心。那些人瞧著氣勢挺足,末了卻還是紙老虎,連個殺手都對付不了,實在窩囊,還是侯府的人護送你吧,至少太平些。”
我聽他答允下來了,心中一陣歡喜,湊過去握住了他的一隻手,很認真的同他道:“三哥,你真好,你真是天下第一好!”
他拍拍我的手背,眉目溫柔:“好了,先安心在馬車內坐著吧,我幫你善後。”
“嗯!”
一聲輕咳傳出馬車,小黑立馬快步趕上來聽令:“大人!”
玄衣男人尊貴淡然道:“讓兄弟們撤回來吧,都是自己人。你去告訴對方統領,良辰這邊由我們安南侯府護送,他們若是不放心,大可同行。等順利護送辰兒進了臨熙城,我們自會離開,不耽擱她們的正事。”
小黑這會子倒是意料之外的話少,竟然沒有再問自家大人為何還要繼續護送我,隻隔著被風撩起的半片簾子抱拳順從一禮:“遵令!”隨後小跑著趕去了蓮枝那裏。
與蓮枝嘀咕了一陣,蓮枝最終才妥協道:“多謝侯府大人對我們主上出手相救,大人的大恩,吾等回京必報!吾等願與侯府人馬一同護送主上,叨擾了!”
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這個小丫頭才不會這麽容易就放過我呢……有她在身邊,我連一頓飯吃多少口都得被限製!
得想個法子讓她離我遠點才是……
——
“那些殺手個個武藝高強,實力完全不遜色於我和崖魘,看起來不像是臨熙那邊調教出來的人手,屬下懷疑,那些人極有可能與英王府餘孽有關。
英王在世時手下訓練了不少殺手,英王還給這些殺手們取了個名號,喚作夜鶯。
夜鶯原本是效忠於皇家的暗衛,早些年侍奉過先皇,後英王叛變,陛下下旨將英王府斬草除根,英王府登記在冊的夜鶯們都被一個不留的給處死了,連留在宮中效忠於先皇的那部分,陛下也遣崖魘前去賜毒酒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排除有漏網之魚還存留於暗中,對皇家虎視眈眈著的可能。
其實有件事,陛下一直瞞著殿下,前兩個月陛下出宮前往刑部欽查一樁陳年舊案,回宮途中便遭到了殺手的襲擊,陛下彼時身畔並未帶上多少人,那些人的襲擊之法又毫無章法可言,幾番打鬥下來,陛下身邊的暗衛竟然落了下風,最後好在是崖魘及時帶人趕到,才把那些殺手給趕跑了,然陛下,卻還是在與逆賊動手時,被刺傷了手臂……
刺傷陛下的刀刃有毒,陛下為了不讓此事泄露出去,引起朝野動蕩,便對隨行護衛下了封口令,回宮之後獨自一人在勤政殿苦熬了三日……太醫院的太醫令親手為他紮了一百三十針,才將他體內的毒素全部逼出來。
那三日,陛下受了不少苦……”
抵達硯北包下的客棧後,安南侯府的侍衛都訓練有素、很有眼色的各回各房歇息等客棧開飯了。
而蓮枝帶著的皇宮暗衛卻還直挺挺的、一個個像菜園裏的大蔥般,杵在我眼前遲遲不肯走……
我坐在一樓客廳內單手支頤,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怪不得皇兄那幾日不去看我,也不許我去勤政殿看望他呢!還派小海擋在殿門口忽悠我說,他在裏麵處理軍國要事,不方便見後宮親眷……我那會子還在好奇他到底在背著我折騰什麽見不得光的壞事……我還以為他是出宮一回,看中了什麽姑娘,帶回勤政殿親近了……沒想到他是受了傷。這個上羽涼州,真是一點兒也不信任我這個親妹妹!這種事他怎麽能連我都瞞呢!”
蓮枝怔了怔,深沉的眸眼裏有心疼色一閃而過,冷著臉故作沒有感情的道:“陛下並非是不信任殿下才瞞著殿下這些事,陛下是太心疼,太在乎殿下這個妹妹,所以才舍不得讓殿下為他難過擔憂。
殿下離京之前,陛下對屬下與崖魘千叮嚀萬囑咐,命令屬下們必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殿下您的安全,不能讓殿下您有事。陛下他,早前便已經猜中了那些殺手可能會對您也下手,因此才特意把崖魘這個暗衛統領也派來護送殿下。
隻奈何,屬下等無能,竟一時敵不過那些殺手,還險些弄丟了殿下……那些殺手都是歃血起誓的死士,一旦被活捉,便會立馬咬破牙縫裏的毒藥包,自盡身亡。所以屬下至今仍無法確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與英王府有關……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我扶額疲倦的擺擺手:“罷了罷了,這也不是你的錯。當時殺手湧過來的太多,你又是孤身奮戰,敵不過旁人群毆也實屬正常。你們所有人胳膊腿還在,都健全、還活著就好!不用太過自責,畢竟本宮與花藜也有逃生的絕技,區區幾個殺手而已,還沒本事要本宮的性命。”
伸出纖長的手指摸了盞茶,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安南侯府將這整座客棧都給包了下來,客棧房間挺多,墨風大人特意為咱們的人也留了四十多間客房,現在看著天色委實不早了,爾等也奔波一整日了,現在就先去找房間歇著吧。今晚咱們也沾沾安南侯府的光,睡個好覺。”
一眾暗衛們聞言提劍揖禮:“遵令!屬下等告退!”
隨之三五成群的放鬆下來,各自結伴去找房間安頓了。
打發走了那一堆暗衛,花藜歡歡喜喜的從廚房裏端出來了幾盤子好菜,開心的將菜品一一放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精神倍好的給我遞過來一雙幹淨筷子:“小姐快嚐嚐!這可是神仙大人親自給小姐挑的飯菜!今晚給小姐拿的是紅薯粥,還有龍宮獻寶,鯉魚迎春,三仙降雨,八方來財,花開九州!”
小花藜一連給我帶了五盤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我瞧著眼前的美味珍饈驚歎道:“這麽多菜,我們倆,吃得完嗎?”
三哥的侍衛小黑尾隨其後又端了兩盤子熱乎乎的好菜送過來,“呐!五福臨門,霧裏看花!這些可都是我家大人親自挑選好的,親口吩咐我和花藜送過來的幾盤後廚做的最好的菜!咱們大人說了,良辰小姐乃是從京城過來的大家閨秀,甫一進這窮鄉僻壤之地,難免會覺得飯菜不合口味,水土不服。這幾道菜都是大人吩咐後廚按著京中的菜係口味單做的,大人還考慮到小姐乃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姑娘,在家時肯定是按著家中規矩一餐數個菜陪襯著,來了此地,咱們雖條件艱難了些,一時半會做不了十幾個二十幾個菜,但是六七道還是能做出來的。就請良辰小姐今日先委屈委屈,湊合著吃吧,等到了臨熙,我家大人也就不操心了。”
我拿起筷子震驚道:“你說這些都是三哥安排的?他也太心細了些……”為難的皺了眉,我望著滿桌子好菜略踟躕:“可這麽多,就算我們五個人一起吃,也未必能吃的完,屬實太浪費了些。平日裏在家中就已經夠奢侈了,現在出門還這麽鋪張……我良心不安啊。”
小黑把手中菜盤子擺好在我的桌上後,拍拍爪子眉開眼笑道:“小姐莫怕,我家大人還說了,小姐不用非要將這些菜全部吃完,每盤子吃上一點就是,剩下的可以給店家拿下去喂養牲口。”
“喂牲口?”我搖了搖頭,心情壓抑道:“不可,這麽好的東西拿下去喂牲口簡直就是暴殄天珍,這些好菜,普通百姓家一年都未必能吃上一頓……都是農民辛苦種植出來的糧食,決不能隨意糟蹋了……”
想了想,我招手喚小黑來:“小黑哥哥,這些菜,是隻有我有,還是你們都有啊?”
小黑湊過來,想了想,摸摸下巴道:“當然是隻有良辰小姐你有啊,咱們這些大老爺們哪裏會弄這麽精致的飯菜,這麽好看的擺盤。”抿了抿唇,又特意提點了一句:“連我家大人都是陪著我們吃大鍋菜……但是你千萬不要覺得吃大鍋飯會委屈我們啊!我們安南侯侯府對手下可是從來不吝嗇的,我們點的也是最好的菜,隻不過沒有特意提醒廚子要哪一方的菜係,吃的大多都是本地菜品。”
我明白的慢慢點頭:“哦,那你和蓮枝,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小黑立即擺手拒絕:“不不不,我就不了,我和我家大人還有硯北一起吃!”
蓮枝也一本正經的抱拳婉拒:“屬下習慣了自己用膳,就不同主上一起了。”
“你們都不陪我,那就隻有我和花藜吃這一桌子菜了。”我思紂一陣,攬袖用筷子夾起了盤中的好菜,將七道菜分為了兩份,一份三盤子,是留給我和花藜的,一份四盤子,是準備讓小黑帶走的。“這兩份菜都是一樣的搭配,隻是菜量不同而已,左邊的這份我們自己留下,右邊的這份,麻煩小黑哥哥你帶走,給……三哥。”
“啊?”小黑迷茫的眨了眨眼:“大、大人教我說的話裏,沒有回答這一茬的啊!不了不了,這本來就是大人特意讓人給你做的,大人他自個兒未必想吃。”
我撂下筷子威脅道:“你不帶回去,怎麽知道他吃不吃呢?再說,他不吃,我自個兒吃獨食,良心上過不去。”
“這……”小黑也猶豫了。
我理了理袖子溫和道:“帶回去吧,也省了我這邊的人再親自跑一趟。”
小黑眼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斟酌一陣,將我是鐵了心的他不帶走,我不動筷子,便隻好先妥協了:“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們兩個了!我帶回去,帶回去還不成麽!”
手腳利落的將幾碟子菜收了去,很是無奈的端著菜盤子又折回去複命了。
小黑走後,蓮枝終於忍不住的開了腔問道:“殿下您喚那個大人三哥?你們以前相識?”
我搖頭。
蓮枝咬唇:“那、殿下您……哪來的三哥?”
我深吸一口氣,“剛認的。”
蓮枝似懂非懂的哦了聲,再垂眸看桌上飯菜,有幾分不屑的道:“什麽五福臨門、花開九州、龍宮獻寶,名字倒是起的好聽,不過是五個炸饅頭,一盤子蟹肉,和蘿卜肉丸麽……這種東西,與皇宮的禦膳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我不悅的冷掃了她一眼,招呼花藜坐下來,先動筷子打算夾一塊品嚐:“可本宮,就是喜歡。”
一枚肉丸子剛夾起來,手腕卻被蓮枝摁住了。
“先等等殿下!”
隨即從衣襟裏掏出了一枚極細的銀針,打算驗毒。“讓屬下先驗驗再吃!”
我吃飯的好心情瞬間就被她掃蕩一空了,“蓮枝!”
“不要任性,殿下的安全重要!”
“你!”我氣的暗中磨牙。這個女人,真討厭!可偏偏我每次又都拿她沒辦法……
哎!誰讓她是皇兄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