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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意難平

  且說無憂穀,三名手持長鞭的灰影蒙麵人悻悻而歸之後,果不其然,被主公責罰,三人均被銀鎖倒吊至飛流直下的瀑布之中,聲如奔雷的水柱似千萬匹野馬激衝而下,雄威響若雷奔走,猛湧波如雪卷顛,砸落在石壁突出的岩石棱角上摔得零碎,瓊漿飛進,水氣朦朧,形成大片勁力十足的噴霧將身體上下衝刷震著肝顫膽抖。


  所謂的主公不是旁人,正是襲擊夏侯山莊七人眾為首的戴氈笠男人,也就是被湖光山色荷塘邊喂魚之閉月羞花的絕色女子白珊喚作夜楓的男人。隻見他端坐在赤金九鳳雕花紫檀座上,瀑布濺得滿山穀珠飛玉散的霧鎖雲籠之氣拂過臉龐,怒氣自心頭凝聚在眉間,斥責道:“一群沒用的東西,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女子都帶回不了,妄自你們‘銀鞭三絕’的名號。”


  被吊起的三人麵麵相覷,忍受著宛如洪波決口,大海倒懸的瀑布直瀉而下,一時呼吸困難,欲又所言,卻不能開口說話。


  白珊坐於雕花紫檀座身側,拂一拂裙上挽係的絲帶,唇角微微牽動,幽幽道:“事已至此,縱使要了他三人的性命也終究不是目的。況且,我爹尚在閉關修煉之中,主公您又負傷在身,此刻無憂穀內外防禦正是人手不足緊缺之時,需要全穀上下勠力同心嚴陣以待,還望主公對‘銀鞭三絕’的懲處三思。”


  夜楓冷眼看她一眼,微微頷首示意,“銀鞭三絕”便被侍從卸下銀鎖,從倒掛的瀑布激流咆哮中放下,三人落地之時,均已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經過半柱香的大口喘息,麵色方才逐漸恢複紅潤氣息,俯身謝罪道:“屬下辦事不力,原本一切進展順利,不料半路殺出了使用精鋼軟劍的陳咬金,一直咬住不放,方才大意失手。”灰影蒙麵人在回複之時,故意把“精鋼軟劍”四個字抬高了聲調脫口而出,刺激夜楓隱隱作疼的劍傷,因為不由咬牙抽搐而更加裂開,額上青筋粗烈暴起,喝道:“又是他,真是陰魂不散,冤家路窄!”


  晨燁佇立站在白珊身旁,溫言道:“你們說他倆人墜入了不測之淵,可否有生還的可能?”


  “銀鞭三絕”似有驚恐之狀,拱手屈膝惶惶道:“崖高唯恐百丈有餘,深不見底,墜落下去仿佛穿雲透霧,理當無生還可能。”


  “什麽理當?我要的是肯定,是絕對,你們真是百無一用的飯囊之徒。”夜楓的語底飽含森森的殺意,讓跪下的三人不覺打了個寒噤,重重磕了個頭道:“是絕無生還可能,絕無生還可能!”


  白珊抬起低垂的雙眸,唇角揚起一絲憐憫道:“可惜了香消玉碎佳人絕,粉骨殘軀血染衣。我說時辰未到吧,讓你們不要心急,結果落了一場空。”


  “你當初婦人之仁,就不應該放她回夏侯山莊。”夜楓臉色鐵青,回眸凝視白珊,語氣中含著幾分淩厲道。。


  白珊不以為然,平靜注目於他,唇角劃起一道緩緩的弧度,淡淡道;“大祭師預測紫微星降於夏侯山莊,但並未言明將於何時降落,也未臆斷與夏侯蘇菲有任何關聯?我回來隻是如實相告這個這個女人對內力精氣的感知能力非比尋常,提醒主公日後要格外留意,並未讓‘銀鞭三絕’魯莽行事打草驚蛇,前方的路都沒有探明清楚,就心急火燎地趕路,也不怕一不留神便栽了跟頭,真是做事草率,暴虎馮河!”說著,她語氣一沉,揚著絹子,嬌聲嚦嚦道:“如今倒好,雞飛蛋打,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夜楓聽她口吻略有不滿,目光由涼轉溫,鬱然道:“我是不甘心在夏侯山莊失利,想趁著仲父閉關修煉之際,能夠有所作為,探明夏侯山莊的奧妙,早日獲得上天的指引。”


  白珊輕笑一聲,眉目間微露不屑,燦然起身道:“難得我爹在閉關的時候,還有人惦記著如何取悅於他的歡心,你們都是如同曹孟德一樣要成就雄圖霸業的梟雄,我這個碌碌無為、胸無大誌的小女子就此告辭了。”


  夜楓草草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任其隨性離場,晨燁見狀忙躬身請辭道:“有勞師兄多慮,晨燁也告辭了。”說著,緊跟白珊追了上去。


  夜楓的眸光冰涼,餘光掃了倆人一前一後的背影,心頭湧上一陣黑雲飛渡的險濤惡浪,骨節分明的手指狠狠地摳住赤金九鳳雕花紫檀座椅的扶柄。


  “主公,當務之急,我們該怎麽做呢?”‘銀鞭三絕’拂過滿臉的驚恐與委屈,垂手彎腰怯聲道。


  “派人監視夏侯山莊的一舉一動,他們究竟死沒死,很快便會有回音。”夜楓鼻中輕輕一哼,冷冷道:“若是天意有心垂憐夏侯山莊和那個女人,他們必然不會死,也側麵印證了大祭師預言的真假,畢竟從不測之淵墜崖,從來都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的事情,如果沒有天降祥瑞之氣庇佑,豈能絕處逢生?”


  話說白珊起身離開後,疾步行走在山坳茂密修竹之間,薄霧在翠綠的竹葉上聚凝承露呈雨,晶瑩清亮,如翠似玉,嬌潤圓柔,垂露欲滴。


  晨燁奔過空地,追了上去,在身後喚了一聲道:“你如果真的生氣,就應該當麵告訴他你在乎他對自己的尊重,而不是就這麽怒氣衝衝地離開。”


  白珊走出數丈,沒有回頭搭理。晨燁又雙足一頓,飛身到她身旁,勸道:“每每你發脾氣,一連幾天不是滴水不沾就是暴飲暴食,這樣會損害你的身體。”


  白珊驟然轉過頭去,眼風掃過,臉上浮上一層如煙消霧散般的漠然,淡淡道:“誰叫你跟上來的?我的身體由自己負責,你不要多管閑事。”


  晨燁心中遽然一緊,腳下的步伐有些停滯,凝神片刻,木然道:“白珊,你的身體不也是……”他的麵色潮紅,泛起紅暈,聲音卻顫抖得如數九寒冰,停頓了幾下,最終也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完。


  白珊不覺沉下了臉,眼裏閃過一絲如絮羞色,低垂地晶瑩美眸,睇他一眼,婉然道:“那日我喝陳年花雕酒醉了,謝謝你送的花環,其他的事情就隨風過去吧,已然忘了。”說著,她凝一眸清爽,撚一指竹葉,風拂過竹林如簌簌的私語,又似細雨沙沙的親昵,一片青翠的竹葉被指尖擰下,隨風飛去,留下如紗、如絲的倩影,穿梭在縷縷陽光透過竹海的斑駁陸離之中,輕盈悅舞。


  “我不是要為難你什麽,也未曾想過你會將身體交給我,我知道你的心中一直都裝的是他的影子,從始至終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晨燁緩緩歎息一聲,衝她微微一笑,眉眼間帶著清澈的眸光,宛如一池密不透風的壓抑浮萍中驟然綻放出一枝花開獨朵、碧葉亭亭的出水芙蓉,低聲道:“我喜歡你,從未曾因為歲月荏苒變過,正如你喜歡他一樣。我說過我願意等,等到你心如止水為止。原本以為那一天我等到了,心中不勝暗自竊喜,今天見你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憤然離開,才恍然明白,原來他對你來說,依然那麽重要,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會讓你心緒不定。”


  白珊凝視他須臾,雙眸微揚,有淚花在眼眶裏不自覺地欲墜,她微微閉上眼眸強忍收回,繼而用灼灼的目光望向前方“一節複一節,千枝攢萬葉”的竹林,低鬱道:“我以為自己也放下了,習慣了身邊有你的陪伴,卻不想自己竟是這般不爭氣,麵對他的一絲責備,還是動了怒氣,讓別人知道我是有多麽在意他。”


  “對你而言,我就是屬於別人的範疇嗎?”晨燁的言語中帶著一縷薄涼的酸味,笑意凝固在唇角,續而又綻開鬱鬱笑色道:“其實也無妨,人世間除了父母和愛人,多半都屬於自己之外的別人了,我也不該奢望什麽。”


  白珊眼底一熱,眸中晶亮終於滾落了下來,她上前握住晨燁的手,心生了歉意,念念道:“對不起,我知道這個世上可能最愛我的人就是你了,所以我並不後悔讓你動了我的身子,但是我還沒有做到心如止水,至少現在還給不了你我們共同期許的未來。”說著,她眉間凝著幾許怠倦與委靡,緩緩沉聲道:“我想好好靜一靜,你不要再跟過來,容我一個人細細想一想。”


  晨燁聽聞後,自覺鬆開了手,替白珊撫了撫鬢邊一縷因為玉釵鬆鬆簪起而垂覆的發絲,手背滑過她俏麗又憔悴的臉頰道:“我希望你快樂,不願看到你不甘心,像師母一樣終身抱有遺憾。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不用在乎我的感受,隻要你覺得幸福,我便是快樂的,隻要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在你身邊。”


  白珊舒展眉頭與他相視而笑,唇角舒展開一抹明豔的微笑,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這一幕,似陽光普照下射到青翠竹林之間的淺淺光暈,明淨空靈,卻在夜楓另一雙眼眸的遠遠注視中,多了無限深秋白霧染清霜的糾纏不清,眼色雖是波瀾不興,心中已然激流澎湃。


  戌時,月色通明,清明如許,似軟紗飄逸滑落,滋養一朵叫暮色的花。白珊換上一身乳白色蘇繡睡蓮的輕羅紗衣側身坐於無憂穀荷叢深處的蘭舟,纖纖十指撥弄著臨水一株高挑枝子熟得恰好的嬌小嫩黃蓮蓬,無足輕重地剝著蓮子,眉目濯濯的倩影在湖水粼粼波光的襯托下,愈發顯得顧影自憐。


  透過澄瑩幽靜的月光,看著她嫋娜娉婷的背影,聞著四下草木隱隱芬芳的氣息,夜楓的心頭仿佛有碎石悉數投在無底的心田,撩撥了一圈圈漣漪,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騷動的欲望,積蓄了許久的壓抑和衝動爆發了出來,一個矯捷的飛身而起,頎長輕盈的身姿落在了舟頭,宛如鬆下清風,蕭蕭肅肅,瀟灑清麗。


  白珊雖然聽出了他輕淺的步伐,但是沒有想到往昔冷色如冰的夜楓竟會忽然從背後抱住自己,炙熱的嘴唇逶迤於她清冽分明的裸露鎖骨上,伴隨急促的呼吸聲。


  麵對忽如其來的索吻,她似乎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用力一掙,反而將肩頭輕薄的紗衣滑落到胸前,露出半截晶瑩光潔的凝脂肌膚,更加勾起夜楓內心按捺不住的欲火,手上的動作也變得利索起來,一刹那將輕羅紗衣的蝴蝶扣解開大半,肌膚相親的快感彌漫在幹柴烈火吱吱燃燒的火星之中。


  “你怎麽知道我會在蘭舟上?”一番激情香吻後,白珊伏在他的肩上,忍不住抬眸問道。


  “我是無憂穀的主公,整個無憂穀都是我的,你又豈不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夜楓在耳邊低語道:“我不會讓晨燁搶在前碰了你,你須得首先是我的人,否則,這將會成為我夜楓畢生的恥辱。”他的語氣悠然平靜似水,話語的犀利與傲慢卻鋒芒畢露,棱角分明。


  白珊眸中一涼,眼色凝聚在夜楓略顯輕狂的俊逸臉龐,目光由炙熱轉向冰冷,不甘心地道:“我對你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是無憂穀一件若有若無的擺件,還是主公你拿來沾沾自喜的玩物。”


  夜楓眉峰輕輕蹙起,以指間抬起她滑膩雪白的臉頰,長目微睞,嘴角不覺含了輕快的笑意道:“好一張‘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的絕世姿容,我見猶憐,怎能不收入囊中?”說著,他埋頭更加貪婪啃咬和舔舐她的肌膚,吻從唇畔一路而下,仿佛要收複屬於自己的每一寸土地,續而又準備將她肩頭輕薄的紗衣撩開,強碩的肌肉漸漸滲出濕潤的汗來。


  白珊心底泛起幾分發膩,她從他疏星朗月般的眸光中讀到了一縷縷再清晰不過的霸氣和不甘,這些分明是滋生在自己內心的東西,卻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倒影,隻是與純粹的愛意和憐惜無關,這讓她覺得自己隻是因為他的強勢和欲望,不願意拾撿別人用過的“二手貨”而臨時獲得了寵幸,失落和悲憫讓她原本以為兩情相悅的滿足和快感頓時蕩然無存,毫無激情可言。


  她的唇角微微一顫,身心的不愉悅折射在身體的抗拒上,不自禁地伸手抿好蓬亂的鬢發,掙紮地推脫道:“現在是在外麵的蘭舟上,赤身露體相見不好。”


  夜楓的手勁更大,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摟著她曲線玲瓏的腰身不肯鬆手,任憑她的手腕在掙脫的過程中被弄酸疼,也沒有絲毫顧忌,隻是悠然道:“那有怎樣,我就是要讓他及周遭的人都知道,你是屬於我的女人,是我夜楓才能觸碰的東西,別人都不能染指。”


  白珊輕笑一聲,眼神中略過一絲恍然,從他的肩上撩發披衣,毅然推開了他的懷抱,水波般溫婉的雙眸滲透了北國素雪的靜宜冬色,朗聲道:“如果我告訴你,你還是晚了一步,我已經首先失身於他,你又會怎麽做呢?”


  夜楓聽聞後,目光清冷,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刺骨的寒氣,毫無一點暖意,猛然間抬起冰冷的手腕狠狠扇在了她的臉上,寂靜的湖水上隻聽見“啪”的一聲清脆回響,白珊粉嫩白皙的臉龐瞬間出現了一張五指的紅色掌印,她的玉釵被強勁的掌風抖落,發鬌散了大半,淩亂地垂落在眼前,耳邊傳來夜楓凝重喘氣的呼吸聲,粗戾道:“你這個恬不知恥的蕩婦,人盡可夫!”


  白珊自幼從未被人打過,即使與父親將神武安君發生激烈衝撞頂嘴,或者偷懶耍滑不習武功,也未被生性粗暴、正顏厲色的父親動過一根手指,此刻,她滿腹委屈,眸中閃過一片金星,嘴角溢起血來,仿佛唇邊含了一縷鮮紅的虞美人,咬著唇愕然抬眸道:“你有什麽資格來奚落我?連我爹他都不曾打過我。”


  夜楓目光如劍,神色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鄙夷的目光道:“正是因為他多你太過於縱然和嬌慣,才讓你如此不懂得潔身自好,連最基本的婦道守身如玉都做不到!”


  白珊雙眸微揚,栗栗顫抖的身體在一瞬間止住,眸光似風雨中的燭火一點點黯淡下去,帶著一腔悲鳴幽怨,幽幽道:“守身如玉?我非定親非嫁娶,需要為誰守身如玉?為你嗎?一個習慣了對我冷若冰霜和頤指氣使的男人。”說著,她披衣整袖,用手背淡淡抹去嘴角的血跡,鮮豔的紅色從纖長的指縫間浸了出來,聲音低沉得如同蝴蝶撲棱的翅膀,厲聲道:“憑什麽?當我需要陪伴的時候,你在哪裏?當我需要慰藉的時候,你在哪裏?當我需要有人知寒問暖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隻是在我落寞的時候告訴我不要矯情,在我抑鬱的時候責難我不要做作,在我想要找一個人傾訴的時候數落我不要無理取鬧……到了最後,卻要我為你守身如玉,恪守婦道。”


  夜楓神情漠然瞥了她一眼,凝神片刻,銜了一絲冰冷的笑意,迫近上前,雙眸如針芒尖銳俯視於她道:“我原本要你做王的女人,試問從古自今,王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既要甘於寂寞,也要守住清白的,即使身處形同死地的冷宮,終身不再受寵幸承恩雨露,也要恪守婦道守得活寡一生,長伴青燈佛堂於宮鎖重門前。”


  白珊眉心一動,眼裏滿是迷離,仿佛望見了自己已經站在深閉而斑駁的冷宮,聽見身後厚重的門環在悶聲關閉的刹那,一並帶走了外界所有漾豔的春光和明亮,隻留下滿目瘡痍的落敗和淩亂密集的蛛網,任無盡的塵灰與紛雜的野草將自己的花容姿色一點點地埋沒,從此葬送餘生的自由與期盼,成為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想到此,她的心頭一搐,仿佛被人冷不防地狠狠抽了一鞭,渾身不由一顫,在思忖片刻之後,帶著幾分慶幸與憬悟,驀然覺醒了,揚聲道:“縱使你日後光複後周,成就雄圖霸業,我也不過是你後宮三千佳麗芸芸人海中之一粟罷了,即使得到你的寵愛集一身,也隻是過眼雲煙的尊榮富貴,一個深愛自己男人的女人,又怎麽可能甘心與三宮六院其他女人分享屬於自己的幸福快樂,必然抑鬱傷懷,失望透徹,最終隻有香消玉損於冷宮臨淵般紅牆的幽怨之中。”說著,她眸中的神采隻剩下了痛心入骨的傷感與落寞。


  夜楓雙目微闔,續而睜開,依舊用冰涼的手仿佛被數九寒天冰水浸潤的溫度,撫過白珊因為剛才一記重重耳光開始紅腫的臉龐,她的姿色在盈盈月光下依舊那麽明媚動人,豔絕出塵,紅腫的痕跡亦不過為她勝雪肌膚新搽了一抹宛如胭脂粉黛的潤澤。


  他換了清朗笑意,抵著她的額頭道:“我日後登基,是欲立你為後,成為王的女人,不是相比其他尋常姿色的妃嬪昭儀,你不明白嗎?卻要辜負我的情誼。”


  白珊輕盈一笑,神色舒展,以清冷目光緩緩掃了他的雙眸,泯唇道:“如果是他,他便會像隋文帝楊堅一樣,散盡六宮,專寵獨孤皇後,而不是僅僅一句承諾‘立我為後’。皇後之位不過取悅於君王的喜怒哀樂,可以立,自然也可以廢,與三宮六院的妃嬪昭儀又有什麽區別?當年雄才大略、開疆辟土的漢武帝劉徹,一個皇後陳阿嬌金屋藏嬌毅然被廢,另一個皇後衛子夫晚年隨子自盡而亡,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千古一帝尚且如此,我又怎敢期許於君?”


  夜楓眉心擰住,隱有怒氣升騰,捏住她的手腕,斥責道:“這就是你背棄自己的本心,投懷送抱,失身於他的理由?”


  白珊紅了眼睛,眸中泛著發酸的淚光,駭笑道:“投懷送抱四個字,從來都是我對你的一往情深,隻是你從來也是不屑一顧罷了,何談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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