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勝了
一個半月，元軍的糧草早已經枯竭，益州城裏的傷員也越聚越多。為了能讓前方的戰事順利繼續，城裏的百姓開始自覺的縮減糧食，湊在一起在後方補給糧食給軍隊。
又是一車糧食送出了城門。
“將軍，城裏又來了一車糧食。”
這半個月來已經是第四車了。每一車都裝的滿滿當當的。隻是一車的糧食卻無法解決士兵們的飽腹問題。
封戚城眉頭緊蹙，拳頭緊握，“援軍和糧草還有多久才能到？”
“長則一月，短則半月。”
半個月！元軍早已經敗了！他們，等不起了。
“傳令下去，讓軍營裏所有的京城子弟寫家書要糧草！”
“是。”
元帝這回派給封戚城的人，大多都是新兵蛋子。而這些新兵蛋子裏，塞的最多的莫過於貴族公子哥，這些人空有一身抱負，實則都是些花架子，經不起半點折騰。這樣的時刻，他們總要發揮一些自己的作用。
元帝！封戚城後牙槽咬的緊緊的。
從戰爭起到今日，兩個半月過去了，京城卻半點消息也沒有傳來。他飛鴿傳書，邊疆急報已經傳了不知道多少封了，卻一點音訊也沒有。
元帝這是要亡他啊！
亡他的封家軍，還有他那永不戰敗的神話！
天子一旦起了疑心，為了自己的地位，還會在乎誰的死活？
封戚城呲笑出聲，這元帝還真是看得起他，用一座城池為他陪葬。
他封戚城是誰？可是戰功赫赫的護國將軍！沒有他打不贏的戰爭。
過去是，以後也是！
黃沙深處，一抹煙花綻放在天際，五彩絢爛，像是一朵永開不敗的奇跡。
……
轟隆隆的累聲響徹了雲霄，如娘被這一聲雷聲震的身子一顫，手一鬆懈，端著的木盆就掉在了地麵上，噗通一聲，裏麵裝著的滾燙的熱水濺起，灑在了她的裙擺上，小腿瞬間被燙的有些麻木了。
心裏閃過不好的感覺，那日，父兄戰敗的那日，也是像今天這樣天氣古怪。
門外喧鬧聲一片。
黎嬸抱著不知從哪裏拾到的小包袱，嘎吱一聲，推門而入，臉上帶著著急。
見如娘正站在庭院，幾步快走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臂，說話聲音帶著哽咽，
“夫人，我們，我們怕是要敗了。”
夷人兵臨城下了。
如娘頓住。傻傻的看著黎嬸，感覺到手臂在顫抖，也不知是自己，還是黎嬸。
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自覺的淚流滿麵。如娘提起了裙擺，拂過黎嬸抓住自己的手，朝著城門跑去。
不會的，怎麽會敗呢？他答應過自己的，會守住的，守住這益州的！他那樣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怎麽會食言呢？
街道上空無一人，卻讓人感覺人心惶惶。偶爾會有幾張紙錢飄灑下來，讓整座城池看起來死氣沉沉。
戰爭，已經死去太多的人了。
誰是這天下的主又有什麽呢？隻要讓百姓安康，日子風調雨順就是好皇帝。可是何時，這混亂的國土才會得到安寧？百姓的安康才能得到保障？
刀刃相見的聲音，馬兒的哀嚎從十裏之外傳來。
十裏之外煙塵彌漫。
如娘愣住，兵臨城下了麽？
——
“將軍，我們抵不住了。”
封戚城坐在馬上，手腳不停的砍殺著夷人。十裏了，隻有十裏了，不能再退了。
“所有士兵，聽我命令。給我往前衝！”
不能退，隻能衝。
陳鬆被飛過來的箭刺穿了手臂，他悶哼一聲，“他奶奶的。”
吐出一口唾沫星子，砍掉了箭身，從身上扯過一截布裹住自己的手，毫不退縮，拿起了劍接著便一劍一個人頭！
元帝此行派給了封戚城五萬兵馬，其中鎮壓睿王死傷了兩萬，剩下三萬中，有一半是毫無戰鬥經驗的新兵。兩個半月下來，糧草枯竭，援兵未到，能上戰場的隻剩下了五千人！五千人，如何取勝五萬夷人？
“將軍，這狗日的皇帝老兒，就沒想過給老子們留條活路啊！”陳鬆衝著封戚城吼道。
封戚城早已經殺紅了眼，胡須上沾滿了血跡，全是手刃夷人的鮮血。
“再等等，快來了。”從信號發出已經快五天了，五天，夠他們趕到益州了。
“等什麽？將軍，你還想等那皇帝？”
封戚城還沒回答，兩人便被殺過來的夷人衝散在了戰場上。
等什麽？等老天爺給不給他們一條活路。
“殺啊！”
“衝啊！”
北邊一群人馬衝了過來，行過之處，留下滾滾黃沙。
援兵到了！
“將軍，屬下們來遲了。”領頭的人道了一聲，便提著手裏的武器和一幫人闖入了戰爭之中。
有了援兵，元軍們的士氣高漲。死氣沉沉的臉上有了生的希望。
……
如娘不知道自己站在城門前多久了，她找了一個角落，將自己縮成了一團，抱住自己的大腿，聽著外麵打鬥的聲音，身子瑟瑟發抖。
從黑夜到了天明。
一聲聲呐喊聲傳來，帶著絕望後又活下來的希望！
“勝啦！”
勝了！
如娘腦袋一個激靈，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蹲太久腿有些麻了，身子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勝了，她們勝了！
城門打開的時候，城裏的人已經在高呼呐喊，聚集在了城門前，等候英雄的回歸！
他們在沒有了睿王這位英雄後，再一次迎來了另一位英雄。守住了城池，就是守住了他們的家啊！
如娘在人群裏，遠遠便看見了男人的身影，他比離開時更瘦了，一身鎧甲披在身上明顯有些不合身了，空空蕩蕩的。身上都是幹涸了的血跡，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很狼狽，卻讓她心裏某個地方猛的一軟。
他做到了呢！守住了益州！
即使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如娘還是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配上一張美麗的容顏，花枝亂顫，可謂傾國傾城。
這一抹笑，讓早已經發現她的封戚城亂了心智。
一雙指骨分別的手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如娘往上一看，正在遊街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跟前，朝她伸了手。
如娘眼角彎成了月牙，將手放在了他的大掌上。
周圍起哄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