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破(中)
“將軍,沒有找到蕭家的家眷,倒是祠堂那邊起火了,火勢洶湧。是事先塗抹了燈油。”
被叫將軍的男子,長的虎背熊腰,一身鎧甲在身,比在他跟前的士兵足足高出了兩尺。隻見他環繞府內一周,一雙濃黑的劍眉緊皺,深邃的眼睛發出精光,臉色剛強。明明是剽悍大漢,卻因一身的煞氣讓人不敢輕視。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那士兵道:“將軍,熄火否?”
“不了,撤吧。”說完,男人便直直的離去,在混亂的府邸裏平靜無恙。
本是繁華的府邸,如今蕭瑟混亂,隨處可聽見女子的尖叫聲還有男人的譏笑。這睿王府那裏還有往日的繁華?還有誰可知道,這府裏的世世代代保衛了多少國土!他們就像是一群強盜,闖進了別人安守的家。
封戚城呲笑一聲。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
煩躁的心讓他忍不住一腳將那一臉獸欲趴在婢女身上的士兵踢開。
“各勞資,哪個打擾爺呢!”
那士兵一臉憤怒,褲子都來不及提準備回頭和打擾自己好事的某人幹一架。一看是將軍,腳下一軟,“將軍,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
封戚城冷漠,無情的吐出一個字,“滾。”
那婢女哭泣的試圖將衣不遮體的衣物蓋住自己身上的風光,抖動著身軀驚恐的朝著男人磕頭。
“官人,官人,求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救?
男人深邃的眼睛一閉,蓋住那一絲譏諷。腦子裏浮現出那人戰場上鐵骨錚錚,抹去脖子的一麵,真不愧是戰神睿王,連死去都如此的壯烈。寧死不屈,血祭殺場。叫封戚城心裏佩服!
那樣的英雄人物他都束手無策,還能對誰手下留情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
封戚城站在院子裏的荷花池邊,疑惑的看結隊而來的士兵。
男人一身的氣魄讓一群人自然而然的臣服。那領頭的人行禮,道:“將軍,祠堂的火滅了,卻是隻找到了三具屍體,經仵作驗證,兩具年齡應該過百,還有一具是年輕的女性,這還差了……”
還差了一個女人。
封戚城手裏的情報,睿王府雖然人口簡單,但年輕的女子應該有兩名。一名是睿王的嫡女,一名是睿王剛過門不久的繼室。
躲在假山裏的如娘聽著這對話,身子顫抖如篩,縮著身子,將手死死的蒙住自己的口鼻,怕自己輕巧的呼吸聲暴露了自己。
男人環視了一圈身邊的物景,寬闊、靜幽的閣樓,一排高潔挺立的竹子,清澈見底的荷花池,幾朵粉紅的睡蓮綻放。這個地方,唯一能藏身的是……
一雙深沉的眸子突然鎖定池中間的假山。
開口道:“這裏沒有人,下去吧。”
那領頭的士兵一臉難辦,“將軍,這……”
“下去。”聲音洪亮,氣勢洶洶。
假山裏如娘一個抽氣。
封戚城耳朵上下一動,對於聽見的動靜,了然於心。
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行了禮,下去了。
封戚城走近假山,透過縫隙對上的是一雙閃晶晶的眼睛。他讀書少,不懂那些文縐縐的之乎者也。但此刻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叫做明眸皓齒,眉目流盼。
如娘看清楚男人的容貌,一下巴胡腮,眼睛炯炯。
心裏一個咯噔,發現了。
抱緊懷裏的匕首,絕望浮上心頭,祖母,如娘負了你的期盼。微微輕眨眼睛,兩含淚水滾下。顫抖的手將匕首舉在脖頸,皮膚碰上冰冷的匕首,身子一個戰栗。
這決絕的一麵撞擊著封戚城的心,戰場上鐵骨錚錚的男人,此時卻被一個女人撞的心裏某個部位一軟。眼見那匕首在如娘的肌膚上留下紅痕,男人一個轉身,什麽話也沒有說,離去了。
走了?
如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男人走了?手一鬆,匕首落地。如娘像是被抽去了生氣,摔倒在地。
“叮咚”一聲,有什麽東西落入了假山中。如娘一顫,順著日光找到那東西。是一個簡單的荷包,邊緣有些磨損,拉開一看,裏麵是幾塊碎銀和一些幹糧。
那男人,是在救自己?
待夜半十分,府裏傳來的聲音才消停了下來。輕輕的細嗅,空氣還彌漫著煙火夾著泥土的味道。下雨了,窸窸窣窣的雨滴聲傳來,像是在為這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哀悼,也像是在為死去的英雄哭泣。
疲憊不堪的如娘沒有絲毫鬆懈,自己每大意一分,就有一分死去的危險。假山並不能阻攔雨水的進入,如娘已是全身濕透。在狹小的空間裏顯得孤獨無助,等終於聽不見任何的喧鬧聲了,如娘這才小聲的抽噎著。
不知是幾更天了,如娘這才從假山裏出來。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頭發也有些雜亂,看起來狼狽不堪。
入目的是一片觸目驚心,地麵上仿佛還躺著人的屍骨未寒,雨水衝刷的底麵還帶著血色,本井井有條的府邸被翻得混亂,那些如娘平時精心打理的雛菊和牡丹被糟蹋的一棵也不剩下。
腳下一個踉蹌,如娘摔在地。柔弱的掌心被撐的生疼,心裏存在幻想,她鼓起勇氣,站起來朝著一個方向小步跑去。還未到,遠遠的便見那本該門樓高大,調浮影壁的祠堂已變為黑色的一片。
咚……
如娘直直的跪下。
良久,她手上的匕首慢慢的抬到了自己的脖頸,一雙眸子緊閉。竟然都走了,為何留她一個人?
“丫頭,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我宋家的女兒豈是能苟且偷生的。”
“丫頭,如果還能躲過這一劫,要好好的活著。”
祖母的話環繞在耳邊,絕望的如娘兩行淚水滾下。
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她的命是祖母的命換來的,不能就這樣放手。她得活著,好好活著,為宋家,為死去的祖母,為戰死的父兄,好好的活著。
正是傷心時,一道猥瑣的聲音從如娘背後響起,“小爺我運氣不錯啊,出來解手都能遇見一個妞。”
如娘慌張扭頭,就見那人正睜著猥瑣的雙眼盯著自己。看她轉過頭,那士兵眼睛都亮了,雙手摩擦,“喲,這麽漂亮。”說著就朝如娘靠近,嘴裏還嚷嚷著,“味道肯定不錯。”
跪著的腿不斷的往後移動,待碰見了身後的石梯,如娘才頓住,慢慢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將匕首緊緊的握住。
麵上冷靜的不像話,但也隻有如娘自己知道內心如何的慌張和恐懼。
“這小臉,小爺今兒還真是賺了。”
那士兵迫不及待的伸出手,麵對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隻剩下了一心的獸欲。剛碰見如娘的衣擺,便見一閃銀光從自己的眼前而過,“噗呲”一聲,直直的插入了男人的胸膛。這一刀,如娘用了全力。
“你……”
還沒等男人出聲,如娘已經將匕首抽出,又一個用力插進了男人的胸膛。
潑灑的血濺了如娘的一身,蒼白的小臉上滿是血滴。
那男人用力將如娘的手握住,想要阻止她的進攻。也不知如娘哪裏來的力氣,掙脫掉,腳下踉蹌,卻還不忘將匕首插進男人的身體。
“嗚嗚嗚”
等男人已經沒有了反抗,如娘這才小聲的抽泣。
誰能想到一個瘦弱的深閨女子此時竟然能瘋狂到如此地步。在求生麵前,反抗那是身體的本能。
也不知插了多少刀,待如娘停下,那人的腹部已經不成樣了。
理智回歸,如娘身體一個哆嗦,手裏的匕首落地。
她,
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