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鳩占鵲巢(上)
隔天一大早,蕭玉是被院外短兵相接的打鬥聲吵醒的。“怎麽回事?”她忙不迭爬起來,等她開門出屋,耿忠已經帶著一隊鐵鷹衛士整肅迎候在院中。
“小郡主,您無礙吧?王爺特命我等護送您返回瑨陽!請!”耿忠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冷肅。
“我……”蕭玉還沒搞清楚情況了,耿忠直接亮出了蕭齊衍的令牌,對左右護衛說:“還不速請小郡主登車?!”
“等等!我看你們誰敢……”蕭玉話音未落,耿忠一步上前,抬手就把她擊暈了。隨即兩個侍衛上前,直接將她抬上院外等候著的馬車。
“想走!隻怕沒那麽容易!你們當這是什麽地方?!”耿忠等人剛出蕭玉所居院落,就被太公主府的府兵層層圍住。然而,鐵鷹銳士絲毫也不把這些數量龐大的府兵放在眼裏。
“王爺的手書,在下已經呈送太公主。她老人家,是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嗎?”耿忠語氣平靜地問。
“你們接小郡主回去,太公主沒有意見!但蘇醫師必須留下!”府兵統領王宇冷冷道。
“這事我說了不算,你說了更不算!在下已經把王爺的意思轉述的很清楚,蘇醫師的去留他自己決定。不回瑨王府可以,蘇醫師需寫一份書麵文書,表明自願留在太公主府長久伺候,然後太公主府內司署加蓋公章。一式兩份,我拿一份回去交差就行了。要不然,蘇醫師既是瑨王府的奴仆,那這人,我們必須帶走。如果太公主府強行阻撓,就是幹涉我們瑨王府的內事,到時候怕是太公主要理虧了!”耿忠客氣又冷硬地說了一句。
聞言,王宇也不敢擅自留人,兩邊僵持不下。大約對峙了半個時辰,霓裳親自拿了一封加蓋公章的蘇玉手書,拍在耿忠身上,她冷冷說了一個字:“滾!”
“還請轉告蘇醫師,從今往後好好安心在臨安侍奉太公主!沒有瑨王府召令,擅離職守者,殺無赦!告辭!”耿忠說完,手一揮,鐵鷹衛隊整齊劃一轉身,整肅出了太公主府府門。
“哼!蕭齊衍盡給我來這一手!”蘇玉一拳砸在桌案上,這一下他就等於被瑨王府掃地出門了。而且他還不能怪人家,因為留在臨安是讓他自己選的。更誅心的是,這樣的結果,隻會讓趙恒月更加覺得,他心裏隻有東家的任務,一切虛情假意都隻是為了達到目的。
果不其然,趙恒月看到了蘇玉手書,蕭齊衍下令將素女等與蘇宅相關聯的人,一個不留遣送回原籍,她沒有阻止,而隻平靜說了一句:“本妃這裏沒有前程,都回去吧!”
“主母……”素女感覺到趙恒月心裏的失落,想替自己主人解釋一句。
“不必多言!你們有你們的任務,耗在這裏不是長久之計!回吧!去臨安給他搭把手,他那裏也正需要你。何況,瑨王府和太公主府都是在台麵上交割清楚了的,你們東家非但不會起疑,反而樂見其成。”趙恒月很明事理地說。
“爹爹,我在太公主府剛有發現,您就這麽著急忙慌把我硬綁回來,我簡直不想再理你了!”蕭玉一回王府就衝到書房,找她爹發泄情緒。
蕭齊衍把書稍微往邊上偏了偏,語氣平靜地問:“不想理我,那你還進書房來幹嘛?你想當士兵,得首先學會服從命令。叫你回來自然有叫你回來的原因。在戰場上打仗,打到一半,鳴金收兵,你不甘心,是準備一個人留在那裏繼續打嗎?”
蕭玉噘著嘴,沉默片刻,又低頭問了句:“那您幹嘛又不近人情地下了逐客令?素女她們可都是娘親的心腹啊。”
“你娘親是拿她們當了心腹,但她們是不是真拿你娘親當主子,這可就得另說了。你知道你娘親為什麽對這件事一言不發嗎?她心裏應該早跟明鏡兒似的了!倒是你,當局者迷,自己想不明白,還敢擅自過來質問我?說吧,打多少板子合適?”蕭齊衍說完,繼續開始看書。蕭玉不說話,扭身就往書房外走。
“去哪兒?”蕭齊衍嚴肅道。
“去領罰!無緊要之事,攪擾您看書,仗責三十。”蕭玉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蕭齊衍放下書,他心裏自然還是寵愛蕭玉的,知道她不高興了,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他問:“等會兒想吃什麽?”
“不吃了!一會兒我去東方外婆那兒,我好久也沒過去看她了!”
蕭玉走後,蕭齊衍莫名一陣心緒煩亂。於是,他到別院想找趙恒月說說話。進了內庭,蕭齊衍看見趙恒月正依靠在秋千上發呆。他大致已經猜到趙恒月在想些什麽,走到跟前,便直截了當問了句:“王妃莫不是還在想蘇宅那些人?”
“哼!臨安多富貴,人往高處走,我想什麽呢?!”趙恒月淡淡道。
蕭齊衍聽出這不屑之言中,隱隱的失望和傷心。他歎了一口氣,心中疼惜自己的妻子,便直言道:“你明知道人家在利用你,盡還心存善念。”
“王爺信道,我信佛!可能佛家總說常念人好吧!”趙恒月說。
“沒事,哪天等別院的人都走光了,你回頭再看看,本王、玉兒、雲兒一個也不少,全都默默在你身後站著了!”蕭齊衍坐到秋千上,伸手攬過趙恒月,溫柔吻了一下她的頭發。
“說起來,我還真的挺嫉妒你的!無欲無求,結果什麽都會有。而我呢?從小到大,知道自己一無所有,就很努力地希望自己某一天能應有盡有。可折騰了大半輩子,最後的結果,就是除了你們,我一無所有。”
“嗬!按照你的邏輯,你有我不就等於應有盡有?本王幸甚至哉!”
“呃……”就在兩人溫存甜蜜的時候,趙恒月忽然猛一下捂住心口,從秋千翻滾到地上。
“月兒,你怎麽了?!”蕭齊衍剛要去扶,趙恒月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別碰我!你滾開!滾開!”趙恒月吼道。可是下一秒,趙恒月抬手又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她看著蕭齊衍,眸子裏凝出淚來,“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想到以往發生的事……我好難受!我頭好疼!”趙恒月似在強力克製什麽,表情痛苦難受至極。
蕭齊衍明顯覺察到了趙恒月的異常,他當即轉身命令道:“來人,讓王醫師速到別院!”
“我……我想回屋休息一下!”趙恒月語帶懇求。蕭齊衍抱起她,徑直進屋將她放在床上。
“我想喝水!”趙恒月又道。
蕭齊衍轉身去給她倒水,就在這個功夫,趙恒月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蕭齊衍雖然是背對著趙恒月,但像他這種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打滾的人,危機意識早就融入骨髓,成為一種生存的本能。此時此刻,他感覺到背後傳來的危險,可他希望這是一種錯覺。死不可怕,但被自己心愛的人從背後來一刀,會心冷。
“水挺燙的,本王給你吹一吹再喝!”蕭齊衍說著把茶杯端起,湊近了唇邊,他沒有回頭更不想轉身。
趙恒月雙手握著匕首,然而,一隻手要刺,另一隻手卻不許。忽然她目光一冷,猛地刺了下去。
“月兒……”水杯掉在地上,碎裂成若幹片,蕭齊衍輕喚一聲,重重跌倒在地上,鮮血很快流了一大灘。
“鐺啷!”匕首掉了,趙恒月抱著頭,頭疼欲裂,心口更是像要炸開。恍恍惚惚之中,一人撩袍跨過門檻,唇邊是一抹邪魅狂狷的冷笑。
“哼!蕭齊衍,你也有今天啊!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