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自力更生
“蘇玉!”趙恒月從宮中回來,難掩心中的喜悅,第一時間衝進蘇玉房裏,想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他。然而推門看見的卻是一個麵容枯槁、行如鬼魅的白衣女子。
“素女?你……你怎麽在這兒?”趙恒月意外又警覺道。
“是主人叫我來的!”素女很是平靜。
“他人呢?”
“王妃這會兒去追,若運氣好的話,還能在城外見上一麵!”
趙恒月二話不說,出門奪了斷念的馬鞭,翻身上了馬。
“王妃!王妃……”斷念被趙恒月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她趕緊帶著黑虎緊追上去。趙恒月像要瘋了,她的腿明明再受不得馬上顛簸,卻忍著劇痛一路狂奔,硬生生在城郊把蘇玉的馬車截住了。蘇玉剛撩開車窗簾查看,就見趙恒月馬蹬沒踩穩,猛然從馬上摔下來。斷念、黑虎趕緊飛身而下,一擁而上前去攙扶。蘇玉一下也慌了,掀簾跳下馬車,兩步就到近前,二話不說就把全身是灰的趙恒月抱進了車廂裏。
“看來我真的是個廢人了,誰我也留不住!”趙恒月眼神再沒有了淩厲色,取而代之的是自卑和淒涼。
蘇玉沒說話,嫻熟檢查她的手肘、胳膊、腳踝,看看她有沒有摔傷。
“不能騎馬就別逞能!下個馬都能摔成這樣!”蘇玉檢查完畢,一邊幫她拍灰,一邊責備道。
“我還活著,你要去哪兒呢?本妃不準你走!”趙恒月用一貫霸道且不容違逆的口吻道。
“臨安有事,我要回去看看!”蘇玉不能跟趙恒月說太多,隻說了這樣一句。
四目相對,看著看著,蘇玉心口猛一陣劇痛,他難受地捂住心口,一把攬過趙恒月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還要回來的!你先別難過,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
“你們東家對我哪裏不滿意?你告訴我,我該怎樣做,他才肯讓你留下?”
“傻瓜!入戲太深了嗎?!”蘇玉麵上雖是嘲諷一笑,但心裏卻清晰一疼,他轉移話題道:“你送的十座城池,趙政想必已經查收了吧!他信你,你也沒叫他失望!”
“我隻是個起作用的帶話人!”趙恒月別過臉去,五味雜陳在心頭,緩了緩才又說:“蕭齊珍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在吳家的重要性都遠非我能比擬,你們東家考量的沒錯!”
蘇玉抬眼看她,趙恒月的眸子平淡如水,甚至還帶著清晰的冷淡意。但被動的感應,明明白白告訴蘇玉,趙恒月心有不甘。
“你是遠嫁到蕭國的,與蕭齊珍沒有可比性!”蘇玉客觀說了一句。
“我比不得的,是她出生之日起就擁有的東西,僅此而已!你口口聲聲說愛上我了,那麽,我隻問一句,你幕後的東家究竟是誰?!”
“多問無益!我不值得你這樣!”蘇玉發自內心地說。
“愛別離、求不得……人生苦事,我已盡嚐!你當我是因為兒女情長麽?嗬!笑話!吃了你一顆祖傳藥,我也同你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罷了!”趙恒月唇邊冷笑,眸中卻瑩然帶淚了。
蘇玉不說話,看著她別過頭去,就要掀簾下車。“趙恒月!”蘇玉終於鎮定不下去,伸手拉住了她。“你的作用隻是製衡蕭齊衍,打壓林家。日後回了瑨陽,好生鞏固你兒子的地位,讓旁人無從撼動即可!”
趙恒月冰冷的眸子動了一動,“如此說來,當時你來到我身邊隻是情形所迫。在你們東家這盤大棋裏,我這顆棋子實質份量並不大,對嗎?”
“是!你最大的作用就是把我從宮裏帶到瑨陽,讓我得以從帝都那灘爛泥裏脫身出來。”
“對比林家、吳家,我更恨你們東家!他把天下人都玩弄於股掌間,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是吧!”趙恒月抑製不住心中憤怒吼道,“你隻是他手下一顆得力棋子,就為他做了這麽多駭人聽聞之事,那麽可以想見,在他的授意之下,曾有多少人為他的大計弄得家破人亡、永陷泥沼不可自拔。我家中的局勢、蕭齊珍現在那副樣子,包括你們蘇宅上下,追根溯源怕全得歸結於他吧!你盡還會追隨這樣的人,你瞎了狗眼!”
“大仁不仁!”蘇玉鎮定說出四個字,他溫文爾雅的氣息一掃而盡,野心家的本來麵目盡露無遺。
“哼!”趙恒月冷笑了一聲,“若說你們是為了匡扶正義、民生大道,鬼都不信!等你們東家得償所願,你們這些狗腿子的下場可想而知!蘇玉,你好自為之!”
趙恒月失魂落魄回了公主府,進門就撞見素女站在廊簷下。不及素女行禮畢,趙恒月張口就道:“來人,把她關進蘇玉先前呆過的小黑屋!誰問都隻有一句,她到趙國水土不服,尚不及替本妃診病,自己就先病倒了!”
“你!”素女瞪圓了眼睛,然而不等她反抗,眼前一黑,就被趙恒月的隨行護衛拖了下去。
“等世子回來,叫他到我書房來!”趙恒月麵無表情地說。
一個時辰之後,蕭雲從外麵回來了,一聽他娘親找他,當下便到了書房。
“娘親,您找我?!”
“嗯!”趙恒月放了手中文書,看向蕭雲,“娘親有事想問問你!”
“娘親請說!”
“你已經是舞象之年,在趙國,可有中意的姑娘?”
蕭雲原本還自信,無論母親問何種問題,自己都能從容應對。卻沒想到,話音剛落,就頓覺手足無措起來。
“娘親!孩兒年紀尚小,不曾動過這樣念頭!”
“真的?”
“真的!”蕭雲誠懇道。
“那好!娘親建議你不妨動一動!”趙恒月說。
“不!”蕭雲趕緊跪下,他以為自己娘親是在有意試探他了,趕緊語氣堅決道:“大哥尚且是有了軍功才考慮婚事,兒子豈能立足未穩就想這些?!”
“你能這麽說,娘親很欣慰!你先起來吧!”趙恒月語帶嘉獎。
蕭雲站起身來,趙恒月細細瞧著自己的兒子,趙政對她說,初見蕭雲時,就覺他生的龍鳳之姿、有濟世安民之相,因此才叫他與眾皇子同住同學,並非是愛屋及烏的緣故。
“在我們這樣的人家,結婚就像結盟,就像做生意。你喜歡不喜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適不適合,有沒有結合的價值!你想以後做到你爹那個位置上,首先得明白這個道理,並從心裏接受這個事實!”趙恒月客觀說了一句。
“兒子……知道!”
“娘親剛回趙國的時候,德妃許靈蟬念及與我往日的交情,說要把她的女兒許配給你。我當時隻想著不讓故人之女遠嫁異國受苦,就回絕了。現在,你大哥娶了鄭家大小姐,說實話,娘親有點後悔了!”趙恒月如實道。
“娘親,您大可不必做此想!那些徒有公主虛名的女子有何用?還不如像大哥那樣與實權氏族結成姻親!”蕭雲直言道。
“德妃位列四妃,又跟娘親情同姐妹,她的女兒怎麽會徒有虛名?”趙恒月略感不悅。
“除了趙王,德妃可還有仰仗根基?十四公主現在受寵,是因為她的母妃深得聖心。孩兒在趙國為質這些年,雖不與眾公主來往,但每年除夕家宴,趙王均叫我列席。孩兒雖不及娘親、爹爹見微知著,但自以為基本的判斷還是不差的。”
“哦?你說你沒動過念頭,但娘親怎麽覺著你心裏早就有底了呢?”趙恒月饒有興致看著兒子。
“娘親!孩兒真沒有!孩兒隻是想說,德妃的兩個女兒都不是合適人選!”原本還氣宇軒昂的蕭雲,此時臉頰滾燙,他是真覺得尷尬。
“嗬!男子漢大丈夫,你既沒有起心動念,害什麽羞呢?”趙恒月笑一聲,隨即她道:“你剛剛說的不無道理,那依你看,趙國哪個公主合適嫁到我們瑨陽呢?”
“娘親!為什麽非得是趙國公主?趙國跟咱們蕭國相隔萬裏……”
“嗯?”趙恒月望向兒子,打斷他道:“因為在蕭國你娶誰都不能壓林家一頭,你可別忘了,蕭瀚的皇姨是太後,他表哥是王上。要想他們不能輕動你,你的妻子必須在邦交上極具份量。”
沉默了好久,蕭雲才說:“符合娘親說的,確有一人。”
“誰?”趙恒月追問道。
“十六公主,趙成君!她的母妃呂賢妃跟我們瑨陽望族的呂氏是同一支的。她的舅舅、叔伯都在趙國朝中官居要職,更有一點,她的兩位哥哥有輔政之才,且很早就有自知之明,不參與儲位之爭!”
“十六公主年方幾何?王上還沒給她賜婚吧?”趙恒月緊張道。
“娘親,她比孩兒大好幾歲了,都過了及笄之年,我才不要娶一個姐姐回家!”蕭雲嘟囔道。
“人家那身份,別國嫡皇子都由著人家挑,若她真肯嫁給你,怕是你蕭家祖墳冒青煙!”趙恒月一戳蕭雲的腦門兒,沒好氣地說。
當天下午,趙恒月就托人打聽十六公主有沒有意中人、定沒定過親。高荃很快傳了確鑿的消息給她,說十六公主眼光頗高,列國雖有不少皇子求親,但她都拒絕了。聞言,趙恒月歎一口氣,本還想去說親,看樣子怕是要自取其辱,就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