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過關
這年蕭齊珍生辰,太公主府邀請趙恒月參加。生日宴舉行的前一個晚上,趙恒月、蘇玉、素女、霓裳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因為這是蕭齊珍這個成品傀儡第一次正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露臉,一旦讓人瞧出破綻,必會引來一場腥風血雨。
鍾鼓齊鳴、歌舞喧囂、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蕭齊珍似身體不大好,一直坐在高台上,偶爾起身招呼、迎合,素女、霓裳輪番侍奉在側,小的疏漏不斷,二人皆冷汗沾衣。隻是因為蕭齊珍坐的位置高,才暫時沒被人察覺。
“九王到!”這一聲,霓裳、素女同時一個激靈,連蘇玉都放了筷子。先前他們接到的回信是九王不來了,怎麽現在突然就來了呢?
賓客們紛紛起身,作為親姐姐的蕭齊珍自然要出門相迎,霓裳、素女望向台下的蘇玉,此時此刻,蘇玉隻能點頭叫她們下來。
霓裳、素女強自鎮定操控著蕭齊珍從高台下來,賓客們簇擁在兩側,隻給了蕭齊珍留了一個狹小通道,霓裳、素女作為侍女,自然沒有資格跟身份貴重的賓客搶位置,兩三翻阻隔,蕭齊珍走著走著突然身體一沉,“啊!”一身痛楚哀嚎。蘇玉、霓裳、素女當時變了臉色,就要衝上前,趙恒月當先扒開人群,握住了蕭齊珍的手,兩手接觸的刹那,趙恒月閉目凝神,額頭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但片刻間她又睜開了眼睛,望著蕭齊珍精心修飾過的眉目自然一笑道:“太公主,九王親臨,瞧把您高興的,連儀態都不顧及了!本妃也是舟車輾轉,大老遠從瑨陽趕來,我進門的時候,您坐在上麵動也不動,明年我可不來了!”
“你愛來不來!隔幾個月你過生辰,你也別喊我!還說要跟我當好姐妹了,小心眼兒死了!”蕭齊珍一戳趙恒月的額頭。
“唉!這麽多人了,我倆可不熟!誰要跟你當好姐妹?!你少來!”趙恒月躲一邊兒道。
“行了行了!我還抬舉你了不是?要不是你今天禮送的厚重,看我理你不?”蕭齊珍嘴一撅,頭一仰,十足高傲地就出去了。
蕭齊景剛進太公主府,迎麵就看見她姐姐蕭齊珍,而在蕭齊珍身後緊跟著的一眾賓客裏,他一眼瞟見了趙恒月。趙恒月走路的樣子有些奇怪,好像微微有點跛腳,但對比當年越發威儀霸氣,那橫波眉目前一秒還冷寒清肅,後一秒卻流光婉轉、百媚千嬌。趙恒月隻看了他一眼,蕭齊景就晃神了。
蕭齊珍拉著蕭齊景好一通問話,蕭齊景敷衍回答兩句,忙不迭就向眾位賓客寒暄、打招呼。
“九王爺,別來無恙!”趙恒月優雅自然地行了一禮,蕭齊景盡忙伸出手去扶她,眼神中的多情毫無遮掩。
“你幹什麽了你?大庭廣眾之下!”蕭齊珍突兀擋在蕭齊景身前,搶先扶住了趙恒月。趙恒月一抬頭,看見蘇玉出現在了蕭齊珍身後。
“樂卿,你也會來了?今晚咱們可要好好喝上幾杯!”蕭齊景拍拍蘇玉的肩膀笑道。
糊弄過了蕭齊景,大家都在心裏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然而令趙恒月她們始料未及的是,隔天,吳勝居然來了。
“舅舅!”蕭齊珍、蕭齊景出府迎接。然而吳勝一下馬車,除了看見自己的親外甥、外甥女,還看見了趙恒月與蘇玉兩人。
“左丞相!”趙恒月也跟他打了聲招呼。
吳勝原本還和煦暖陽般的臉色瞬間陰沉冷淡至極,他道:“瑨王妃,你怎麽也在這兒?”
“承蒙太公主、九王相邀,本妃昨日特到臨安恭賀壽誕。宴席結束,太公主、九王體恤本妃身體羸弱,恩許本妃盤桓幾日再回去。咳咳咳……”趙恒樂裝模做樣咳嗽起來,做出一副難受至極的模樣,吳勝皺起眉頭,那雙目光銳利的老眼斜睨著趙恒月。
“王妃!您沒事吧?我先扶您去休息!”蘇玉連忙上前扶住趙恒月,這時蕭齊珍目光一淩,當著吳勝的麵推開趙恒月並把蘇玉拽到自己身邊,“裝這可憐樣兒給誰看?樂卿,你別理她!”
“皇姐,你!”蕭齊景不幹了,非但接替蘇玉將趙恒月扶住,還順勢給她撫背。
“哼!”吳勝看著自己外甥、外甥女這般表現,袖子一甩,氣哼哼就進了太公主府。
蘇玉、趙恒月兩人同時在心裏竊喜,可算找到打發這老狐狸的法子了。這一天,蘇玉利用蕭齊珍以往愛爭風吃醋的毛病,而趙恒月利用蕭齊景對她美色的垂涎。一唱一和就在吳勝眼皮子底下演習演了一整天。
眼見著就要過關了,吳勝這個老奸巨猾的東西居然突然把蕭齊珍、蕭齊景單獨叫去了密室。
“怎麽辦?感應太過微弱,一不小心蕭齊珍就會失控!”趙恒月額頭汗下。
“一旦失控,她會突然暈倒,到時候招醫女,素女會去的!”蘇玉道。
“若平時,這樣的安排萬無一失。可是因為我倆在,吳勝會多一個心眼兒,蕭齊珍突然暈倒,他一定覺得跟我倆有關!”趙恒月道。
“……”蘇玉想了想,覺得趙恒月此言不無道理,但這個時候,他們輕動反而會暴露,“賭一回運氣吧!現在隻能以不變應萬變!”蘇玉說。
“珍兒,你跟那個蘇樂卿……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他隻是個能幫咱們辦事的玩物而已!而且他現在不過是趙恒月身邊的奴才!你怎麽就拎不清呢?啊!”吳勝教訓道。轉而,他又開始斥責蕭齊景,“你堂堂一個九王爺,紫邑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趙恒月不過是個殘花敗柳,你盡還念念不忘!她如今是你嫂子,你還厚著臉皮大獻什麽殷勤?真是丟人現眼!你把月如放在哪兒呢?!”
“唉!舅舅!我那隻是逢場作戲。趙恒月如今實力不俗,用她對付林家不正好嘛!”蕭齊景解釋道。
“哼!她能對付林家?那她還巴結你兩做什麽?!”吳勝沒好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眼下這形勢,自然是對抗林氏的人越多越好!”
正一言一語說著了,蕭齊珍突然“呃!”驚叫了一聲,她並沒被什麽東西磕絆,卻平地一個踉蹌,吳勝就在她對麵,下意識伸手攙扶住,蕭齊珍手心冰冷,全身綿綿軟軟,吳勝趕緊道:“珍兒,珍兒,你這是怎麽呢?來人!來人呐!”
蕭齊景趕忙將蕭齊珍抱起往密室外麵走,蘇玉剛要出去,趙恒月拉住了他。
“咱們先等等!讓素女、霓裳先去!”
一番折騰,素女、霓裳勉強控住了局勢,但吳勝和蕭齊景都起了疑心,蕭齊景揪住素女的衣襟吼道:“皇姐得的什麽病?她一向體質很好,現在怎麽削弱成這個樣子?!你們是怎麽伺候她的?!”
霓裳這個時候強自鎮定心神,湊到蕭齊景耳邊說了幾句,吳勝在邊上聽到“男寵”二字,當即一拍桌案吼道:“把後院那些下賤肮髒的東西統統給老夫碎屍萬段!”蕭齊景臉色也一紅一白,揮揮手讓霓裳先下去做做樣子。
“賤人!你給我站住!你敢去!”蕭齊珍突然從屋裏出來,拉住霓裳,“啪!”就是響亮一記耳光,“我叫你胡言亂語、亂嚼舌根子!我隻是昨晚喝酒喝多了,酒沒醒了!”說完這句,蕭齊珍又“啪”、“啪”、“啪”把屋裏伺候的丫鬟扇了個遍,吼道:“你們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都給我滾出去!”
“珍兒,你!身體是你自己個兒的,你好自為之!”吳勝說完,氣衝衝地走了。
“哈哈哈!你呀你……”蘇玉看著吳勝遠去的背影跟著趙恒月從藏身角落出來。
“多虧霓裳隨機應變的能力強,本妃猜她平時就是這麽護短的,不然你當初在府裏那般得寵,不早死千百回了?”趙恒月道。
“嗬!”蘇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道:“還有一尊大佛沒送了!”
“本妃不送他!叫他送我們!”趙恒月說著當先進了蕭齊珍的屋。
“瑨王妃到了!”
侍女剛說完,蕭齊景就迎了出來,這時候屋裏也沒外人,吳勝這個長輩也走了,他便造次起來。
“你們都下去吧!”他先屏退了一幹丫鬟、侍從,隨即又叫霓裳、素女下去。
趙恒月知道他不懷好意,但蘇玉和蕭齊珍還在,她勉強沒慌。哪知蕭齊景上來就要摟她,趙恒月趕忙往邊上避閃,“九王這是幹什麽?”
“鳴皋,還在怪我麽?這麽多年過去,本王心心念念的還是你。若不是當年皇姐和母後一時糊塗,咱們怕早也……”
“嗬!九王說笑了!九王身份貴重,我不過是趙國先王的養女,本就配不上,跟太公主和太皇太後沒有關係!本妃有幸被太公主邀請,參加此次壽宴,今日是打算返程了,家中還有幼女無人照顧,你六哥還在軍中,過兩日才能回來了!”趙恒月道。
蕭齊景一聽趙恒月要辭行,哪裏肯依。當著蘇玉、蕭齊珍的麵就把趙恒月按住了,他俯身在趙恒月耳際,深情道:“你真要拒我於千裏之外嗎?鳴皋!六哥就算把我千刀萬剮,我也認了。當年把你追回來的人是我,是他搶了我的才對!你當年問我要不要娶你,我因為門第之見猶豫了,你知不知道我事後又有多悔恨!你看看我身上,那些傷疤全是為你留的,我恨我自己讓你在獄中受苦了!”蕭齊景說完,一扯自己的衣襟,露出身上的一排傷疤。
“不!”趙恒月別過臉去,蕭齊景這招是她始料未及的,不管是真的愛過還是苦肉計,趙恒月都不知道怎麽麵對。這時蘇玉的心猛然一陣異動,他瞪著蕭齊景,目光逐漸陰冷起來。
“啪!”蕭齊珍猛然拽開蕭齊景,對著趙恒月的臉扇了一耳光,“趙恒月,你要不要臉?又想勾引我弟弟是不是?咱們可是有言在先,你跟我結盟可以,休想打我弟弟的主意!你趕緊給我滾!”
“皇姐,你!”蕭齊景窩著滿腔的火氣,趙恒月捂著臉已經到了屋外,但她腿腳不好,蕭齊景很快就追上並拽住了她。
“鳴皋!鳴皋!”
“九王,請自重!你嫌我受的羞辱還不夠是嗎?!你想我一頭撞死在這裏,你就直說!”趙恒月用了吃奶的力氣甩開他,毅然決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