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帝都皇宮裏麵已經被吳太後把控，但皇宮之外又有錯綜複雜的勢力在相互角力。蕭齊衍、林羽兒等人沒有進帝都，九王蕭齊景也沒有進帝都，局勢一度陷入焦灼狀態。吳太後聽說蕭齊珍遇刺就要把她接進宮調養，可蕭齊珍硬要把蘇玉也帶進宮。蘇玉好不容易才從宮中脫身，他自然是不願意再進去，因此他再次求助趙恒月。
“蕭齊珍！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趙恒月很嚴肅地同蕭齊珍講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蘇玉陪著我！”蕭齊珍霸道無比地說。
“蕭齊珍！蘇玉已經不是宮裏在冊的太監，他現在是……”趙恒月本還想說“他現在是自由人”，結果話還沒說出口，蘇玉就搶先說道：“我是瑨王府的奴才，是先帝禦賜給瑨王妃的內侍醫官！”
趙恒月一愣，趕忙附和道：“是啊！蘇玉現在是我的人了！你帶他入宮算是怎麽回事兒？”
“什麽你的人？趙恒月，我警告你……咳咳……”蕭齊珍一聽這話，火氣又上來了。
“我的人！我的人！就是我的人！我氣死你算了！”趙恒月也很火大，她真是受不了蕭齊珍這種變態的占有欲。
“趙恒月！你……”蕭齊珍惱羞成怒，一下把趙恒月從七十級的台階上推了下去。趙恒月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摔了下去。一陣鑽心疼痛過後，她當時就暈死過去。
“瑨王妃！王妃！您醒醒！醒醒啊！”混沌中，趙恒月聽見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在呼喚她。
“嗵！”、“啊！”趙恒月一下從床上翻了下來，又是一陣疼，疼的她連眼睛都睜開了。
“吱！”一聲短促的開門聲，蘇玉推門而入。他見到趙恒月躺在地上，忙上前將她抱來。
“王妃！您沒事吧？剛剛摔到哪兒了？”蘇玉急急問了一句，趕緊把趙恒月放回到床上，然後開始仔仔細細檢查她的傷處。
“我沒事！就是這隻腳怎麽挪不動了？疼的不行啊！”趙恒月道。
“你從台階上摔下來，腿骨折了！我再幫您固定一下吧，您別再亂動了！”蘇玉道。
趙恒月這才看到自己的一隻腿上綁著兩塊木板一樣的東西，她不禁氣道：“蕭齊珍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下手可真夠狠的！早知道就不救她了，這還恩將仇報起來！”
“她這已經算是給你麵子了，不然哪有隻折腿骨這麽簡單！”蘇玉說著站起了身。
“蘇醫師！”趙恒月隨手拉住他衣袖，“看蕭齊珍那德行，你還是跟本妃回瑨陽好了。你在瑨陽開個醫館或者幹點什麽別的行當，雖然日子會過的清苦一些，但也總強過在她身邊吧。”
蘇玉一愣，他看著趙恒月，語氣有點冰冷道：“我已經拿回契書這事兒，您不要告訴別人。不然……”蘇玉垂下眼簾，他在心裏說“不然，我會毫不客氣殺了你！”
哪想到趙恒月立刻語氣懇切道：“不會的，蘇醫師！你不要害怕！蕭齊珍若問，你隻管說你的契書還在我這兒！她敢強行扣留你，你想辦法給本妃帶個信，就算在她臨安的地盤兒上，本妃也一定會去把你搶回來的！”
“你……”蘇玉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情緒，是感動、意外、不敢相信？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他避開趙恒月真誠的眼眸，有些不屑地問：“王妃為何要替我這樣的人出頭？”
“因為你是我的人！她為難你就是為難我，我豈會善罷甘休？”趙恒月脫口而出，但說完忽然意識到“我的人”三個字很有些不妥，她趕緊糾正道：“抱歉，蘇醫師，本妃氣蕭齊珍的話一時說順口了。我剛剛是想說，你曾經是先帝賜給我的醫官，我自然不能讓她欺負你！”
聽了這句話，蘇玉原本平靜無波的語氣略有些起伏，他道：“為什麽要道歉？我並不介意您這麽說！”
“嗯？”趙恒月愣了一下，她抬頭看蘇玉，蘇玉卻已經轉過身去。
“現在到處兵荒馬亂，這裏並不安全！等明天我帶王妃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養一下傷！”蘇玉說完就出去了。
晚上，趙恒月寫了一封信給蕭齊衍，懇請他早點帶兵返回瑨陽。信寫到一半，趙恒月的眼淚就情不自禁流了下來，她趕忙停筆，生怕眼淚把紙浸濕了。過往種種如南柯一夢浮現在眼前，似乎從蕭齊衍斬殺烈焰的那一刻起，她這顆苦熬的心就開始冷了。
隔天一大早，蘇玉雇了一輛車，他把趙恒月抱上去的時候，趙恒月還沒從夢中醒來了。
“咦？這是什麽地方？咱們怎麽在船上？你要帶本妃去哪兒？……”趙恒月看著沿途陌生又旖旎的風景，對著蘇玉一連串地發問。
“您怕我把你賣了不成？”蘇玉勾起一抹笑。
“怕！怎麽不怕？本妃以往覺得自己走南闖北應當不在話下，可是上回本妃盡然迷路了。你現在要是把我丟在這兒，本妃還當真沒轍了！”趙恒月誠懇地說。
“怎麽說你也救了我一命，我還不至於如此忘恩負義！等你腿好些了，我把你送回瑨陽就是了！”蘇玉道。
“好吧！沒想到你跟本妃一樣，都不愛欠人人情。”趙恒月最初的焦慮，逐漸在如畫的風景中消歸無形。見了一路新鮮又稀奇的事，賞了一路熟悉又陌生的景。尤其那一葉扁舟幾次穿越激流，真是驚險又刺激極了。
“蘇玉，這也太好玩兒了吧！”趙恒月全身濕透，盡還笑得前仰後合。
“你剛剛那表情……哈哈哈……”蘇玉也是一身水，但忍不住要嘲笑趙恒月。
“你的表情也不咋樣，本妃給你模仿一下啊！”趙恒月說著縮到船艙角落，極其浮誇地模仿蘇玉害怕的表情。
“我哪兒有那麽醜，您少詆毀我！”蘇玉伸手打算幫趙恒月摘一下粘在身上的水草，結果剛一湊近，船又在水麵跳躍了一下，他一個沒扶穩，直接壓在了趙恒月的傷腿上。
“噢！本妃的腳……怕是要……斷了！”趙恒月吃疼一聲。
蘇玉忙不迭爬起來，剛想開口道歉，船身一個回旋刹，那水正好濺了蘇玉一頭一臉。
“嗤！哈哈哈……”趙恒月實在沒忍住，蘇玉的發冠都不知了去向，發絲貼在他頭皮上滴水，這真實完全毀了他翩翩公子的形象。趙恒月捂著笑疼的肚子，問道：“蘇……醫師……哈哈……蕭齊珍去過你家沒有？她當時有沒有發誓要把這條河的水舀幹？哈哈哈……笑死我了，這簡直是一條神河啊！哈哈哈……”
等到了蘇宅，趙恒月不禁被裏麵精雅的布局和用心的擺設震驚了。
“蘇玉，這就是你的家？”
“嗯！”蘇玉點點頭。
“這真是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也隻有這樣的宅子，才配得上你這樣翩翩絕世的公子！”趙恒月誇讚道。
“那王妃就將就住兩天吧！”蘇玉道。
蘇玉一進門，便有一群侍女列隊迎候。蘇玉抱著趙恒月一路進到院內，那些侍女都忍不住用複雜的眼神偷瞄趙恒月。趙恒月早也注意到了，隻是她這腿容不得她逞能。
“主人，是要將這位夫人安排在東屋還是西屋？”蘇宅的女管家曉夢恭謹問道。
“我屋子！”蘇玉簡潔回了三個字。
“是！”那女管家有些詫異，她不禁抬眼看了蘇玉一眼，才頭前帶路。
房門開了，趙恒月又意外了一下。蘇玉的臥室清雅的好似隱士高人的居所，秀竹、書卷、古琴、香爐……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精致，尤其這環境很符合趙恒月的喜好。看來蘇玉之所以讓她住在自己屋裏，也是有這方麵的考量。
“這應該是整個蘇宅最講究、最舒適的所在吧？”趙恒月笑道。
“自然比不得王府裏，王妃就湊合住吧！”蘇玉說完轉而吩咐侍女，“你們把我的東西都撤換下去，給瑨王妃換上新的！”
蘇玉說的“我的東西”包括床單、被褥、枕頭等諸如此類的私人用品。侍女們聽說這個被自己主人抱進來的女子就是瑨王妃，馬上全明白過來。她們不但手腳麻利地重新收拾房間，就連看趙恒月的眼神都變的恭敬友善了。曉夢親自去捧了茶具，片刻功夫，這間屋子茶香四溢，氣氛也開始輕鬆起來。
“婉兒，去把我先前配的活絡膏拿些過來！”蘇玉吩咐一聲。
不一會兒，一名侍女捧著一個泥封的陶瓷小罐遞給蘇玉，蘇玉接過，準備跪地替趙恒月敷上。
“主人，還是讓我來吧！”一個身著素色衣裙的女子上前，她身上有一種淡雅如蘭的溫柔感覺。蘇玉把陶瓷罐遞過去，那女子便跪到趙恒月麵前幫她塗抹活絡膏。
“傷筋動骨一百天，王妃您這些時日可要格外注意！”那女子的聲音也極為溫柔動聽。趙恒月看著她，不禁說了句：“小姑娘，真是有勞你了！”
那女子聞言不禁臉一紅，她道：“王妃您真會誇人，奴婢早已不是什麽小姑娘了！”
“嗯？你瞧著也不過十五六歲！難不成現在已經嫁人呢？”趙恒月有些尷尬。
那女子的臉更紅了，她道：“何止是嫁人？奴婢孩子都生了幾個了，我快三十了！”
“三十？”趙恒月抬起她的臉仔仔細細瞧了半天，嘴巴都驚的有些合不攏。“你別騙本妃，三十？開什麽玩笑啊！”
“我豈敢騙您呢？現在留在宅子裏的侍女，沒有一個是小於這個年紀的！”女子認真回答道。
趙恒月聞言更是震驚無比，剛剛那些圍過來的侍女個個看著都好似十七八歲的年紀，怎麽會像她說的那樣？趙恒月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難不成你們蘇宅是有什麽仙丹妙藥可以長生不老？”
“或許是吧！很多人都這麽說的！”侍女笑了起來。
“真的嗎？”趙恒月不禁扭頭看向蘇玉，她道：“蘇醫師，你能不能給本妃也吃一粒！”
“嗬！這您都信？”蘇玉失笑一聲，“世間哪兒有什麽長生不老藥？她們不過是平日多喝了幾碗養顏湯罷了！”
“那本妃也要喝！”趙恒月說著就對那侍女說：“趕緊給本妃也盛一碗來！以後本妃要天天兒喝！”
侍女看向蘇玉，她需要得到自己主人的同意。“你去跟廚房說一聲吧，就說把養顏湯的材料加在大骨裏一起燉就是了！”蘇玉道。
侍女走後，趙恒月不禁責怪一句，“蘇醫師，這就是你失職！你待在本妃身邊這麽久，有這麽好的東西怎麽就不知道跟本妃說一聲呢？你不知道，女人都在意色衰而愛弛這件事！”
“色衰而愛弛？”蘇玉皺了皺眉，道：“王妃說笑了！別的女人或許真在意，但你不會！”
“怎麽不會？其實……”
“？”蘇玉皺了皺眉，饒有興致聽下文。
趙恒月臉一紅，擺擺手道：“哎！算了、算了！本妃這個不男不女的打扮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