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涯何處不相逢（下）
“趙恒月！你給我出來！”蕭齊珍的聲音，還是那麽尖利刺耳，帶著一如既往的囂張氣焰。
白玖一聽是蕭齊珍來了，嚇的當即變了臉色。他顧不得脖子上的匕首，猛一下掙開趙恒月，“嗵”一聲跪在了蘇玉麵前，聲淚俱下哀求道：“主人！主人！求您饒了奴才這條狗命！奴才是一時糊塗！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救救我！救救我！”
“哼！”蘇玉一腳踢開他。
這時，蕭齊珍帶著幾十個武士衝殺進來。她一見到趙恒月，眼裏頓時噴出了火。
“趙恒月，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盡然到帝都撒起野來！”
“蕭齊珍，你不也到帝都撒野來了嗎？”
“你敢綁我的人，樂卿今天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叫你好看！”蕭齊珍說完拉過蘇玉，上上下下那一通檢查，看得趙恒月都愣怔了。
這時白玖突然喊了一聲：“長公主，瑨王妃跟蘇玉有奸情，他們被我撞見了，他們要殺我滅口啊！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白玖！”趙恒月隻想一腳把白玖踢飛，這惡人先告狀的嘴臉真叫她痛恨。
“……”蕭齊珍的臉瞬間陰森下來，殺氣已經清晰出現在她眸子裏。
“你不要相信他的！”蘇玉一見蕭齊珍山雨欲來，趕忙上前拉住。
“你盡然攔著我？白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你說啊！”蕭齊珍揪住蘇玉的衣領質問，那樣子真像一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你神經病！”蘇玉一把推開蕭齊珍，蕭齊珍一個趔趄，白玖趕緊上前抱住，他煽風點火道：“公主，您瞧見了吧！他們兩個分明有一腿！”
“你們這對奸夫**！我今天非要……”蕭齊珍掙開白玖，朝趙恒月撲了過去。趙恒月照著她的麵門就狠扇了一耳光，她怒道：“蕭齊珍，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兒，誰是奸夫**？”
“趙恒月！我今天跟你拚了！”蕭齊珍揪住趙恒月的頭發，兩個女人就在屋裏廝打起來。“給我殺……啊！”不等蕭齊珍的“殺了她”三個字說出口，趙恒月搶先掐住了蕭齊珍的脖子。與此同時，趙恒月的發冠被蕭齊珍的一個侍衛砍落，趙恒月發髻散亂，很是狼狽。
“哼！殺我？本妃死也得她陪葬！她死了，你們所有人的九族都得陪葬！動手啊！”趙恒月咆哮道。
蕭齊珍的侍衛本還想上前，趙恒月猛一用力，蕭齊珍立刻兩眼翻白、麵色紫漲、差點背過氣去。“來！有本事就再砍本妃一刀試試！”趙恒月已經被逼急了。
那些侍衛見自己主子真快被趙恒月掐死，站在那裏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就在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趙恒月身上時，白玖突然撿起一把短刀，猛地朝蕭齊珍刺了過去。
“反正我也活不了了，要死大家一起！哈哈哈……”白玖發出魔鬼般的笑聲，然而不等他笑完，侍衛們一擁而上把他剁成了肉泥。
“蕭齊珍！蕭齊珍！”趙恒月抱住蕭齊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始料未及。
“讓我來看看！”蘇玉衝上前，“晉磊，你快去取止血貼來！”蘇玉扭身對一個侍衛吼道。緊接著所有侍衛都動了起來，他們自發服從蘇玉的調配，配合他一起搶救蕭齊珍。
一番折騰，蘇玉幫蕭齊珍撿回一條命。趙恒月跟著他們到了蕭齊珍的府邸。隔天蕭齊珍一醒來，就看見趙恒月正坐在自己床邊喝茶，她立馬又想動怒，趙恒月搶先一步提醒道：“你這會兒容易被氣死，本妃可不想擔這份罪責！”
“趙恒月！別……別以為我會……咳咳……放過……你！……咳咳咳……”蕭齊珍虛弱的不行，但那氣勢依舊不減。
“我可沒指望你放過我！要不是看在蘇玉的麵子上，你當本妃能坐在這兒？”趙恒月冷笑一聲。
一聽到“蘇玉”這兩個字從趙恒月嘴巴裏說出來，蕭齊珍一把揪住趙恒月衣袖，拚了老命般咬牙切齒問道：“趙恒月，你老實告訴我……你……你……咳咳……跟蘇……樂卿到底……有沒有……那樣！”蕭齊珍兩個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
“哪樣？”趙恒月愣了一下。
“賤人！……你……你休要……狡辯！樂卿身上的……咳咳咳……牙印子……我都……都看見了……咳咳咳……”
趙恒月這才反應過來蕭齊珍是想問她什麽，她掰開蕭齊珍的手，把她推回到枕頭上，惱火道：“蕭齊珍！你自己齷齪就不要以為別人都跟你一個德行！”
“哼！蘇樂卿……自己都……承認是你……咬的……咳咳咳……你這個賤人……咳咳咳……”蕭齊珍吼道。
“蕭齊珍！你真是！”趙恒月簡直找不到言語來罵她了，“要不是看著你快死了的可憐樣兒！我真恨不得再扇你一耳光！本妃有頭疾，你這麽痛恨我，假裝不知道是不是？本妃頭疾發作的時候，疼痛難耐、狀如瘋癲，任何人靠近我的，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本妃都咬。你若是不信，立馬派人到瑨王府查一查，凡我身邊伺候的大小丫鬟、侍衛、小廝……哪一個沒被我咬過？更何況你也不動動腦子想一想，蘇玉身上的牙印你能看到，別人就看不見嗎？倘若我與他真有奸情，你覺得蕭齊衍會饒得了他？他怕早已被碎屍萬段了好幾回了吧，還能好端端回來服侍你？你是豬腦子嗎？”
“哈哈哈……我就知道……樂卿……是不會……背叛我的！咳咳咳……”蕭齊珍得意地笑了起來。
“蕭齊珍！”趙恒月實在受不了蕭齊珍這副德行，她極度厭惡道：“真沒想到，蘇玉盡能看上你這種人？！算了！你自己好好養著吧！”說完轉身出去了。
隔天，趙恒月出外打探消息回來，盡意外見到蘇玉在門口等她。
“蘇醫師？你……你怎麽找到這兒的？有什麽事兒嗎？”
“專程來感謝王妃的救命之恩！”蘇玉行了一個大禮，趙恒月趕忙上前把他扶起來。“本妃可不敢居功！多虧你們蘇宅的小丫鬟機靈！對了，蕭齊珍好些了嗎？”
“嗯！幸好搶救及時，修養幾個月就沒事了！”蘇玉一如既往儒雅溫和地回答道。
“哦！那就好！”趙恒月放下心來。她見蘇玉並沒有要告辭的意思，不禁有些尷尬道：“按理醫師專程來道謝，本妃應當請你進去喝杯茶的。可是本妃這次是一個人出來的，多有不方便之處，還望醫師諒解！”
這一言，倒是讓蘇玉也不好意思了，他拱手道：“既如此，王妃能否與在下在這附近走一走？在下還有幾件事情，想當麵請教您！我讓侍女、小廝們跟著就是了！”蘇玉一指隨同他來的人。
此時太陽還沒落山，趙恒月想著既然天色尚早，走一走也無妨，於是她就同意了。兩人帶著侍女、小廝沿著鄉間小道一邊聊天一邊欣賞風景。蘇玉忍不住問道：“王妃是怎麽找到那所廢棄宅邸的？”
趙恒月聞言，不禁在身上摸了摸，她道：“唉，你不問，本妃還差點忘記了！喏！”趙恒月從袖中摸出一把折扇遞給蘇玉，蘇玉接過一看，正是趙恒月當初送他的那把。“你可別再丟了，這是人家樟台山村民們的一番心意！這世間還有什麽東西能比人心更貴重？”趙恒月認真說道。
“……”蘇玉低著頭，默默把扇子收好，他轉移話題問道：“白玖……難道不像我嗎？”
“像！怎麽不像？你們倆人簡直就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本妃起先，還當他是你的孿生兄弟了！”趙恒月脫口而出。
“那王妃又怎麽辨別出他不是我的？”
“嗬！本妃記得你跨門檻的時候習慣性會撩袍，而他是直接跨過去的！這說明啊，他骨子裏沒有你那種端方雅正，他的儀態完全是後天練出來的！”趙恒月笑一聲。
蘇玉心下一震，這樣細微的動作他自己都忽略了，因此他訓練白玖時才漏了這一點，沒想到趙恒月盡然觀察的如此細致入微。
“一個動作又能說明什麽？興許我哪天走的急就忘記了！”
“嗯！確實如此！所以單憑這一點，本妃當時也拿不準！於是本妃就故意繞著他走了一圈兒！”
“您瞧出什麽破綻了？”蘇玉皺眉道。
“瞧不出！本妃也沒打算靠瞧，眼睛看外表，最是不可信了！”趙恒月不假思索地說。
“那您是靠什麽呢？”蘇玉繼續追問。
“氣息！你是醫師啊，從小自然是與百草為伍，藥香已經浸入你的肌體，這是做不了假的。隻要離你夠近，就能聞見你身上若有似無的藥材清香。而本妃靠近白玖時，隻聞到了他身上的脂粉香，那當然不是你咯！”
“嗬……”蘇玉聞言輕笑一聲，“王妃您這個辨認人的方法，當真是與眾不同啊！”
“哈哈，因為你本來就與眾不同啊！像白玖那樣的人，空有如你一般的皮囊，即便能將你模仿的出神入化，又能如何？你要相信，這世間永遠隻有一個蘇玉，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蘇玉抬眼望著趙恒月，那顆已經冰凍的心盡被什麽東西溫暖了一下。而趙恒月並沒有發現蘇玉的眼神有什麽變化，她完全被前方的風景吸引了。
“蘇醫師，你知不知道那叫什麽花？”趙恒月指著開在前麵小徑兩側大片的腥紅問道。
“紅花石蒜，鱗莖性溫、味辛、苦，有毒，入藥有催吐、祛痰、消腫、止痛、解毒之效……”蘇玉認真回答起來。
“哈哈，你可真是個醫師！本妃問的是它的俗名！”趙恒月笑道。
“俗名叫彼岸花，傳說此花是開在黃泉路上的，花葉永不相見！”
“嗯！關於它的傳說很多，很多人都覺得此花不祥，但本妃並不認同！”趙恒月道。
“為何？”
“因為人死了，就會忘卻前生的種種，曾經的過往留在了彼岸，開成了彼岸花。那些過往不管好與不好，都是在世間的回憶，本妃相信絕大多數都是美好的！”趙恒月明媚一笑。
“那王妃敢不敢同在下去黃泉路上走一遭？”蘇玉指著前麵的路開玩笑道。
“這有什麽不敢！”趙恒月說著抓起蘇玉衣袖跑了過去。
“這些花近看漂亮著了，不必別的花遜色對吧？”趙恒月蹲在開滿彼岸花的小徑上，把一朵花摘下來，拿給蘇玉近看。蘇玉隻看見滿目的絢爛裏，趙恒月美的像一個前世之夢，他的心不由自主強烈悸動了一下，這種感覺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蘇醫師，是不是忘川也沒那麽可怕了？這花就是眾生在黃泉路上難以割舍的溫柔！你看看它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