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毒婦之謀（下）
“王爺啊，王爺！您對趙恒月可真是情真意切！哼！”王氏不禁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一計不成，她與張舒望隻能靜等第二次時機。
不幾個月，林蘭的母親要過生辰，蕭齊衍臨時有事不能同去，林蘭就帶著蕭瀚獨自回了娘家。這期間蕭國到處都在下大雨，斷斷續續下了月餘之久。林蘭和蕭瀚返程時，不少地方發生了泥石流，有些地方路不通、橋也被損毀了。於是蕭齊衍寫信給林蘭，給她說了一個可以順利返回的新路線。
林蘭一行按照新路線，很快就到了瑨陽與延北交界的地方。延北隸屬騰王封地，若換做從前，蕭齊衍肯定會知會騰王，請他派人沿途護送。可是現在，蕭齊晟不準藩王私下聯絡，若是冒然傳信，一不小心就要被蕭齊晟安插在各處的眼線當成把柄，到時候扣上一個相互串通、圖謀不軌之罪就大禍臨頭了。
為了林蘭、蕭瀚的安全起見，新線路的事，蕭齊衍並沒有告訴其他人。他親手封的信叫自己心腹人去送，中間沒有經過任何多餘環節。趙恒月本來也不知道，但她手下的人卻意外得知蕭齊衍要動身親自去延北接林蘭母子的消息。
“延北？”趙恒月一聽這地名就皺了眉頭。她跟劉權一起做了這麽久的生意，蕭國大大小小的地方她都有所耳聞，於是她把手底下那些經常跑江湖的老鏢頭找來問。
“延北倒是沒啥事兒，挺順暢的！就是延北與瑨陽交界有個地方不大安全！那地方江湖黑話夜幽林，實際不是林子是個鎮，是個官府管不著的地方。來往商人要想順利通過，全憑江湖關係，不然絕沒辦法從那兒把貨運出來！”
“他們認誰？閻王殿認嗎？”趙恒月問。
“閻王殿自然是認，但要想人貨都齊活兒，怕是要找冥王！有冥王的通關信物就好辦了！”老鏢頭說。
“冥王近日不在瑨陽，怕是等她回來已將來不及了。”趙恒月心下有些不安，夜幽林裏盡是宵小之輩，林蘭回一趟娘家肯定財貨頗豐，再加上她對江湖規矩一竅不通，恐怕一進延北就要被人盯上。
“絕塵子，王爺帶著護衛走的恐怕是官路陽道，夜幽林那些人一向害怕夜長夢多，說不定王爺未接到蘭妃，那夥人就先動手了。你拿著我的信物星夜抄小道趕往夜幽林，一定要保護好蘭妃母子二人的安全！”
“是！”
如趙恒月所料，林蘭一行尚未到達“夜幽林”，盤踞在附近的各路人馬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動了手。雖然隨同林蘭回娘家的侍衛各個也都武藝高強，但他們躲不過江湖暗算。林蘭越往前走，護衛折損的越嚴重。往前走危險，往後退更不可能。真正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啊！”一個侍女剛伸手去撩馬車簾，一支飛箭一下把她的手釘在了車廂上。林蘭死死抱著蕭瀚，癱坐在車廂角落，嚇得差點暈過去。
“王妃！您沒事兒吧……啊！”一個侍衛剛準備去查看，一支飛箭又毫無征兆地射穿了他的左肩。
“……王爺……王爺您在哪兒！”林蘭隻有哭的份兒。
然而她的哭聲很快被激烈的刀劍碰撞聲淹沒，侍衛陸續倒下，他們的車隊已經完全陷入了這些地頭蛇的埋伏圈，林蘭和蕭瀚都是第一次見真正血肉橫飛的場景，除了顫抖、尖叫，再沒有別的反應了。
就在萬分凶險的時候，絕塵子及時帶著一群弟兄殺到。幾路人馬雖都戴著麵具，然而每個幫派所帶的都有講究。那些地頭蛇辨認出絕塵子是北路閻王殿的人，稍微遲疑了些，後來一番纏鬥又落了下風，這才心不甘情不願撤走了。隨即，絕塵子又馬不停蹄帶著趙恒月的信物打點夜幽林上下關卡，林蘭的車隊這才順利進了瑨陽的地界。
蕭齊衍接到驚魂未定的林蘭、蕭瀚，也聽她們說了途中的凶險情形。蕭齊衍一麵安撫林蘭，一麵派人去查探當時的情形。數日後，派去查探的人從雙方打鬥過的地方，撿回一些殘存之物，其中就有破碎程度不同的麵具，這些麵具的紋飾還都不一樣。
蕭齊衍找那些在場侍衛辨認，但那些侍衛根本不知道如何區分這些麵具。當時廝殺場麵混亂，再加上那些江湖人個個都戴著麵具，侍衛們隻當那些人是為了財物狗咬狗了。
“那些人都是想要謀財害命的！”隨同林蘭車隊的侍衛一致認定。
“好吧！本王總會把這些江湖亡命徒揪出來！”蕭齊衍隨手抓起一塊麵具，狠狠地在心裏說。
轉眼到了秋天，蕭齊衍打完劫掠戰回到家中。長子蕭瀚這一年個子長了不少，他似乎繼承了蕭齊衍身上勇武的基因，從小喜歡騎馬、射箭、角力、蹴鞠等運動，尤其最愛打獵。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蕭齊衍又陪蕭瀚打獵。打獵打到一半，忽然林中一支冷箭，猝不及防就朝蕭瀚飛了過去。幸好蕭齊衍警覺，他一聽箭響當即搭弓就射，在離蕭瀚身體不過二尺的地方把暗箭射落了。事後一查探，那射向蕭瀚的箭頭居然還淬過毒，這令蕭齊衍又憤怒又後怕不已。
蕭齊衍下令叫人搜山，獵場幾座山搜遍也找到不少東西，其中也有半塊麵具。蕭齊衍一眼就認出，樹林中搜到的這塊盡然跟林蘭歸途遇襲現場找到的一模一樣。
“去查這個麵具！”蕭齊衍發了狠。
蕭譽、蕭雲這兩個小家夥一晃也三歲多了。他兩兄弟，從小就喜歡在蕭齊衍書房裏玩兒。一日，兩個家夥又到書房搗亂了。
蕭譽比較乖一些，在蕭齊衍懷裏饒有興致看他寫字，而蕭雲很淘氣，爬上爬下一刻也不停歇。隻聽“嗵”一聲響，蕭齊衍抬頭一看，就見旁邊一桌子的東西全被蕭雲推翻在地上。
“雲兒！”蕭齊衍急急叫了一聲，邊上的侍從趕緊過來把蕭雲抱起。“傷到了沒？”蕭齊衍抱著蕭譽站起身兩步就到了蕭雲跟前，他仔仔細細檢查蕭雲身上有沒有受傷。
“哇……”蕭雲不喜歡被束縛著，侍從一抱，他就哇哇大哭起來。
“把他放下來，這是一匹野馬，拘著他不樂意！”蕭齊衍笑一聲。
侍從照辦，果然蕭雲腳一著地，他就自動止住哭聲又開始生龍活虎起來。蕭雲跑到那一堆散落的東西裏到處翻騰、到處扔，還時不時拿一樣起來往嘴裏塞。
“雲兒！”蕭齊衍強壓住火氣，然而還沒開始教訓蕭雲了，蕭譽也耐不住了，他在蕭齊衍懷裏掙紮，“爹爹！爹爹！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蕭齊衍沒奈何，隻能把蕭譽也放到地上，兩個熊孩子就跟拆家一樣，硬生生把書房搞得一片狼藉才罷了休。
“啊！這簡直比打仗還累！”蕭齊衍歎一口氣，隻得對邊上的侍從說：“趕緊叫人過來收拾收拾！本王得立刻把這兩個小祖宗送回去！”蕭齊衍說著，一手抱一個大步流星就往趙恒月院裏走。
“雲世子，您這啃的是什麽啊？這麽髒！快給我！快給我！”趙恒月院裏的丫頭急急迎了出來。
等到蕭譽、蕭雲都交到了丫鬟們手裏，蕭齊衍這才看見蕭雲正在啃的東西盡然是半塊麵具，丫鬟們已經搶了扔到了邊上的垃圾簍子裏。這麵具的來路尚未查清楚，蕭齊衍自然要撿回收著，然而他剛打算去撿起來，一個丫鬟就趕忙攔住了他。
“哎，王爺！王爺撿這個做什麽？”
“留著還有用！”蕭齊衍說著就又伸了手。
“這個都這麽髒了，留著還有什麽用？王爺若喜歡這個麵具，我去給您討個新的來！”丫鬟說著就要進內院。
“等等！”蕭齊衍叫住她，問一句：“你上哪兒討？”
“王妃的貼身護衛啊！醜奴兒、斷念姑娘每次出去辦事都要戴這個，我瞧見好幾回了！王爺您且等著，我去去就回來！”
很快那丫鬟果然要來一個新麵具，那款式、花紋都跟垃圾簍子裏的半塊一模一樣。蕭齊衍當時就愣怔了，他接麵具的手都不禁在發抖。
“王爺，您……您怎麽呢？”那丫鬟一見蕭齊衍麵色發白，心裏也有些發虛了。
林蘭胭脂裏的毒、夜幽林附近的襲擊、射向蕭瀚的冷箭……樁樁件件聯係起來，沒有一樣能與趙恒月脫得了幹係。蕭齊衍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王爺！王爺！”趙恒月院中的丫鬟趕緊去扶，卻被蕭齊衍一把推開了。
“滾！”
“王爺，您就這樣縱容！是不是隻有她要了我們娘倆兒得命，你才肯信？”林蘭的話不禁回蕩在蕭齊衍腦海裏，蕭齊衍捏緊麵具，搖搖晃晃回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