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情深不壽
趙恒月這趟帝都之行,算是有驚無險地結束了。在絕對弱勢的情況下,保住一條命還平安生下兩個兒子並帶回了一個蘇玉,這已經算是極為不容易。然而臨安長公主聽聞這個消息,卻是氣的差點吐血。瑨王府內,更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趙恒月抵達瑨陽當晚,蕭齊衍為她和兩個孩子舉辦了隆重的家宴。蕭齊衍早就想好了兩個兒子的名字,家宴一開始他就迫不及待宣布。早出來的世子名叫蕭譽,晚出來的名叫蕭雲。整個晚上,蕭齊衍都是一手抱一個,在趙很月身旁傻樂。府中上下人等還從未見過一向嚴肅威儀的蕭齊衍會高興成這個樣子,連趙恒月都忍不住嘲笑他傻呆呆的。
晚宴臨近尾聲,林蘭才帶著蕭瀚過來。她一見趙恒月就趕緊賠罪解釋自己遲來的原因,她道:“府中事務繁巨,耽擱到現在才來,萬望姐姐恕罪!”
趙恒月自然知道,林蘭這是開口就向自己挑釁,說治府的權力在她手裏。同時林蘭也是想向蕭齊衍表明,趙恒月不在時,自己這一年多很是幸苦。
趙恒月一笑,招呼道:“妹妹辛苦了!快入座!瞧著你好像都清瘦了!”
蕭齊衍抬頭看了一眼林蘭,對趙恒月說了句:“王妃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繼續管理府中事務,也正好叫蘭妃休息一段時日!”
此言一出,林蘭的臉當時就沉了下來,她隨即低頭端起桌上的酒仰頭喝了,“妹妹我,為姐姐接風了!”林蘭把喝幹的酒杯倒過來給趙恒月看。
趙恒月笑一聲,道:“都是一家人,哪裏用得著這般講究?”說完又轉向蕭齊衍柔聲請求道:“我雖回來了,但譽兒、雲兒尚未斷奶,這府中之事,怕是還需要林蘭妹妹多幫襯幫襯我才是!”
“那你們兩個,到時就自行商議吧!”蕭齊衍一邊逗弄著蕭譽、蕭雲,一邊說。
沒想到隔天一大早,林蘭就主動恭候在了趙恒月的院中。趙恒月尚不及開口問,她便把府中一大堆子事兒匯報了一邊。趙恒月一邊哄著兩個兒子,一邊又要聽她說,壓根兒沒法子一下子把那麽些雜事兒記清楚,趙恒月幾次想打斷,林蘭硬是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等到事情匯報的差不多了,林蘭又把賬本、府務記錄等一大堆東西堆到趙恒月麵前。趙恒月強忍著情緒,客氣地說了句:“真是有勞妹妹了!你先放在這兒,本妃等會兒得空就開始看!”
趙恒月知道林蘭是故意的,然而沒辦法,就算明知是小鞋也得穿。趙恒月回府第二天就開始抱著孩子看賬本的日子了。她查著查著,就發現了一大堆的問題。她自然不能直接把林蘭叫過來問,隻是把新來的幾個管家叫了過來。那幾個新管家對趙恒月的質疑,非但給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反而閃爍其詞,試圖蒙混過關。趙恒月又把相關的采辦、掌事都叫了過來,大家對賬目相互推諉,氣的趙恒月當即就火了,她厲聲嗬斥道:“誰招你們進來的?經自己手的東西都搞不清楚,一幫窩囊廢!”
又隔了些日子,趙恒月發現新來的一些丫頭雖然看上去憨厚老實,但做起事來實在是笨手笨腳。有時手把手教過的東西,都能學不會。交代個事,更是千叮嚀萬囑咐依舊出錯。趙恒月自己是個效率極高且做事用腦的人,她實在不能容忍府中的丫鬟如此愚笨不堪。剛開始趙恒月是厲聲教訓,直到有一天聽見珍兒說有丫鬟偷懶打瞌睡,連蕭雲摔在了地上都不知道。趙恒月這一下忍無可忍了,她當即下令把那些笨手笨腳的丫鬟統統攆出王府。至於那幾個林蘭給她院裏送的高階丫鬟,她也一個不留罰去當了雜役。
主子院裏的高階丫鬟,一個二個條件優渥、自視甚高。趙恒月罰去做雜役的幾個,原本是伺候蕭譽、蕭雲的,趙恒月罰她們去做雜役,她們便哭著鬧著到蕭齊衍那裏去喊冤,還說趙恒月是嫉恨林蘭才故意爭對她們。
蕭齊衍剛開始自然毫不理會,然而類似的事情又連著出現了好幾樁。最主要的是林蘭很有心機,總是在蕭齊衍麵前裝可憐,好像一副被趙恒月欺負狠了卻從不敢明說的樣子。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蕭齊衍與趙恒月的關係又變得微妙起來。
一天下午,蕭譽、蕭雲兩兄弟忽然發起了高燒。趙恒月忙前忙後折騰了好幾個時辰,但蕭譽、蕭雲依舊全身滾燙似火。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病痛折磨的難受,趙恒月的眼淚簌簌直往下落。
蕭齊衍辦完了事,也趕緊到趙恒月院中看望兩個孩子,作為父親他當然也著急心疼。折騰到快半夜三更,蕭譽、蕭雲的燒總算慢慢退了。蕭齊衍鬆了一口氣,這時就見院中的小廝徐福,探頭探腦向屋裏張望。蕭齊衍就叫他進來,問他有什麽事。徐福見趙恒月在,不敢答話。蕭齊衍有些不耐煩,吼道:“你支支吾吾,到底想說什麽?”
徐福見蕭齊衍發火,隻得低頭小聲道:“您……您早上說,今晚要……去四夫人房裏……四夫人她……還在等!”
徐福雖然說的很小聲,但房裏就這麽幾個人,趙恒月自然也都聽到了。蕭齊衍的臉色瞬間一紅一白,氣氛很是尷尬。不等蕭齊衍說話,趙恒月起身,對徐福道:“跟四夫人說,王爺馬上就過來了!”
“哎!”徐福答應一聲,歡天喜地跑走了。
趙恒月聲音有些冰冷地對蕭齊衍說:“王爺趕緊過去吧,都這麽晚了,別叫四妹妹等著急了!”
蕭齊衍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伸手準備再摸一下蕭譽、蕭雲的體溫。趙恒月擋住他的手,道:“都退了!王爺放心吧!”蕭齊衍隻得出了屋。
趙恒月看著蕭齊衍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口忍不住一陣疼。她一下子癱軟在床榻前,淚流下來,卻強忍著不敢哭出聲,她不能叫丫鬟們瞧見她這副模樣,這是她作為一個正王妃必須要維持的尊嚴。
然而這時蘇玉卻正好進來了,他原本是準備再次查看兩位世子病情的。他剛繞過屏風正看見趙恒月癱坐在地上,護住搖籃的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蘇玉當時就識相地退了出去。雖然他並未看見趙恒月的臉,然而趙恒月無疑是在哭,而且哭的十分隱忍。
自此之後,趙恒月見蕭齊衍的次數乏善可陳。倒不是蕭齊衍不見趙恒月,而是趙恒月不想見他。蘇玉時常見她獨自下棋到深夜,也常見她招女琴師到房中彈琴,偶爾趙恒月也會叫他彈一曲。趙恒月一聽琴,必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蘇玉知道像趙恒月這種女人,一旦愛上一個人,情意比其他任何女人都要深。然而傷心起來,也是別的女人比不了的。再加上她這種死硬的性格,哪個男人遇上了,怕是都要頭疼。
一日,趙恒月又站在閣樓上發呆。她望的方向,不用看也知道正是蕭齊衍經常處理公務的前院。此時正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外麵下著很大的雪。可是趙恒月呆呆站了好久,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是麻木的。
蘇玉進進出出好幾回,見她還在那兒傻站著。想到自己前日才剛給她診完病,她又一點兒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蘇玉實在有些惱火。
趙恒月正想蕭齊衍想的出神,忽感身上一團和暖。她低眉一看,自己肩上盡多了一件狐裘。她以為是珍兒或如意給自己搭上的,抬眼一瞧,卻正與蘇玉橫眉冷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王妃這是不打算好了,是嗎?”蘇玉的語氣比這臘月的溫度還要冷上十倍。
趙恒月沒有理他,轉身繼續發她的呆。這時就聽蘇玉冷冷冰冰又清清楚楚拋下一句:“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女人,還指望哪個男人會心疼?”
聞言,趙恒月不禁一個激靈。等她再轉身看時,蘇玉已經消失在了回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