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跂蹻為服
第49章跂蹻為服
“再加我見夫人你,一個女子,竟然裘褐為衣,跂蹻為服。你這身裝扮,可是會被儒家譏笑斥責,是失禮之所在啊。這也是他們看不起我們墨家的原因之一。再瞧你與我,同穿這無底之鞋,又更是心生歡喜。這無底之鞋,並不是沒有鞋底,而是比起厚底的履和下雨時候穿的屐,顯得更輕薄的鞋而已···”講到此處時,庖丁忽然變得有些嚴肅,語音十分沉重地感歎道:“現在我們真正的墨家子弟,還有幾何?可悲,可歎!”說罷,將自己身上的燙貼的整齊的外衣,脫了下來,繼續長歎一口氣道:“還是穿我的粗布麻衣,這樣才來的舒服自在。”
莊周聽庖丁言語此處,閉著雙眼幽幽道:“子,墨子曾道:‘昔者禹之滅洪水,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流三千,小河無數。大禹親自拿著盛土的木槁耒耜勞作,匯合天下的河流。腓無胈,脛無毛,沐甚雨,櫛疾風,置萬國。大禹是大聖人,而為了天下還如此親曆勞苦。故後世的墨者,多用粗布麻衣作衣,穿著薄底草鞋,白天黑夜不休不眠,以自苦之極為原則,是謂:‘不能這樣,就不是大禹之道,就不足以稱為墨者。’”
庖丁聽完莊周所言,雙眼熱淚盈眶,手腳並用爬上草垛子,張開雙臂,就想撲過去抱住莊周,嘴裏大聲呼道:“先生!先生!知己也!知己也!”
眼看衝上前來的庖丁,莊周起手一掌,生生得將他的頭按進了草垛裏。
前麵趕車的老人家,聽見頭頂的動靜,向後抬頭望來嗬嗬道:“小子,你可別用那屠牛宰羊,油乎乎的手,冒犯了我們蒙縣的漆吏莊大人。不然老奴我,真的隻有趕你下車去咯。”
庖丁掙脫了莊周的手掌,抬起頭,用手扒拉開頭發上的稻草,嘴裏一邊吐著唇邊的草屑,雙眼瞪如銅鈴,大聲驚歎道:“什麽?!你就是那傳聞中,小有名氣的至人莊周。”
莊周微微挑眉道:“不然呢?”
“不不不,小的隻是沒想到,會在···在這牛車的草垛子上和一位至人相遇。”庖丁乖乖跪坐好,聲音越來越小,他看著莊周的眼神垂下之餘,還瞟了一眼草垛下的圖南。
庖丁倒吸一口涼氣,這可如何是好。於是滿臉堆笑道:“莊大人,這事兒弄得····您……您也不早說····要不還是請您出馬,安撫安撫夫人?”
“你惹的事,為什麽要我來替你收拾殘局。”莊周說完後,收回了眼神,斂住了神意,再次閉上了雙眼。
“啊?···這···”庖丁張大嘴巴,不知接下來該怎麽樣收場。
他坐在草垛上,撓頭抓耳想了很久,最終他頂著個蓬亂的雞窩頭又打響了指頭,心中暗暗想道:自己的姐姐們,每次被自己惹生氣後,不都是送個什麽胭脂、水粉、牛角梳的小玩意兒,就哄好了嗎?!女人嘛,沒有什麽是禮物,不能哄好的,如果一個不行,那就來兩個。
庖丁從高高的草垛,探出半個腦袋來,對著下麵的圖南喊道:“夫人,今天是我庖丁錯了,您想要什麽東西作為補償,庖丁我都應下!庖丁隻求夫人原諒!”
抱著膝蓋蜷縮在草垛下的圖南,緩緩揚起皮膚剔透的鵝蛋臉,再沒有剛才淚閃眼角的脆弱模樣。
“真的?!”圖南冷若冰霜勾了勾嘴角問道。
見圖南終於又開口自己說話了,庖丁不由激動的點著頭,咧嘴笑道:“當然,當然,我的姑奶奶,你說啥就是啥。”
“那好。”圖南雙眸眼神如炬,淩厲的看向庖丁,伸出一隻手,緊緊握拳,嗬道:“我現在就想一拳就能夠揍扁你!”
“啊?這.……這.……這···恐怕不太好吧。”庖丁咽了咽口水,將頭縮了回來。
“喂,莊大人,這可是你夫人,你也得負責負責才是啊。要是惹上了什麽人命官司,那可就不好了呀。”庖丁說著還朝著草垛下麵探了兩眼。
“自己解決。”莊周閉著眼,回答的幹脆簡潔。
“她可是你媳婦,你怎麽一點兒都不關心的樣子,真是···是那什麽來著。”庖丁不解,這二人是怎麽接成的夫妻,尋思著找著什麽詞來形容。
就在這時候,卻聽草垛下忽然又傳來一個本身清脆如鈴,此時卻裹上了一層銀霜的聲音道:“對,你若能找到,有一劍就能刺死他的方法,也行。”
庖丁見圖南再開金口,再看看莊大人,額頭冒著冷汗,伸出頭去對圖南幹笑道:“姑奶奶,你還是一拳揍扁我得了,要一劍殺死一個至人,不要說我做不到,這天底下能做到的能有幾人……”
須臾,庖丁忽然又一驚一乍,跳起身來,激動得第三次打了個響指道:“對了,對了,我也許知道有個地方,或許可以實現夫人的願望,在下可以給夫人您指條明路!”
“真的?!那還不快說!”圖南一聽,仰麵虛著眼,略帶狐疑的道。
“我也是聽說,聽說魏國邊境,有藐姑射山,上麵有神人居焉,傳說劍法了得,一步破萬甲,千裏不留行。”庖丁搖頭晃腦的說的頭頭是道。
“我要去!”圖南站起身來一拳打到草垛上,對著在草垛上悠哉打坐的莊周果決的說道。
隻聽莊周似有似無的“嗯”了一聲後,就再也沒有作出更多的回應。
圖南攥緊雙拳,看向身後蜿蜒而去的長路,目光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