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傻瓜
晚上6點45分，張凱君正在餐廳門口的長椅上等待陶雅枝，此時他已經戴上手套和口罩，脖子處也包裹得很緊密，僅留下一雙眼睛觀察著周圍。
馬路上來往著緩慢行駛的車輛，行人也都步履匆匆，不想在這麽冷的天氣下散步聊天，不過還是有少許剛從溫暖室內走出來的人們，嘴裏哈出熱氣，繼續剛才未聊完的話題。
每一家商鋪的玻璃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像是霧裏看花般，顯得裏麵的人和物有種朦朧的美感。
張凱君是喜歡冬天的，那種蕭瑟寒冷之下，可以躲進暖和的室內，可以躲進厚厚柔軟的被窩，跟喜歡的人一起打遊戲，在路上遇到了喜歡的人，內心也會流淌著沸騰的血液，一點也不懼怕寒冷。
如果這個冬天，可以和喜歡的人牽手擁抱，應該會很溫暖吧！
張凱君看見馬路對麵的路燈下，一對情侶牽著手，然後擁抱在一起，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張凱君不得不承認，他很羨慕那兩個人，可他很快便清醒了，知道自己的身體溫度無法再上升，也不可能溫暖別人。
張凱君垂下雙眸，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一雙腳停在自己麵前，紅色的長裙被風吹起。
張凱君瞬間驚喜地抬頭，看到了陶雅枝的臉，正在微笑地看著自己。
“我來了～凱君。”
張凱君愣了一秒，立刻起身，想靠近她，卻又向後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有些局促緊張地開口說道：“嗯～那我們先進去吧，外麵有些冷。”
“好啊。”
張凱君走在前麵拉開餐廳的門，讓陶雅枝先進去。
張凱君跟服務員說了自己早已訂好的座位，被服務員帶領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這是一家音樂餐廳，到了晚上，為了迎合一種舒緩曖昧的氛圍，燈光是偏暖、偏暗的色調，尤其是在角落靠牆的位置，燈光很少灑落過來，唯有桌上一盞橘黃的小燈，照亮兩人的麵龐，顯得很柔和。
兩人坐下後，陶雅枝取下圍巾，放在一旁，張凱君猶猶豫豫了一會兒，摘下口罩，卻不敢取下手套。
陶雅枝看到他右臉處有一塊紗布，問他：“你的臉是受傷了嗎？”
張凱君心虛地點點頭說：“不小心劃傷了，不要緊的。”
陶雅枝有些擔心，說道：“那你可要好好修複這個傷口，不然會留疤的。”
張凱君扯起嘴角說：“沒事，如果你覺得太醜了，我就去做醫美，把這個疤痕去掉。”
陶雅枝覺得一點都不好笑，“幹嘛要在意我的看法啊，你應該問你未來的對象是否介意，反正我是不介意的，有疤沒疤也已經降低不了你的顏值了。”
這句話可把張凱君逗笑了，兩人就是關係好到可以隨意開玩笑。
他低頭點了點，然後轉移話題，將平板遞給她，說道：“你來點菜吧，喜歡吃什麽都可以點。”
陶雅枝看了看食品的價格，小小驚了一下，說道：“這些菜可都是很貴的，你竟然舍得帶我來這裏？最近是又接到了一個有錢的訂單嗎？”
張凱君是學計算機的，平時靠接一些寫代碼的小單子賺零花錢。
張凱君笑著搖搖頭，說：“不是啊，是之前賺的一些錢，你這幾年不也幫助了我很多嗎？應該要請你吃頓大餐的！不用在意價格，隨便點。”
陶雅枝隨口說了句：“你突然這麽大方，就好像這是你請我吃的最後一頓飯。”
張凱君沒有回答，雙手緊握在一起，調整好波動的情緒。
點完餐後，服務員送來兩杯熱飲，陶雅枝喝了一口暖暖胃，見張凱君還戴著手套，好奇地問他：“你不摘手套嗎？”
“啊？”張凱君又緊張地收攏雙手，把早就想好的借口告訴她，“這手套很薄的，納米製作，一點影響都沒有，而且具有矯正骨頭和治療關節炎的作用，我的雙手最近打了太多代碼，很不舒服，去了醫院，醫生要我一直戴著這雙手套，盡量不要摘，否則就沒有效果了，而且手不能受冷。”
陶雅枝覺得這手套很神奇，盯著看了片刻，說道：“這樣啊，那就戴著吧，要是效果不錯，到時候我也買一雙戴，我的手最近也很酸疼。”
“嗯～”張凱君的喉結緊張一滑。
等飯菜上來的時間，餐廳的中央有歌手在演唱民謠歌曲，舒緩的音調和悅耳的聲音讓顧客聽著很舒服很愜意。
陶雅枝也看向舞台，沉浸在悅耳悠揚的樂曲中，臉上帶著享受的微笑。
張凱君時不時看著她的側臉，此刻緩慢跳動的心髒，好像也在努力地加快跳動。
一想到以後都不能再見到她，更看不到她那麽明亮溫暖的笑容，張凱君的內心便掠過一絲憂傷，在愉悅的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
食物上桌後，兩人才開始邊吃邊聊。
陶雅枝嚐了一口牛肉，稱讚道：“嗯～很美味。”
“好吃就行。”張凱君看著她滿意的表情，自己也吃了一口牛肉，果然，放進嘴裏就變涼了，肯定沒有熱的好吃，但還是要咀嚼著咽下去。
他抿著嘴，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雅枝…想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陶雅枝抬頭看著他。
張凱君很不自信地與她對視，說道：“你覺得雪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呐？你會和雪靈成為朋友嗎？”
陶雅枝突然想起來什麽，說道：“對了，還沒告訴你吧，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雪靈，性格超好的，也是一位女生，我們在繪畫方麵有太多話題了，我們在網絡上交流得很愉快，她也在溫亭市，我想我們很快就能約著線下見麵了，你也想認識雪靈嗎？到時候帶你去見她啊！”
“不用了！”張凱君連忙拒絕，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看見陶雅枝臉上的疑惑表情後，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我沒和她聊過天，這麽貿然去見她，會很尷尬的吧！沒事，我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待雪靈的，原來你不介意跟雪靈相處啊。”
陶雅枝不禁笑了，“為什麽會介意呢？有雪靈朋友是一件很棒很酷的事情，不是嗎？他們可是會飛的啊，還會噴出冰沙，做很多有趣神奇的事情，以前在動漫裏科幻裏看到的場景，現在就可以在你麵前真實地展現，太酷了！我就一直想要有一個雪靈朋友，現在終於實現了！”
陶雅枝對他挑了挑眉，炫耀般地說：“到時候你可別羨慕我有一個雪靈朋友哦！”
張凱君露出了欣慰的笑，說道：“羨慕，肯定會很羨慕，因為你身邊有了新的朋友，擔心你把我這個舊朋友給冷落了，到時候想約你出來都難。”
“不會啊！”陶雅枝說，“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們總是要擴大自己的交際圈，去結交其他朋友，認識一些其他有趣的人，可這一點也不會妨礙我們之間的友誼…”
陶雅枝想到過去的某件事，抬頭看了一眼他，轉而看著盤子裏的牛肉，聲音低沉了幾度，“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當初救了我，所以我們之間的友誼很特別，與其他人絕對不一樣！你在心中的地位也非常重要！”
張凱君突然有些不敢開口了，措辭了很久，才說道：“你現在…走出那件事的陰霾了嗎？”
陶雅枝笑容牽強，回憶起過去三年的生活，開口說道：“這三年來，一直都不敢再一個人走夜路，有時候還不是要你來送我回宿舍！我隻相信你一個男生！晚上9點前也必須要回到宿舍或是家，待在有光、有人的地方，才覺得安心。我可能走出那個陰霾了，但我變得更加小心謹慎了！”
她看著張凱君，試著努力微笑，假裝輕鬆地說道：“所以我們之間的友誼才堅不可摧啊！我認識的朋友，你也都認識不是嗎？我不會把你排除在我的交際圈外，永遠也不會。”
如果是以前，張凱君可能會覺得很感動，然後跟她笑著開玩笑，但此時此刻的情況不同，處在分別之際，處在斷絕友誼之前，他正在控製著自己激動的情緒，眼眶還是紅了。
他咬著牙說道：“嗯，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這三年來，過得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陶雅枝咧開嘴笑了，“我也是！”
兩人繼續吃飯，可陶雅枝的思緒卻回不來了。
她手中的刀叉無力地反複割著一處牛肉，她也糾結了很久，才開口說道：“對了，凱君。”
“嗯？”張凱君腦中的惡靈想要吃冰激淩，他正為了滿足惡靈吃了一口冰激淩，接著被陶雅枝的聲音叫了過去，立刻恢複正常模樣。
陶雅枝放下刀叉，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那兩個人前一個月出獄了，你知道嗎？”
“嗯？？”張凱君不是不知道她指的是誰，而是驚訝她會突然提到這件事，還記得這件事，不禁慌張起來，裝傻道：“這麽快嗎？還以為他們還要坐幾個月牢。”
陶雅枝緊張地把手放在桌下，說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們被提前釋放了，所以我很擔心，他會來報複你、報複我，我覺得我必須要告訴你這件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晚上盡量不要離開校園。”
可是…他們已經找到我了！也差點殺了我！
已經殺了我！
張凱君的嘴角在微微顫抖，用牙咬住，生氣地說道：“不要怕他們，我保證他們絕對不敢來找你！”
陶雅枝不確定地問道：“你怎麽保證？我隻是擔心，萬一在路上遇到他們了呢？我們還是小心一點。”
張凱君搖頭，肯定地說道：“放心吧，我們才應該是活在光亮之下的人，應該是他們躲在黑暗中，不敢再來碰我們！你不需要害怕，更不要躲起來小心地生活，相信我，他們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裏，你的身邊有我在保護你，雪靈也有能力保護你，還有警察。”
“雅枝，你會幸福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陶雅枝的眼裏閃爍著淚光，嘴角卻帶著微笑，說道：“嗯，你也要幸福，我們都會平安的！”
“一定會的。”
兩人相互對視，眼神裏的情緒紛繁複雜，最後都露出了難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