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照顧

  很多時候都是李晏回去製止,那一天劫難才算是過去了,不然她得繼續忍受著。想到以後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就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李晏也知道自己母親的性格,以前她不是這樣跋扈,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變得這樣無理取鬧。


  他知道她應該是不甘心自己要娶鄭水靈,她總認為自己要娶家世清白的富家女子,像是楊金鈴或者是金秀麗。


  她已經在他耳邊念叨過無數回,他是不可能娶她們為妻。沒有決定之前,他覺得是誰都沒有問題,當他決定之後,卻發現非水靈不娶。做了這個決定,心就穩穩地在身體裏跳動。


  他知道水靈不一定非要嫁給自己不可,自己卻要強求這段姻緣,為了自己的幸福,隻能委屈她了。


  李晏愧疚地說道:“水靈,委屈你了。”


  水靈把頭埋在枕頭上說道:“沒事,日久見人心嘛,有一天李嬸會知道我的好。”


  說得很自信,心裏卻虛得很。自打晏哥說要娶自己之後,李嬸看她都血紅殺人的眼神,別說她了,神鬼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李晏摸摸她的頭說:“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在你背後。”


  這是他的第一次婚姻,也是人生最後一次。往後餘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婆媳關係、夫妻關係,他都會努力處理得妥妥當當。


  一天的痛和驚嚇,水靈很快沉沉地睡去,睡夢中聽見有一個輕歎了一聲:“這孩子長大了。”


  她就醒了,醒來的時候動了一下,衣料摩擦到後背後的傷口,疼得她眼淚都快要流下來。她忍著沒叫出聲音。


  從小她就是個堅強的孩子,她跟村子裏很多家裏的孩子都不一樣,她母親是個外來者,她又從小就沒有母親。


  哪怕是有同村的孩子總是護著她,爹爹在村子裏還有些聲望,在父親和同伴看不到的地方,還是會有人明裏暗裏欺負她。


  有一次村長的兒子朱大福她,她哭著跑回去告狀,爹爹怒氣衝衝的去找村長理論,才說了三句話,村長立即領著兒子賠禮道歉,當時她覺得爹爹真厲害連村長都敢得罪。


  後來為了讓家裏分一塊好一點的水田,爹爹去找村長,村長不僅愛搭不理,還把一塊幹涸的田分給了鄭家。爹

  爹再想理論卻被村長一句話堵回來了:“這不是你來晚了嗎?田地都分光了,要不你看現場有哪個村民願意跟你換,讓他們跟你換一換。自然沒有人願意換田,這個看天地吃飯的村莊,誰家不願意得一塊好田”。


  她到了父親臉上深深無奈和起早貪黑的辛苦,自己年小體弱幫不上任何忙。委屈地在私塾裏大哭一場,老夫子告訴她:“凡事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後來再多的疼痛她也不願意跟別人傾訴。


  屋裏墨暗,屋外更暗,從窗紙透過來的暗光來看,應該已經是晚上,不知道父親吃過飯沒有?

  不過晏哥是個細心的人,也是個負責任的人,應該不會餓著父親。側耳傾聽,院子裏沒有任何動靜,父親肯定也已經休息了。


  她強忍著痛試圖從床上爬起來,衣料摩擦著後背猶如萬根鋼針在紮,痛,痛,痛……,等自己坐起身的時候,已經痛到不知痛。


  可她必須起身,哪怕不吃飯,人有三急,這個忍不了。


  等她下了床已經是滿頭大汗,看著地上的繡花鞋忍不住把它踢到一邊。她都下不了床,要是再穿鞋豈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反正月黑風高夜,也沒有人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也不會有說她禮儀不周全。


  她赤著腳一邊想一邊朝門口挪去,後背太疼,每走一步她感覺疼痛在撕扯著自己的神經。


  走到門口三急也消失了一大半,隻想趴在門上一動都不想動等天明。可她已經到了門口,現在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不做這虧本的買賣,就讓這痛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反正一定要解決這燃眉之急,她可不想再在生死鬼門關上走一遭。


  鄭水靈自我解嘲的想,好像自打陳東西背叛她這後,鄭家就成了多事之秋。


  爹爹舊疾複發,她被人逼婚,現在她又受傷了,就像這黑暗的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見黎明的光。


  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現在她需要振作,她要快點好起來,不能讓一個正在生病的父親反過來照顧她。


  給自己打完氣之後,牙一咬就打開了門,月光照進靜悄悄的小院子,四周的景物都沐浴在月之光輝之下,靜謐而美麗。春蟲在草叢裏發出清脆的叫聲,不知誰家的狗在夜裏吠叫得厲害,給寂靜的小村添了幾分熱鬧。


  等過段日子她也去收養一隻小狗,讓它看家護院,陪自己解悶。她喜歡這樣寂靜的夜晚,特別是有心事的時候,望著月光一切傷口都會平複,有那麽一瞬間她都忘記了後背的傷痛,就這樣看著天上的月亮一點兒也不想動。


  有一次她這樣看著月光忘記睡覺,父親出門看見了十分感慨地說道:“你娘也喜歡這樣看著月亮。”


  還不等說什麽,他就歎息著走進後麵的小屋子裏,那裏供著娘的牌位,爹想她的時候就會一整天不出屋子。


  她正出神地倚在門邊,突然聽見動靜嚇得一大跳,抬起頭看見英俊穩重的李晏,驚訝地問道:“晏哥,你怎麽沒有回家?”


  披著衣服的李晏望著她:“爹腿腳不好,你現在又受了傷,我怎麽放心回家。”


  他走到她身邊皺起眉頭問:“你怎麽起來了,身上不疼了嗎?”


  他不問還好,他這麽一問,水靈立即感覺到後背火辣辣地疼,疼痛像星火燎原似的彌漫著整個後背,讓她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啊。”


  李晏一把扶住著她責怪道:“瞧瞧你,身上疼成這樣還下地。”


  水靈又疼又委屈地說道:”我不下地,我要上廁所怎麽辦?”


  說完臉就紅了,雖然他們已經是光明正大的未婚夫婦,可她畢竟沒有過門,這件事情還是讓人羞於啟齒。


  “我抱你過去吧。”李晏不由分說地彎下腰要抱她。水靈連忙拒絕:“不用,你扶著我就能走過去。”


  李晏看著她通紅著一張臉也不好強求,隻好扶著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水靈望著平日裏隻要走幾步就到的茅房,今日的路程格外得遠,後背的疼痛讓她每走一步都很煎熬。


  她又倔強地不肯發出聲音,她怕李晏不由分說地把她抱到茅房去如廁,那才真的是丟人。


  為了緩解疼痛,她隻能一邊走一邊發牢騷:“等到以後重新整修房子的時候,我就在房子旁邊蓋一間茅廁,那也不用這樣來回跑來跑去。”


  李晏隨聲附和:“這個主意不錯,等到天氣熱一點地裏的活不忙,我們就把房子重新翻修一下。”


  他還真是聽風就是雨,其實水靈家裏有茅廁已經是很不錯了。


  在靈水村,除了村長家有現成的土房茅廁以外,其他村民無論男女老少都得到村口去上茅廁,每當上午或者是傍晚坐在屋簷下吃飯的水靈都能看見村口大槐樹底擠滿了人,那些人都在焦急地等著上茅廁,心裏就非常感歎父親的先見之明。


  她從來不知道上茅廁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她用盡全力氣蹲下去,上完小解之後又忍著痛站身,站穩之後,人已經氣喘籲籲地沒有半分力氣,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一出門,等在邊上的李晏就不由分說地把她打橫抱起來,水靈急忙掙紮:“晏哥,你不能這樣抱著我,我後背疼。”


  “那我背你。”李晏說著就蹲下來,望著他寬厚的後背,她想拒絕,疼痛又讓她開不了口,隻好滿懷羞澀地扒趴在他的後背上。


  任由著他把自己背到房間,伺候她躺下,他才出回去睡覺。望著窗外的月光,這才驚覺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明天還要下地,自己真的是他的累贅!!


  翌日,水靈聽見響動睜開眼睛,看見李晏拎了個紅色的桶走了進來。她迷迷糊糊中好奇地問:“晏哥,這是什麽?”


  李晏說:“這是馬桶,以後小解的時候你不要出去了,你背後有傷,每天這樣來回折騰,身上的傷也好不了。”


  他把馬桶放在屋內一個開窗的角落裏,目測了一下角落的尺寸說道:“回頭我再做個架子,再扯一塊布掛個簾子,這樣你就不用覺得難為情。”


  水靈望著他,心裏感動得說不出話,突然覺得有他真好。


  他們家現在傷的傷殘的殘,若沒有他這麽精心照顧,她真覺得天要塌了。


  “晏哥,你今天不用下地嗎?”


  “沒事,我讓張本看著就行。”李晏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忙碌起來。


  他這麽勤快,鄭水靈也不好意思繼續賴床,她動了動身體,身上的傷好像比昨日好了許多,最起碼沒有昨天那麽痛,想到秦觀言給她留下的藥還真是有止血化瘀的奇效。


  李晏看她的表情關切的問道:“傷口是不是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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