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173. 把他綁到虎背上！

  楚靈王竟然打起周王室九鼎的主意，右尹鄭丹不得不勸諫了：“如今齊晉兩國還是強國，吳越也未臣服於我，周室雖畏楚，但怕諸侯們會有議論。”


  楚靈王忽想起一事，憤然而起曰：“寡人差點忘了，申地會盟時赦了那徐子之罪，約他一起伐吳，他轉臉就依附了吳國，不肯盡力。如今寡人定要先伐徐再伐吳，長江以東都成為我楚國的屬地，那麽天下便定了一半。”


  周景王十五年，楚靈王命令尹蘧罷與蔡洧一起奉著太子熊祿居守郢都，他自己假稱去州來東行狩獵，率領大軍來到潁水下遊。命司馬督領兵車三百乘大舉伐徐，圍了徐都。楚靈王的大軍屯駐於乾溪作為聲援。


  正值嚴冬，大雪紛飛，積了有三尺深。這麽大的雪得有多冷呀？楚靈王也吃不消了，問左右侍從：“之前秦國送的‘複陶裘’，‘翠羽被’，趕緊拿來給我披上。”


  左右呈現上裘被，楚靈王全都披在身上，頭戴皮冠，腳穿豹靴，手上拿著紫絲鞭，站在帳前看雪景呢！忽然右尹鄭丹求見，靈王趕緊把裘被甩了，扔了鞭子，跟鄭丹站在帳外談話，打著冷戰說：“真是冷啊！”


  鄭丹說：“大王穿著裘衣豹靴，住在虎帳中還說冷，那麽士兵們穿著單薄的棉袍，露著腳踝，頭戴竹兜，拿著兵器立於風雪中，又是多麽艱苦？大王為什麽不回郢都，召回伐徐的軍隊，等來年春暖再圖征伐，豈不兩便？”


  “你說的有道理，但寡人自用兵以來，攻無不克，我想司馬早晚會有捷報傳來的。”


  “徐國與陳蔡不同，陳蔡離楚國近，又久在治下，而徐國在楚國東北三千餘裏外，又向來依附吳國。大王貪慕伐徐之功，致使三軍在外受凍餓之苦，萬一國中有變，軍士離心，大王豈不是危險？”


  楚靈王笑著說：“有穿封戌鎮守陳地，棄疾在蔡地，伍舉和太子居守郢都，寡人有什麽可擔心的？”


  正巧左史倚相走過來，楚靈王指著他對鄭丹說：“這是個博學的人，什麽《三墳》，《五典》，《八索》，《九邱》都知道，你該好好向他請教。”


  鄭丹不以為然：“大王言過其實了。從前周穆王騎八駿之馬遊曆天下，祭公謀父作《祈招》來勸王收心，穆王乃歸鎬京，得免於禍。可這首詩倚相全然不知，本朝的事他都不知道，何況是遠古之事呢？”


  “什麽是《祈招》之詩？你能為寡人背誦一遍麽？”


  鄭丹開始背誦：“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


  楚靈王聽怔了，這是個什麽意思？鄭丹解釋道：“就是說祈父掌兵甲享安和之福，能彰顯我王之德，如玉之堅，如金之重。所以希望王者能體恤民力，適可而止，以免醉飽過盈。”


  這明明是勸諷自己適可而止，不要好大喜功的意思，楚靈王默然良久，才說：“愛卿且退下，容寡人思量一番。”


  當夜，楚靈王一番思索，剛要下令班師，忽然諜報傳來：“司馬督屢敗徐師，已包圍徐都。”


  “徐國可滅。”靈王決意繼續留在乾溪。從冬到春一呆數月，天天以射獵為樂，還征召當地百地為他修建行宮，竟不想回郢都了。


  這可給了某人機會了。蔡大夫歸生之子姬朝吳，自從跟了蔡公熊棄疾後，日日夜夜想著怎麽恢複蔡國，常常跟家宰觀從商議此事。觀從說：“楚王窮兵遠走，久而不歸，內虛外怨，這是天要亡他。若失此機會，蔡國再無複國之日。”


  朝吳問：“怎樣才能恢複蔡國？”


  “熊虔自立，三公子個個不服，隻是力不從心而已。如果假傳蔡公之命，召子幹（熊比字），子晰（熊黑肱字）來，依我法子辦，楚國可得。這樣那熊虔的巢穴沒了，還能不死？等到嗣位已定，蔡國必複。”


  姬朝吳依計命人傳話給晉國的熊比，和鄭國的熊黑肱，就說：“蔡公願領著陳蔡兵馬，迎回二位公子歸楚，一起抗拒熊虔。”


  二公子信以為真，大喜，一齊來到上蔡城外來與熊棄疾相會。觀從來報，姬朝吳來到城外迎候二公子，說：“其實蔡公並沒有這樣的命令，但咱們可以劫持他去做。”


  一聽此言，子幹子晰麵有懼色。朝吳說：“大王在外久遊不歸，郢都無守備，何況蔡洧身懷殺父之仇，巴不得楚國有事。郊尹鬥成然與蔡公關係最好，若舉事必願為內應。穿封戌雖受封於陳，但從來與熊虔不睦，若蔡公相召，他也必來。以陳蔡之眾，突襲一無備之郢都，豈不猶如探囊取物一般？公子不用擔心。”


  這幾句話點透了利害關係，二公子這才放心，與姬朝吳盟誓，殺牲歃血，立誓要為枉死的先君郟敖報仇。他們嘴裏這麽說，但誓書上卻把蔡公熊棄疾的名字放在首位。三人掘地把犧牲壓在誓書上一起埋了。


  完事後，姬朝吳領著二公子進了上蔡城。公子棄疾正在吃早飯呢，忽見子幹子晰來了，大驚而起，正打算回避，早被朝吳上前一步拉著衣角說：“事已至此，蔡公到哪裏去？”


  熊比與熊黑肱也抱著弟弟大哭：“那熊虔無道，弑兄殺侄，又放逐我等，我二人此來便是要借你之兵，為兄長報仇，事成後，王位便是你的。”


  熊棄疾脫不了身，隻好說：“你們容我從容商議再說吧。”


  朝吳說：“二位公子餓了吧？一起先吃了早飯再說吧。”


  趁著這幾人在進食的時候，姬朝吳先一步在外頭大聲宣揚：“蔡公召來二公子是要舉大事的，已在郊外盟誓，將派二公子先行入郢都。”


  嚇得蔡公棄疾去捂他的嘴：“你莫要誣陷我！”


  “我三人在城外殺牲載書，好多人都看見了。蔡公若忌諱此事，便要速速成事共圖富貴，方為上策。”朝吳說完，再快步跑到上蔡街市上哭號：“楚王無道，滅我蔡國，如今蔡公答應複封吾國，是蔡國百姓的，怎忍心眼見宗祀淪亡？大家跟隨蔡公與二公子，一起殺奔郢都去。”


  上蔡百姓一聽紛紛雲集，各執器械，在蔡公府門外集聚。姬朝吳說：“人心已齊，蔡公需急撫而用之，不然有變！”


  蔡公棄疾無奈地說：“你這是逼我上虎背呀！有什麽法子嗎？”


  已是騎虎之勢，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