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偷聽
太後和清河公主齊齊色變,最後還是太後開口誇獎了姚僖和蕭絲崎。
隻是清河公主的臉色許久都陰沉著。
太後也不打算再讓眾人一個一個的獻上生辰禮,免得氣悶,幹脆讓秦嬤嬤帶著人直接收了。
不過之後的宴會就有些無聊了,不是跳舞就是雜耍,不然就是吟詩作賦。謝婉寧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便向身後的宮婢告知要去更衣,然後帶著流光跟在宮婢的身後悄悄退席了。
當出了宮殿,將喧囂拋在身後的之後,謝婉寧胸口的沉悶才消散了不少。
宮婢在前麵緩步安靜地走著,腳下發出的聲音也是及低的。流光有些被感染,大氣不敢喘的跟在謝婉寧的後麵。
謝婉寧知道流光的不安。要說清楚的話,應該是自從跟她進宮之後便這樣了。實是這宮裏聰明人都不得安生的,隻有傻子才會覺得安生,安生了也就離死不遠了。
夜色沉沉,無端地,謝婉寧想起了上輩子娘跟她說的話。
在家時,娘親就告訴她,一旦進了宮,當了皇帝的妃子,必定不能夜夜安寢。
她歪著腦袋皺著眉頭,問娘親:“皇上不讓睡覺嗎?”
娘親一怔之後,噗呲一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寵溺道:“在宮中,好食嗜睡之人活不長久。”
重生之後,娘她倒是沒來得及和自己說這個。想到當初的童言稚語,謝婉寧嘴角微彎,舉目看向四周的時候卻愣住了,這裏不是去更衣的方向!
要不是她對皇宮熟悉,如果換成初到皇宮的人,一定不會發現方向不對!
前麵再走一些就到了舒寖殿,平時到這兒沒什麽,可今天舒寖殿離皇帝宴請大臣的地方特別接近!
豫章宮坐落在前朝與後宮相連接的地方,後麵靠邊一點兒就是舒寖殿,平時是做皇帝落腳歇息用的。
謝婉寧看著前麵的宮婢,帶著她繞了這麽大一圈子來這屬於前朝範圍的舒寖殿定然不安好心!要是她在這舒寖殿碰到了外男可真是有嘴說不清。
想著,謝婉寧腳步慢了下來。
宮婢聽見腳步聲不對,一回頭見人落後自己那麽遠,登時一怔,急忙快步走到跟前,連聲告罪。
謝婉寧麵色冷凝,沒有說話。
宮婢沒有聽到對方的斥責,小心翼翼的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謝婉寧:“小主請……”
謝婉寧冷然道:“我又不想更衣了。”
宮婢忘了尊卑,詫異的看著謝婉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隻是沒想到路這麽遠,想到太後娘娘若在宴上尋臣女不到,就不好了。”
宮婢弓著身子,聞言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前麵:“小主多慮,前麵不遠處就是了。”
“我說不去就不去了!”
謝婉寧聲音提高,大聲嗬斥,說完轉身就走。
宮婢看著謝婉寧的身影緊咬嘴唇,想了想追了上去。可誰知謝婉寧主仆二人走路竟然這麽快,一個轉彎人就不見了。
“小姐……”
流光白著一張臉,臉前生出很多枝杈,透過縫隙看著謝婉寧。
謝婉寧頭也不回地“噓”了一聲,又向後伸手將流光往後帶了帶。
她聽著腳步聲走近,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像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等到腳步聲微微停頓片刻,又立即走遠,謝婉寧這才鬆了一口氣。暮色下她回頭衝流光笑笑,正要說話,卻被又一個略顯雜亂的腳步給定在原地。
“爹!你為什麽要攔著兒子?!”
“啪!”好似一個巴掌的聲音。
緊接著,不同上一個清亮的聲音,這道聲音有些成熟低沉,顯然應是中年:“我要是不攔著你,你現在就犯了大錯了!”
“到底是誰的錯?!若不是她不守三從四德,我怎會如此?!”
“你還有臉說!她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中年聲音含著失望,“你可有認真想過,這公主的生辰宴為何要百官跟著赴宴?”
“……許是,”年輕的聲音弱了下去,“還能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太後是她的母親,皇上是她弟弟!”
“愚蠢!”聲音裏滿是憤怒,“那是因為太後在敲打咱們!讓你知道公主哪怕嫁人為婦,對她寵愛也是如日中天!”
謝婉寧握著流光的手下意識的收緊,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皖生。”
謝婉寧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腦中轟的一下,皖生、徐皖生,清河公主的夫君!那另外一個能開口斥責徐皖生的,想必應該是徐達了。
這倆人也不知道不好好的留在宴會上,出來幹嘛。
“兒子……不甘。”徐皖生相貌俊秀,身子瘦弱,臉色也有些蒼白。
徐達一腔怒火,最後歸為幽幽一歎:“來之前你就應該想明白此行要做的事。”緩了緩,繼續道,“一會兒跟爹回去,你知道要怎麽做。”
說罷也不打算再多停留,轉身要走。
“爹。”徐皖生叫住了徐達,看著父親頭也沒回,心中即悲又感到羞辱。
“你放心,爹會幫你擺脫的,隻盼你再忍一忍。”
耳邊安靜了下來,花木被微風吹的影影綽綽,流光等了半天也不見謝婉寧開口,於是輕輕地握了握謝婉寧冰涼的手。
謝婉寧這才回過神來,一陣風吹過,立即一個激靈,竟不知道何時出了一身冷汗。
“我們趕緊回去。”說完帶著流光向回去的路走去。
直到謝婉寧回到宴席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徐達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你放心,爹會幫你擺脫的,隻盼你再忍一忍。”
這時,隻聽笑聲突兀的響起,謝婉寧循聲看去,隻見趙玉容不知道說了什麽,引得清河公主嬌笑連連。
謝婉寧目光在清河公主臉上停了一瞬,忽然想到後來清河公主的下場。
那是在她入宮的第二年,她久居深宮,從宮人和旁人的嘴裏聽到了一些關於清河公主的隻言片語。
說是清河公主知道了駙馬養在外麵的外室,一怒之下帶著人前去,將外室女子當場誅殺,又將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抱回府裏,當著駙馬的麵生生的摔死。
本是極為慘烈的事情,徐達卻帶著駙馬當天進宮跪在皇上殿外請罪,說對不起清河公主。
皇上念及徐達折損了一個長孫,隻稍稍斥責了駙馬幾句,隨後給了駙馬實權的官職作為彌補。
再之後就傳來清河公主不守婦道,與外男苟且的事情。
徐達自請除去官職,奉上其子的一紙休書。
皇上允了,清河公主回宮後居冷宮,不日便瘋了,口中反反複複念叨著“薄情郎害她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