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芸菲的話委實刺耳。
若非蘭初雨親眼見過林家和李婉的罪證,都以為她罵自己非常占理。
“瞧郡君說的話,所謂陷害指的是無中生有,可安遠伯和李氏認罪伏誅,條條證據確鑿。”她隻當沒看見林霖難堪的臉色,笑了笑,“王爺和諸位欽差大人都審訊過,郡君張口就是陷害,莫非是諷刺王爺和欽差大人們屈打成招?”
她的臉還蒼白著,說出的話卻極為鋒利。
淩芸菲再傻也知道不能認下這個罪名,連忙拉著宴霆惜的手撒嬌。
“人家沒有這個意思啦,惜哥哥別誤會。”
小清笑眯,眯的反問道:“郡君自己說的話,怎麽又說不是這個意思了?”
淩芸菲回過頭來瞪著她,“本郡君就是討厭蘭初雨又怎麽樣?”
她可是皇帝的外甥女,尊貴的端儀郡君,說討厭誰那都不用給點假臉色。
“哦?”小清捂著嘴翻了個白眼,“那這麽說郡君就可以因為討厭誰,就能汙蔑朝廷命官咯,奴婢佩服。”
淩芸菲這才知道這小丫鬟故意整自己,頓時火冒三丈,指著她罵道:
“區區婢子,膽敢戲弄本郡君,找死!”
說著一個箭步躥來,高高揚起手掌。
小清哼了一聲正要還手,卻聽蘭初雨低喝道:“退下!”
淩芸菲再不靠譜,也是三品郡君,掉一根頭發都能讓小清吃不了兜著走。
眼看淩芸菲的掌風襲來,蘭初雨不得已彈出一根銀針打算封她的動作。
誰知冷眼旁觀的宴霆惜驀地擲出手中的毛筆,將銀針打落。
“放肆!”宴霆惜嚴厲的皺起眉頭,“膽敢冒犯郡君,誰給你的膽子?”
即便沒有點名,眾人也知道他說的是蘭初雨。
林霖在一旁作壁上觀,心裏忍不住冷笑。
真以為淩芸菲像她這般好欺負麽?
家世、武功,哪一樣都比蘭初雨出眾。
最重要的是,她喜歡宴霆惜,就這一點理由足夠她好好磋磨蘭初雨了。
蘭初雨歎了口氣,扶著椅子慢慢站起來蹲身行禮,“小清她年幼無知,請王爺郡君見諒。”
這個動作扯到傷口,令她抽了口涼氣。
淩芸菲見狀眼裏閃過快意,讓你跟本郡君作對!
“差點傷到本郡君,你就想這麽蒙混過關?”
淩芸菲還沒受過這樣的氣呢,打定主意要給蘭初雨一點顏色瞧瞧,她的目光落在手邊的茶碗上,“給本郡君敬茶,這事兒就算揭過了。”
敬茶,那是晚輩給長輩、下級給上峰做的事兒。
小清氣得想要破口大罵,卻被蘭初雨橫了一眼,便噘著嘴憋紅了眼。
蘭初雨隻好站起來,端過茶兩手奉給淩芸菲。
淩芸菲卻故意端著架子,上下打量她,瞥見她額頭冒出冷汗了,更覺快意。
一旁的宴霆惜皺起眉頭,對蘭初雨說道:“行禮。”
茶盞發出一聲細微的顫抖。
蘭初雨抿著嘴,知道自己要是不照做,冒犯皇族的罪名是跑不了了,便半蹲下,身。
淩芸菲喜形於色,“看在惜哥哥給我出氣的份兒上。”
說完端過茶喝了一口。
她就知道,惜哥哥一定會幫自己的。
一邊的林霖訝然的抬了下眉頭,宴霆惜竟然反過來幫淩芸菲?
小清趕忙上前來扶住小姐,都怪她,要是她不強出頭就不會害了小姐!
表麵上看起來最平靜的反而是當事人蘭初雨。
蘭初雨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滿臉陰沉的宴霆惜。
“未免耽擱,請王爺伸出手來,讓臣女把脈。”
因為抬胳膊,她手臂上的傷再次崩裂,沁出幾絲血來。
宴霆惜的臉上好似結了冰霜,伸出手來。
誰知蘭初雨卻手撚金絲,讓小清將另一頭係在他手腕上。
這份梳理,讓在場所有人露出不一的神情。
“王爺的傷已無大礙,再喝上半個月的藥便能停……咳咳~”蘭初雨收回絲線,抵著嘴咳了兩聲,“臣女還要去看看師兄,臣女告退。”
因為她在鯉河縣停留了七八日,所以驛館裏的傷患都交給了唐聞照管。
她去見師兄,也正好把崩裂的傷口處理了。
唐聞一看,臉就沉了,“師妹,你到底怎麽想的,這傷口都崩開幾回了?當心以後成了一道裂口子!”
這些話,蘭初雨都聽膩了,她衣衫半褪,疲倦的扶著額頭,“我冷。”
唐聞頓時什麽指責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咕噥著,“你慣會拿捏我,要是師父和於嬤嬤在,看你還敢不敢這樣耍賴。”
傷口很疼,蘭初雨卻幾乎感覺不到。
“對了,你和那個林霖怎麽樣了?”唐聞忽然問道。
“她長進了不少,費盡心思和我作對呢。”蘭初雨睜開眼來,見傷口重新包紮好了,便穿上衣服。
唐聞收拾那些沾血的紗布,沒好氣的皺起眉頭,“那叫長進,以前瞧著是個聰慧大方的女子,如今滿口算計……哎呀,反正她沒安好心,那端儀郡君瞧著也好利用,你可別……”
“我以後會繞著走的。”
蘭初雨想著等這邊的事情結束後,她就把鋪子交給奶娘打理,然後就離開雙溪府、離開這個國家,去其他地方遊曆。
於是她回到蘭家後,便趁熱打鐵,收攏手底下的鋪子。
因著李婉被抓,與她一夥的幾個管事便腳底抹油跑了。
按照蘭初雨的打算,啟用母親留下的那些老人最好不過,卻被於莊文勸住了。
“小小姐念著那些老人,奴婢非常感激,隻是時隔十幾年,他們都已經安定下來不說,也不再熟悉這些鋪子的生意。”
不管蘭初雨提醒幾遍,於莊文仍然自稱奴婢,在她心裏,小姐永遠都是她的主子。
蘭初雨無奈,“可我現在上哪兒找能用的人?”
她才回到雙溪府不足半年,手邊能用的人寥寥無幾。
流繁倒是擅長此道,可她才透露讓他多管幾間鋪子,就要連夜收拾包袱跑路。
雖然知道他隻是偷懶,可蘭初雨也不想逼這個損友太緊。
於莊文便給她指了條明路,“小小姐既是和柳氏親近,索性便全權交給她,奴婢瞧著柳氏是個聰明的,不妨多給她一些好處。”
說到底,小小姐仍然姓蘭,往後許了人家,有娘家人總比沒有娘家好。
柳氏瞧著溫婉大方,那是因為她們之間還沒有利益衝突。
等往後蘭未霜成家了,難免會產生衝突。
不如早早劃分了利益,也好齊心協力。
於莊文把利害關係一分析,蘭初雨不得不感慨,薑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