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麽來了?”蘭初雨解了披風,幹脆在院子裏擺上茶具,又對小清吩咐道:“大少爺沒用晚膳,你去小廚房,端些雪蛤燉燕窩來。”
倒不是她多熱情,那些甜品原本是於莊文燉給她喝的,可她不愛吃這些甜食,正好借個理由讓別人消滅掉。
正在倒茶的於莊文手一頓,笑著對小清說道:“你把一整罐子端上來,讓小姐也用些。”
蘭初雨的臉僵了一下,又端莊溫柔的朝蘭岸風笑了笑,“大哥今天怎麽了?”
開始和蘭岸風閑話家常,但是一開口,卻讓蘭岸風不喜。
拉扯許久之後,蘭岸風到底按捺不住了。
“二妹,大哥想求你一件事。”他說得非常艱澀,“關於我母親……”
“如果說想讓我替李氏求情的話,大哥便不用開這個口。”蘭初雨神色淡了些。
恰好小清把雪蛤端上來,蘭初雨便拿過碗來,親自舀上一碗,放在蘭岸風麵前。
她又捧著另一碗慢慢的喝。
“二妹就如此絕情?”蘭岸風沒想到,她回拒絕得如此徹底,“母親千錯萬錯,卻也和大娘有同鄉之宜。”
還敢提這個?
蘭初雨本就不愛吃雪蛤,這會兒更是胃口全無,嗤笑道:“同鄉?當年我母親纏綿病榻,李婉在做什麽,大哥不會不記得吧?”
她母親確實是因病而亡,畢竟李婉可沒那本事害她母親。
可讓蘭初雨惡心的是,她母親虛弱難捱之時,李婉讓蘭岸風裝病,哄著蘭誌安留宿,並且還以未來夫人自居,在她母親麵前耀武揚威。
蘭初雨這一提,蘭岸風就想起那時候了,挨不住她的眼神,別開臉去。
“想我回到蘭家時,李氏曾對我做過的事情,你竟然也開得了口讓我求情?”蘭初雨嗤笑一聲,奶娘又把雪蛤塞她手裏。
碗中那騰騰的熱氣在夜風中消散,蘭岸風看得出神,恍惚間回憶起蘭初雨最初回家的晚上,連晚飯都沒有吃飽。
蘭岸風攥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不能心軟。
“你要如何才能替我母親求情?至少保住她的性命。”
蘭初雨忍不住翻個白眼,“就李氏的罪名,不株連九族都是陛下仁慈,大哥可高看小妹了,小妹沒那本事。”
那日審訊的時候,蘭岸風也在場,可他根本不信蘭初雨的說辭。
明明她和守郡王如此親近!
據說守郡王權勢滔天,隻是保下一個女人的性命而已,有什麽難的?
肯定是蘭初雨不願意罷了!
“二妹當真不願幫忙?”蘭岸風沉著臉問道。
“幫不了。”蘭初雨端上茶,表示送客。
砰!
蘭岸風猛地拍桌而起,小清和奶娘立刻分列在蘭初雨身旁。
而蘭初雨神色未變,等蘭岸風氣惱的不行的時候,她才抬起頭來,“這樣吧,我可以帶你麵見王爺,具體要如何做,端看你自己。”
陡轉之下後,蘭岸風眼睛一亮,“什麽時候?”
“隨時。”蘭初雨似笑非笑的抬起頭,“不過我有個條件。”
蘭岸風皺起眉頭,“你說。”
“李氏留給你的紫光檀小盒子……”
蘭岸風甩袖打斷她,“那個不行。”
蘭初雨不見氣餒,“那便算了。”
放棄得毫不猶豫,這給了蘭岸風一個信號,她感興趣的報酬隻有小盒子,而且不一定非要拿到手。
但蘭岸風不同,他隻有求蘭初雨這一條路可以走。
否則別說見到王爺,他往驛館大門靠近一步,都會給人當成心懷不軌之徒,馬上遭到驅逐。
他臉上閃過掙紮,蘭初雨看在眼裏卻沒有催促,“後天早上我還要去一趟驛館,在那之前好好考慮。”
話盡於此,蘭岸風走了。
蘭初雨瞥著他的背影,朝小清使了個眼色。
小清得令後,摸黑來到蘭岸風的院子,親眼見他摸出個紫光檀嵌金絲紋路的小盒子,便回來告訴自家小姐。
“看樣子是沒錯了。”於莊文鬆了口氣,不由得咬牙道:“李氏果真把這東西,藏著!”
蘭初雨看她激動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奶娘可知裏頭是何物?”
“唉,奴婢要是知道,就不會如此心慌了。”於莊文把她的頭發撩到背後,看向那輪明月,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她忍不住自嘲,年紀越大,就越是容易想起過去的事情。
翌日,蘭杏依頂著一雙核桃似的腫眼泡,來到大哥的院子裏。
“聽說大哥昨晚上去見了蘭初雨,你找她做什麽?”
蘭杏依現在把大哥當成唯一的依靠,一聽說他和蘭初雨走近了,就趕忙來看看情況。
蘭初雨已經搶走了她太多的東西,決不能再把大哥讓給她!
蘭岸風也覺得杏依是他唯一信任的親人,便一五一十的告訴妹妹,說完後歎了口氣。
“你不知道,那盒子,很重要……”
誰知蘭杏依驀地提高聲音,“大哥你答應了?!”
“沒呢,大哥還在考慮。”
“大哥萬萬不能答應。”蘭杏依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忙忙的說道。
蘭岸風打量妹妹震驚的樣子,心下疑惑,“莫非母親也給杏依說過盒子的事情?”
“沒……沒有。”蘭杏依抓著帕子,眼珠子亂轉,“我隻是想,答應蘭初雨一回,她肯定還會繼續獅子大開口。”
蘭岸風也沒注意她的反應,一聽她的說辭,也覺得有道理。
如今蘭初雨對蘭家的掌控,可以說事無巨細她都能知道,蘭岸風兄妹倆的對話也傳進了她的耳朵。
於是決定推蘭岸風一把。
當天下午,驛館就來人,讓親眷見李氏最後一麵,因為不出三日,所有人就要被押送上饒都。
傳話的侍衛略帶憐憫,隱約透露出這就是最後一麵了,蘭杏依當場暈了過去。
蘭岸風也踉蹌了一下,待侍衛走了,蘭岸風命人把妹妹扶下去休息後,徑自來到蘭初雨的院子。
“我答應二妹的條件了,明日一早,帶我去見王爺,我便把盒子給你。”
蘭初雨目的達成,在心裏竊喜,表麵上卻狀似平靜地感慨著,“大哥又何必如此執著……”
“我自有辦法讓王爺信服。”
蘭岸風語氣篤定,然而讓蘭初雨心生好奇。
李婉的罪名木已成舟,蘭岸風手裏掌握了什麽證據,才有底氣讓李婉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