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一時間摸不透那盒子到底是否重要。
隻是奶娘似乎挺看重,她給重傷的暗衛換過藥之後,天已經擦黑,驛館的走廊、前廳都燃起了燈火。
蘭初雨這時候才踏上回蘭家的馬車。
她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得想個辦法,從蘭岸風的手裏把盒子套出來才行。
不過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畢竟太急躁了反而會讓蘭岸風心生疑竇,鬧出岔子就不好了。
沒想到的是,蘭岸風會主動把機會送到眼前來。
這時候她才回到蘭家,王婆子便來稟告,說老爺傳話,今天個院子都在飯廳用飯。
“咦?”蘭初雨想了一陣,約莫猜到是什麽事兒了,“我先換身衣裳再過去。”
如今她是家裏唯一經常外出的人。
即便是蘭岸風,也因為李婉的事情,而被罷了職,賦閑在家。
是以,蘭初雨反而是最後一個到飯廳的人。
換做以往,少不得要被冷嘲熱諷,可現在即便是蘭誌安,都隻是笑著說了一句,“今日去驛館辛苦了,往後請王爺通融些,早日回來。”
蘭杏依憤憤不平哼了一聲,才張嘴,就讓蘭岸風拉了一下,最後狠狠瞪了眼才別過臉去。
如今這都是什麽世道啊。
自從娘被押走後,所有人都圍著蘭初雨轉,就連爹都不住地討好她。
更過分的是那些下人,表麵上還叫著大小姐,背地裏卻都削尖了腦袋往雲霽院鑽!
她向大哥告狀,結果大哥讓她安生點,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想著想著,蘭杏依就紅了眼圈。
蘭初雨好似沒看見一般,在她旁邊坐下。
下人捧著碟子魚貫而入,她就在那兒抽抽噎噎個不停。
柳氏嫌惡地動了下眉頭,真想早點把她嫁出去!
出於某種原因,柳氏不僅沒有奚落,反而聲音溫和的問道:
“杏依這是怎麽了?”
“不用你假好心!”
蘭杏依最近聽了不少風言風語,自然知道柳氏為什麽會這樣關心她。
想頂替她娘當正房?門兒都沒有!
可惜在柳氏麵前,蘭杏依的手段太低了,“你哭得這般傷心,大家都關心你吃不下飯,有什麽不高興的大可說出來,自有老爺為你做主。”
柳氏神色淡然地說完,就叫蘭誌安皺起眉頭。
“吃飯了,哭哭啼啼的給誰看?敗胃口!”
蘭誌安以前很喜歡這個女兒,因為她嬌俏懂事,讓他很有麵子。
可如今因為李婉的關係,他見到和李婉長相相似的大女兒,就難免想起差點被李婉害得萬劫不複的事情來,再難給她個好臉色。
蘭杏依倍感受傷,感覺世界都要塌下來了,求助的看向大哥,結果蘭岸風卻對柳氏說道:
“杏依到底還小,二姨娘別放在心上。”說完又看向蘭誌安,“父親,杏依最近沒休息好,兒子先送她回院子。”
大兒子還是懂事,蘭誌安微微頷首算是默許他打圓場的行為。
蘭岸風便拉上不情不願的蘭杏依走了。
少了不和諧的因素,飯桌上看起來平和了。
“開飯吧。”蘭誌安率先拿上筷子。
眾人吃完了喝飯後茶,蘭岸風才回來,柳氏忙讓下人給他傳些點心,“暫且先墊著,莫餓傷了胃。”
她噓寒問暖也隻是點到為止,不會將自己的目的坦露無疑。
進退有度,蘭誌安心下極為滿意。
“今天叫你們來,隻有一件事。”他看了眼麵無表情的大兒子,輕咳一聲,“家裏俗事冗雜,外務也不少,須得有人打理。”
眾人心裏一咯噔,來了!
蘭誌安鋪墊了很長一段,才說出扶正柳氏的這句話。
其實他甚至還能娶個黃花閨女,隻是到底年紀大了,幹不出梨花壓海棠這樣的事兒來。
家中兒子沒兩年就要及冠,麵對一個比自己還小的繼母,也不像話。
何況柳氏的才貌擺在這裏,家裏還有個秀才爹,這些日子掌中饋更是令人挑不出錯處,實在是上上人選。
三姨娘四姨娘對視一眼,紛紛對柳氏恭喜起來。
她倆隻求一個安穩,柳氏為人公道,當主母極好。
蘭岸風端著一盞上好的龍井,喝道嘴裏也品不出香氣來,全是苦澀。
知道父親在等他回話,便歎了口氣說道:“但憑父親做主。”
母親離家不足三日,正房便有了新人坐。
“既然如此,挑個日子,柳氏你便搬到容宛園去。”蘭誌安發話。
容宛園,就是李婉曾經住的院子。
蘭岸風的臉扭曲起來。
“多謝老爺抬愛,隻是為了風兒和杏依著想,那院子還是原封不動,留給風兒未來成親用吧。”柳氏笑了笑,“妾身現在住的院子也很好,住哪兒都一樣。”
她拒絕得讓蘭誌安心情大好,有這份胸襟氣度,何愁後院起火?
便是蘭岸風也得承她的情,李婉的院子裏私藏頗豐,留給妹妹當嫁妝再好不過,表麵上他卻得客氣一下。
“兒子代表杏依,多謝夫人的美意。”
聽他改變了稱呼,柳氏笑意更深,“你們兄妹、初雨和未霜都是老爺的孩子,能給你們最好的,我絕無二話。再者,咱們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見外。”
蘭誌安撫掌大笑,“說得好,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蘭初雨也不禁側目,論宅鬥,柳氏才是個中高手啊。
至少這場麵話,她是說不出來的。
蘭岸風也徹底服氣,有柳氏這句話,就不用擔心妹妹被針對。
其實蘭岸風並不知道,以柳氏的手段,隻要她想,甚至能把蘭杏依賣了,還讓她傻笑著幫忙數錢!
不過是她不屑對付一個小丫頭罷了。
蘭岸風看了眼對麵的蘭初雨,隻見她淺口飲茶,想偷個李子吃,卻給奶娘按住手。
想來她心裏定然高興的吧,把母親趕走了,家裏再也沒有人和她作對。
想到方才妹妹被全家人針對的場景,蘭岸風心裏堵著的氣越來越重,最終憋進了腦子裏……
飯後,蘭初雨又去賬房看了看賬簿,才回後院。
萬籟俱寂,月上樹梢,一輪清輝映燈火。
清淺的夜間露氣,讓空氣都溫潤起來。
七月流火,於莊文抖開一件淺草色披風,給蘭初雨搭上。
到了雲霽院,王婆子守在院門旁,“二小姐,大少爺來了。”
蘭初雨和奶娘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總算是來了。
蘭初雨作為家中唯一能在宴霆惜麵前說得上話的人,蘭岸風遲遲沒來找她,還挺讓她意外。
若是蘭岸風不來,她可怎麽打聽盒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