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讓蘭初雨非常好奇,那就是審訊當晚,宴霆惜給錢喻等人看的卷軸,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她隱約猜到是從李婉身上摸出的線索,很有可能摸到了安南王餘黨的老巢中。
可這樣並不至於讓他們對李婉特殊對待。
怪事。
蘭初雨在樹蔭下練劍,汗水順著她額角和下頜流下,沒入衣領中。
小清端來了早膳,就擱在石桌上。
王婆子機靈的端來清水,手臂上搭了幹帕子。
從昨晚上開始,府上的風向就變了。
等老爺把所有的家業交給二小姐之後,蘭初雨住的雲霽院就成了最令下人向往的院子。
王婆子作為最先投靠小姐的老人,不僅解了身上的毒,還一舉成為小姐的貼身嬤嬤,走路都帶風。
“奶娘呢?”蘭初雨洗淨手又擦了,坐下才想起今天一大早就沒有看見奶娘。
小清笑得很是促狹,“奶娘天還沒亮就拿著庫房的鑰匙,說是清點府上的東西去了。”
蘭初雨笑了笑。
庫房裏存放著很多母親的遺物,有好些古董珠寶、孤本字畫,奶娘自然要去瞧一瞧,那些東西有沒有給李婉糟蹋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奶娘風風火火的跨進院門,那表情說高興也不像,眉宇間似有憂愁。
“可是少了什麽東西?”蘭初雨放下筷子問道。
於莊文欲言又止,蘭初雨便示意王婆子等人到院子外頭。
就剩下主仆三人。
“少了個小盒子。”
“什麽樣的盒子?”
“巴掌大,紫光檀嵌金絲紋路。”
於莊文雙手緊緊絞著,讓蘭初雨意識到那盒子怕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輕輕抓住奶娘那雙粗糙厚實的手,“奶娘別急,如果是重要的東西,極有可能在蘭岸風和蘭杏依手裏。”
蘭初雨的腦海裏卻浮現起昨夜時,蘭岸風那震驚的表情來。
“奶娘,你說的盒子是母親的嗎?我小時候怎麽沒見過?”蘭初雨一邊舀粥喝,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於莊文盯著自己的手似乎在想什麽,也沒糾正她的餐桌禮儀,歎了口氣,,娓娓道來:
“那是李氏帶到家中的東西,從戰亂裏帶來的,你母親覺得那東西或許和安南王有關,卻也不好讓李氏拿出來,可現在李氏被關押起來,我越想越覺得那東西怕是容易出岔子,就想找出來。”
這下子蘭初雨可真是食不下咽了。
和安南王有關!
她忍不住扶額,李婉到底啥來頭啊?
又想到了昨晚上錢喻等幾位大臣的臉色,蘭初雨開始不安起來。
不行,她擱下碗便站起來,“更衣,我要去驛館。”
奶娘神色微變,扯住她的手,“你瘋了,把這事兒告訴宴霆惜,那不是把咱家往火坑裏推嘛!”
蘭初雨堅定地推開她的手,“必須要說。”
現在她們家已經是被架在火上烤,與其等宴霆惜查到頭上來,還不如坦白從寬,徹底抱緊朝廷的大腿。
反正都把李婉交出去了,也不差這一項。
而且直覺告訴她,宴霆惜等人之所以這般諱莫如深,恐怕就跟這盒子有關。
蘭初雨換上一身藕粉色長裙,因為天氣漸熱,她不耐煩穿外麵那件寬袖大氅,就穿一身單薄的直袖,帶著小清就離開了雲霽院。
誰知才到花園裏就聽見一陣陣尖聲怒罵。
“別以為我娘不在,蘭初雨就能翻了天,我告訴你們,我哥還在呢,輪不到她騎我頭上!”
卻是蘭杏依堵在花園的必經之路上,那口氣,不像是訓斥兩個瑟瑟發抖的下人,倒像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對自己沒有威脅的東西,蘭初雨一向不放在心上,繞過她就要走。
“等等!”蘭杏依攔住她,一手叉腰一手伸出去,“昨晚上爹爹是不是把所有的賬本都給你了?你把金銀樓和布行的給我,我也要管賬。”
都是爹爹的女兒,憑什麽好處全給蘭初雨占了?
她也識字,也懂算賬,自然也該得自己的那份產業。
別說蘭初雨,就連小清都一臉莫名其妙,這莫不是個傻子吧?
“快點呐,你不給我,我就去我原來的院子自己拿。”直到現在,蘭杏依還不想承認,自己的院子成了蘭初雨的地盤了。
蘭初雨給氣消了,皮笑肉不笑的一巴掌掀開她,“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礙眼!”
心裏卻在盤算著,早點幫助柳氏登上正位,趕緊把蘭杏依嫁出去才是王道!
“喂,你敢推我!?”
後頭的蘭杏依不服氣的想要衝上來,結果在鵝卵石上崴了腳,氣得哇哇直哭,要跟爹、跟哥哥告狀。
蘭初雨很快就來到了驛館,盤算著要怎麽和宴霆惜開這個口。
誰知才到二樓,就聽見一聲婉轉幽咽的“表哥”。
到了宴霆惜的書房一看,林霖竟然在給宴霆惜研磨!
男人冷峻優雅,少女柔情似水,看著怪不順眼的。
蘭初雨抬腳跨進門,就打破了滿室的旖旎。
林霖放下墨錠看過來,笑容淡了些,“蘭小姐來了?”
蘭初雨微微頷首,熟門熟路的在宴霆惜對麵坐下,一副醫者的溫和口吻,“林小姐肩上的傷未好,宜靜養。”
兩人一個如牡丹透著雅致,一個如煙雨內斂纏柔。
可,都是裝出來的。
宴霆惜好整以暇的撐著下巴,觀望著這場沒有烽煙的交鋒。
“既然蘭二小姐和王爺有事相商,霖兒就先告退了。”林霖含笑望了眼宴霆惜,說不出的纏綿溫柔。
趕她略帶天真的羞澀,段位高了不止一點兩點。
門關上了,蘭初雨卻心累的歎了口氣,隔著書案瞪了某人一眼。
那一眼,說不出的驕橫嗔怪,宴霆惜眨了眨眼,往椅背上靠了靠,“蘭二小姐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又是為何?”
誰知一向開門見山的少女卻不說話了,反而一臉狐疑的打量他。
“你們……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
按理說他們早該返回饒都,卻遲遲未走,一副要把雙溪府掀個底兒朝天的架勢。
“怎麽?又有新線索了?”宴霆惜挑了下眉頭。
她執著的盯著宴霆惜的表情變化,除了發現這家夥熬夜了有黑眼圈之外,並無疑點。
不過蘭初雨決定不瞞著他,便將那盒子的事情一一說了。
“本王當是什麽,你先拿到手,屆時給本王瞧瞧即可。”宴霆惜說完又低頭寫什麽,然後又抬起頭,“替本王研磨。”
蘭初雨扭過頭去,“找你的好表妹吧,臣女忙。”
宴霆惜瞧著她傲嬌的背影,眉眼便鬆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