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在驛館急得團團轉,見妹妹走了出來,連忙迎上去,“霖兒,你怎麽還敢來見這些人?你忘了他們怎麽害我們的嗎?”
林霖輕輕甩動衣袖,遮住蒼白的手,弱弱的笑了笑,“我隻是想最後爭取一下。”
“還能怎麽爭取?我算是看透了,守郡王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林澈狂躁的抓了把頭發,懊悔和恨意已經不能描述他的心情。
“哥哥,我們回去吧。”
林霖回頭看了眼驛館,嘴角輕輕勾起,配合著她悲傷的眸子,顯得格外詭異。
沒心沒肺的人,才能爬得更高,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就好比那兩個人。
夏天的風,燥熱而沉悶,掀起林霖那素白的衣袖,露出那雙被尖銳的指甲刺得鮮血淋漓的掌心。
林澈回到府上直接為祖母守靈去了。
而林霖則直奔府上的暗牢,因為這裏是暗室,所以沒有被禁軍找到。
林霖提著燈籠從假山的暗道進入,聽見隱隱約約的咳嗽聲,越下去,就越清晰。
蔣黎被關了兩天,形容越發枯槁,好像隨時都會油盡燈枯。
“怎麽?終於想起要把我交出去……霖兒,你怎麽來了?”蔣黎靠著牆壁站起來,發現林霖的眼神格外冷漠。
她用昏沉的腦子想了一陣,哼笑起來,“我猜猜看,你爹和我父親勾結的證據被宴霆惜找到了,然後你家被抄了。”
那笑意,說不出的憐憫。
“你還不知道吧,其實宴霆惜早就拿到你爹的證據了,還是蘭初雨幫的忙。”蔣黎說著林霖不知道的消息,卻沒有看見林霖表現出震驚或是受傷。
那雙眸子裏,隻有冷意。
“你說的右將軍,真的能殺了宴霆惜和蘭初雨嗎?”林霖忽然問道。
蔣黎怔愣片刻,咽了咽口水,“右將軍曾連敗三大武林高手,論武功造詣,放眼天下首屈一指。”她連忙巴住牢門,“霖兒,隻要你放我走,我就帶你去找右將軍!”
然後林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來,“好。”
直到林霖開了門,蔣黎都覺得不太真實,帶著懷疑。
林霖卻告訴她,“我爹隻是與你爹合作,你們家到底沒有害過我,而宴霆惜和蘭初雨不同,我隻想讓她們死。”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裏的恨意如實質般快要溢出來。
蔣黎便不疑有他,跟著她從暗牢深處的暗道離開,躲進安葬老太君的隊伍裏,混出了城。
蔣黎帶著林霖很快就循著記號,找到了蔣隱等人藏身的地方。
竟然就在一處村子裏!
而且這裏的人都是叛軍,都是安南王餘黨!
林霖得知這一消息後發自內心的笑了,蔣黎還以為她感受到叛軍的強大而高興。
蔣隱見到林霖的時候,嚇了一跳,“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若是個奸細可如何是好?
不等蔣黎解釋,林霖卻忽的哭了起來,“蔣伯父,是我爹讓我來求您的……”
她先是告訴對方,她們家已經被抄了,爹爹也要被馬上收押,和蔣隱打聽到的消息相差無幾。
便暫且打消了疑慮,仍舊讓蔣黎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蔣夕呢?”林霖住在一個小院子裏,對無所事事的蔣黎問道。
蔣黎的神色微暗,“夕兒沒了,她沒等到我把藥拿回去。”
蔣黎看向天邊將落的紅日,臉上劃過深沉的悲傷。
林霖忍不住嗤笑,“你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心還這麽柔軟呢?”
夜悄然降臨了,林霖在簡陋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終究還是坐起來。
蔣黎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撐著額頭問道:“睡不著?”
“阿黎,你做過後悔的事情嗎?”林霖忽然問道。
“怎麽忽然這樣問?”蔣黎想了想,“後悔的事情啊,很多,可都於事無補,因為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可人總要多經曆些於事無補的後悔,才能明白一個道理。”
黑暗中,林霖的表情全都看不清,手中輕輕撕開一個紙包,“凡事隻要對自己有利就好。”
小小的村落,沒多久就被包圍起來。
四周火把接連亮起,好似一條燈火長龍,快速逼近。
村子裏的狗聲嘶力竭的吠叫起來,可全村的人竟然沒有一個出現。
蔣黎唰的站起來,隨即腿一軟倒了下去。
“怎麽回事……”蔣黎背後冒出一片冷汗,瞬間目光如電的射向床上的少女,“林霖!你做了什麽?!”
林霖在黑暗中摸到自己的外裳,慢條斯理的穿上,係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來到窗邊,露出個溫柔的笑容來。
“你們確實沒想害我林家,可我需要你們成為我的墊腳石。”
蔣黎聽見好多慘叫聲,盔甲鐵蹄的碰撞聲,一咬牙,強撐起來抓住林霖,“找死?!”
“你需要一個人質。”林霖輕飄飄一句話,讓蔣黎的殺招變成擒拿。
最後林霖被蔣黎抓住,匕首抵住脖子,才走出院子。
這時候的村子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火光衝天,鮮血浸染村中的土路和牆壁,橫七豎八的屍體缺胳膊斷腿。
林霖被熏得差點吐出來。
尚且沒有被抓的叛軍聚在蔣隱的院子前,不足雙手之數。
蔣隱氣得眼睛通紅,見著林霖便舉起手裏的長刀。
“爹,我們需要這個人質!”蔣黎高聲打斷蔣隱的動作。
恰好宴霆惜、卿旭以及錢喻等人已經圍了上來,見到林霖被人抓著,便投鼠忌器起來。
林霖雖說還是嫌疑犯,可卻是此次計劃的功臣,結果未知,死了卻不好交代。
“逆賊,還不束手就擒?”錢喻公式化的吼了一句。
蔣隱卻陰沉沉的笑了,“當年吾王能奮起反抗,我們怎麽可能束手就擒?”
說著狠狠扇了林霖一巴掌,“放我們走,否則殺了她!”
那容貌姣好的少女,臉上很快腫了起來,叫錢喻等人不住的大呼禽獸啊禽獸!
眾人便都看向宴霆惜,等他定奪。
宴霆惜就簡單的一個字,“殺。”
所有暗衛向前一步,嚇得蔣隱等人頭皮發麻,瞬息之間,一支烏箭刺破夜空,射中了蔣黎的側腰。
蔣黎慘叫一聲。
蔣隱立刻舉刀砍向林霖。
蔣黎眼裏閃過暗光,一把將父親推出重圍,“爹,走啊!”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把冰冷匕首刺進蔣黎的心口。
心肺被刺破,蔣黎很快吐出血來,靠在林霖的肩上,低語道:“你說得對,我殺了那麽多人,卻還是會心軟,霖兒,我再最後助你最後一臂之力吧。”
說著將匕首插,入林霖的肩膀。
有了這道傷,接下來想必會更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