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伯府上下對蘭初雨的感官是複雜的,昨天早上還在罵她斷自家世子小姐的姻緣,晚上就發生叛亂,一切真相大白。
蘭初雨又成了雙溪府一幹官員大力歌頌稱讚的對象。
安遠伯府的下人們見了她,便都隻是埋頭行禮,好掩飾複雜的眼神。
門房領著她去了世子的書房,因為王爺正在和世子商量如何追捕剩餘叛軍。
蘭初雨想著時機正好,結果走進林澈的院子裏就被三雙眼睛盯著。
林家兄妹皆是複雜,而宴霆惜則是冷漠。
三人圍坐在是桌旁,就氛圍來說,著實算不上歡迎她。
蘭初雨卻極為坦然,畢竟她也不是為了融入討好而來,略微頷首致意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小清在千雲府發現了叛軍行軍的痕跡。”
林澈唰地站起來,後知後覺自己反應太激烈,便尷尬的坐下。
宴霆惜側過身,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細說來。”
蘭初雨從小清那裏把該了解的信息都問了個清楚,省略了李婉參與的線索,把重點放在叛軍的地點和行進路線上。
反正宴霆惜也知道。
男人果然朝她露出諷刺的眼神來。
蘭初雨想問他拿錦囊,卻礙於林家兄妹在不好開口,而且兩人之間齟齬未消,她甚至都沒有坐下就要告辭。
“事情說完了,臣女告退。”
宴霆惜陡然獲得重要線索,連帶這些時日累積的情緒都鬆動了,看她別扭生悶氣的樣子覺得新奇,“莫非本王給不出一杯茶?”
這副口吻,頗具往常那個宴霆惜的風格,讓林霖不僅懷念地柔和了麵色。
蘭初雨表麵上抿嘴一笑,長睫在陽光下恍若薄弱的蝶翅,可心下諷刺又不屑,這人真把她當工具了?
要用時便當個沒有感情的工具,絲毫不顧她的情緒和顧慮。
不用了就是個逗趣的工具,喜歡看她為之變色。
“臣女不敢僭越,請王爺恕罪。”說完微微屈膝,“臣女告退。”
長發在風中劃過一道弧線,蘭初雨的背影纖細而挺拔,並且毫不留情。
林霖張了張嘴,出於某種私心,沒有開口挽留,而是站起身,“表哥,哥哥,霖兒去送送初雨。”說著追了上去。
在月亮門處,叫住了蘭初雨。
“初雨你別生氣,表哥他不是有意的拿你取笑的。”林霖大方溫柔的拉住她的手,安慰著她。
對於這句話,蘭初雨是失望的。
因為她聽見了宣誓主,權、對她的戒備,甚至是挑撥離間。
林霖或許沒有這麽多想法,可她說這句話定然出於以上某種原因。
蘭初雨眸光瀲灩,抿著嘴輕輕一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王爺對我不滿呢,正怕著。”
既然林霖想要安心,給她又何妨?
隻是這份友誼,到底不同以往。
林霖心裏說不出的高興,安慰她兩句便回去了。
院子裏。
在蘭初雨轉過身後,宴霆惜半眯了眼,顯得漫不經心。
可離他最近的林澈卻看見他緊握的拳頭,不禁有些怪異。
“表哥,清川鬥膽,想問您一個問題。”林澈終究鼓起勇氣直視他。
宴霆惜收回目光,“清川盡管問,何須見外?”
他神色平和,語氣也親昵,讓林澈幾乎以為昨夜渾身染血的表哥都是噩夢。
“表哥是否喜歡我的未婚妻?”林澈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門外的人也摒住了呼吸。
隨著宴霆惜的眸子失去溫度,空氣好似被凍結,呼吸之間,極為艱難。
“情愛於本王,所謂是絆腳石也不為過。”
宴霆惜說出這句話後,看向那無邊無際的天空,氣氛又倏然如涓涓春水流淌起來。
林澈放心了。
可背靠著牆壁的林霖卻捂住嘴,眼睛中醞釀著的風暴逐漸猛烈——
所以蘭初雨就是他的情愛麽?
蘭初雨倒是在安遠伯府的下人口中得知一個消息:安遠伯夫人三日後就要回來了!
按理說,如今程佩應當在養胎,離臨盆還剩兩月才對。
除非……
蘭初雨招來小清,在她耳邊交代了幾句,“你才回來,原本不該累你走一趟,可我到底不放心。”
小清拍了拍胸口,“小姐不找奴婢做事兒,奴婢心裏才不舒坦呢。”
說完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蘭初雨失笑,想著等她回來就給她放個長假,好好休息。
輕水庵。
嬤嬤端了碗黑乎乎的藥汁從廚房出來,生怕灑了,小心翼翼的來到後院。
產房已經準備好了。
安遠伯夫人正撚著佛珠,見她來了便放下佛珠,接過催產藥。
“夫人……”嬤嬤還有些遲疑。
安遠伯夫人嫌棄的皺著鼻子,“當初落胎怕出血,如今養了這些時日,已經穩當了。何況七活八不活,小點才好出來。”
那天女兒的哭聲叫她心裏不安,她離開這般久,後院那幫人還不知道要蹦多高。
別人不知道她丈夫和蔣隱的交易,她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正是林家生死存亡之際,她必須要回去主持大局,至少,要護住自己的一雙兒女。
至於肚子裏的孽種,誰管他。
安遠伯夫人毫不猶豫的飲下催產藥,大約一個時辰後,便開始發作了,輕水庵上空都是她的慘叫聲。
林霖是哭著回到甘雨院,假扮成‘抱書’的蔣黎正在澆花,見狀便放下小桶走上來,“怎麽了這是?”
林霖找不到人傾訴,索性把方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
蔣黎一聽蘭初雨的名字,心裏便止不住的湧起暴虐心來,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林霖,隻覺得她天真得可笑。
想她落入這等田地,這人竟然還為了兒女情長悵然。
既然這樣,不如再逼她一把。蔣黎的眸子裏的閃過一絲惡劣。
“她搶了你的姻緣你隻會哭,等哪天她把你親娘,逼死了,莫非你還隻顧著哭?”
林霖立時瞪圓了眼睛,氣憤的說道:“我幫了你,你卻詛咒我母親,阿黎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蔣黎嗤笑,“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不過裝得好罷了,便是宴霆惜、蘭初雨,又有哪個不是裝得好呢?”
“你……”
“你就不好奇你母親和蘭初雨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蔣黎像是個誘人墮落的惡鬼,笑著,叫林霖心裏發寒。
不等她問,蔣黎又說道:“你知道你母親有情郎的事情嗎?你知道你母親還和那野男人珠胎暗結……”
“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