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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知府

  眾人都看向蘭初雨身邊的少女,一身粉紅長裙,比起粗野的災民們,她膚若凝脂、唇紅齒白,全然雲泥之別。


  一眼看去,便叫人心生自卑。


  正是林霖,比起蘭初雨那生人勿進的氣勢,她好似春風一般動人。


  “初雨孤身一人分身乏術,救人乃是分秒必爭,諸位若是擾亂了初雨的心神,致使她身體抱恙,能活的人便都一個也活不了了。”


  林霖笑著闡述最現實的問題。


  其實說再多的大道理,都不如最後一句來得有分量。


  蘭初雨又不是鐵打的身子,她不吃不喝不休息,若是病倒了,就一個也救不了了。


  這幫人隻盯著她空閑,便以為她罪大惡極。


  殊不知,若是她不站出來,這幫人一個也活不了!

  災民聽明白了,卻還想爭取先救自家人,但一看蘭初雨煩躁得想甩手就走的樣子,便不敢了。


  林霖看在眼裏,領著其他小姐們側身讓出一條路來,“城門口正在分發捐贈的被子糧食,大家不若先去領上,等家人好了一同享用。”


  打一棍子再給顆棗兒,不得不承認林霖這一招用得漂亮。


  那些能走動的災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蘭初雨,卻一句話也不敢說便走了。


  棚子裏霎時安靜了不少。


  蘭初雨的臉色仍然沒好上多少,拿出銀針來繼續救人。


  在她休息的時候,唐聞帶領所有其他大夫,用盡手段給所有病人吊命,就等著蘭初雨施針拔毒。


  讓她救人的時間寬裕許多,至少死亡率沒那麽高。


  但不代表不死人。


  一個才十歲不到的男童口裏喊著娘,痛苦的咽了氣,他瘦的腦袋突兀的顯大,身上沒有一塊好皮。


  兩個大夫歎了口氣,用擔架將他抬了出去。


  那些小姐養在深閨裏,從未見過如此人間慘劇,在抗拒厭惡過後,便是無盡的悲傷。


  “天……他跟我弟弟一般大啊……”


  “嗚嗚~”


  “到底是誰這般惡毒……”


  她們拿著帕子抹眼淚。


  而蘭杏依卻神色巨變,因為她見過這些人中毒的表征。


  一個月前她娘給柳氏下毒後,她去奚落時瞧過一眼,那斑駁紅痕還曆曆在目!


  林霖正拿著帕子擦眼淚,見到蘭杏依的神情時,心裏咯噔一聲,莫非這蘭大小姐知道什麽?

  想起蘭杏依拿出的情詩帕子,林霖的心不禁沉了……


  “林小姐,我們該做些什麽才好?”有人問到。


  雙溪府的千金小姐們,向來以林霖馬首是瞻,見到如此悲慘的場景,原本想走的心思也淡了。


  尤其蘭初雨正沉心靜氣的救人,也讓她們心生感觸,想要做些什麽。


  隻是要讓她們去‘伺候’這些滿身爛瘡的病人,也下不去手……


  恰好唐聞趕了過來,林霖便向他詢問。


  唐聞聞言便放下手裏的藥桶,“諸位小姐有這份善心,唐某佩服,這樣吧,諸位不若與在下一道去煎藥,也好讓大夫空出手來幫我師妹。”


  唐聞溫文爾雅,外貌不算頂尖卻也稱得上俊秀,微微一笑眼睛便彎著,看得一幹女兒家羞紅了臉。


  左右場合特殊,也不在乎那些個虛禮,便領著她們去煎藥了。


  在災民發生暴,動,安靜下來,一切又步入正軌後,安遠伯和知府才姍姍來遲的回來。


  說起來也奇怪,也不知道知府如何運作,竟把官員調走大半,剩下的人還都剛好有事要辦,讓整個災民營群龍無首。


  安遠伯等人顧不得朝知府發難,先跑到城門口官員辦事的地方,宴霆惜恰好在組織一幹公子哥兒統計捐贈的物資。


  這幫老奸巨猾的官員麵麵相覷後,才一臉愧疚的上來見禮:


  “下官參見王爺!”


  宴霆惜放下手裏的賬冊,示意身旁的青年繼續搬運東西,才看向這幫老家夥,“諸位大人忙裏偷閑,好興致。”


  以前宴霆惜就是雙溪府的大佛,那種被供得高高的,不管事兒那種。


  然而眾人忘了,這尊大佛法力無邊,一旦發威便難以抵抗。


  夾槍帶棒,叫這幫玩忽職守的官員老臉發紅。


  搬東西的年輕人跟這些官員多多少少沾親帶故,見到這幫長輩被守郡王訓斥,就跟孫子似的,擔憂之餘還挺暗爽。


  嗬嗬,以前不也這樣訓斥他們嗎?


  安遠伯從一介微末爬到如今的高度,心思甚是靈活,一歎氣,一埋頭說道:


  “下官慚愧,災民營出事,下官卻與知府外出。多虧王爺坐鎮才幸免於難,待欽差來了,下官等自當負荊請罪。”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宴霆惜還擱這兒坐鎮,相瞞也瞞不住。


  還不如趕緊爽快認錯,到時候水患一過,他們盡心竭力功過相抵,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畢竟也沒鬧出什麽個什麽名堂。


  但他這話卻頗有玄機,一邊兒認錯了,一邊兒含沙射影,這事兒是知府牽的頭,跟他沒多大關係,還順便暗示一下,這事兒有欽差管,王爺就別瞎操心了。


  可惜的是,安遠伯想著輕拿輕放,卻不知這次暴,動還有安南王餘黨的手筆。


  等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就是後悔得吐血也於事無補。


  現在也如他所料那般,宴霆惜根本沒想插手災民營的事務,隻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災民暴,動,義診的大夫受驚過度,希望諸位能好生安撫。”


  說罷看了眼自作聰明的安遠伯,這種好大喜功,出事了卻縮頭的人,他多看一眼都會嗤之以鼻。


  宴霆惜扔了賬本就撒手不管了,有這功夫,還不如趕緊去抓知府的把柄。


  等這尊大佛走了,一幹官員才沉沉的吐口氣。


  他們心裏是竊喜的,守郡王身份太重,若他執意插手此次水患,到時候記頭功的定然是他。


  忙前忙後給別人做了嫁衣,他們可不願意。


  這時候,一身穿絳紅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才姍姍來遲。


  眾人皆口稱知府大人。


  “此番是本官思慮不周,讓諸位為難了。”知府顯得非常疲憊,卻又打起精神來,一副為民為天下的清官模樣,“但叫諸位放心,待事情結束,本官定然稟告欽差,替爾等記頭功。”


  這幫官員方才瞧著苦哈哈的,這會兒竟露出滿足的笑容來,似乎做了什麽物超所值的決定。


  卻不知道,他們敬仰的知府大人在轉過身的瞬間,眼裏閃過了寒意。


  這邊宴霆惜來了西邊兒的帳篷裏,遠遠就看見那丫頭抱著和她腦袋一般大的水壺牛飲,隨後粗魯的抹了把嘴,看的次數多了,竟然也能順眼。


  宴霆惜步履從容,覺得自己心胸越發寬廣。


  “稍後知府若是來了,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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