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回到蘭家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一如平時。
隻有李婉,來到她的院子裏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架勢好似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家杏依就去找了你一回,回來就病倒了,還說不是你的錯!”
蘭初雨回來瞧時,發現筆筒裏的帕子少了兩方。
再加上蘭杏依燒得迷迷糊糊,口裏喊著世子哥哥,蘭初雨便猜到了:
這女人作得一手好死!
一口氣兒送個雙殺,也沒誰了。
“好個天殺的蘭初雨!你一回來就把我們叫攪成什麽了?你個攪家精!”李婉還在她門口指天罵地,連最後的形象也不要了。
任她如何吵鬧,蘭初雨也能在院子裏安心給藥苗除草,跟小清說道:“告訴她,糧行地契、夥計紅契拿來,蘭杏依藥到病除。”
小清脆生生硬是,來到月亮門便雙手叉腰,把話說了,然後做了個鬼臉蹦跳著回去。
李婉氣得差點暈過去,一個死丫鬟都能騎她頭上,反了天了!
“老爺呢?快去請老爺回來!”李婉在人群裏尋找著跑腿的人。
管家原本正要過來勸上兩句,一聽李婉又要去府衙,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心裏不禁想道:如今夫人越來越不像話,又去衙門讓老爺丟臉,感情挨耳光的不是她。
再說了,這二小姐回來快倆月了,也沒見夫人小姐公子在她手上討得了好,這些人喲,怎麽就吃不夠教訓。
李婉沒找到管家,便打發府上的管事去請蘭誌安。
結果管事頂著滿頭包回來了,苦著臉委屈的差點哭出來:
“老爺說了,最近天降大雨恐有水災,短時間內都住在府衙,不許拿府上的雜事煩他。”
沒了蘭誌安撐腰,李婉就是個沒牙夫人母老虎。
況且如今中饋不在她手上,想使點小把戲都不成!
正氣得兩眼發黑時,蘭杏依院子裏的丫鬟急衝衝跑過來,“夫人,大小姐她不好了!”
氣頭上的李婉一耳光甩過去,指著她罵道:“什麽叫不好了?!當心你的嘴!”
“小姐她喝不進藥了~”
丫鬟捂著臉哭了起來,誰知迎麵又是一耳光,李婉滿臉猙獰像是要吃人。
“你是怎麽照顧主子的?來人,把她狠狠打一頓,給我賣了!”
丫鬟眼裏的恨意一閃而過,猛地跪下來哭著求饒,“奴婢有好生伺候……夫人饒了奴婢吧。”
“饒?”李婉看著院子裏侍弄藥苗的白衣背影,陰陽怪氣的冷笑起來,“有些人呐,天生就是賤骨頭,給人高看兩眼就要飄,就該狠狠給點顏色瞧瞧,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蘭初雨何嚐不知道她故意發作,給自己看。
恐怕還指望她能發點善心,出口救下小丫鬟,好給蘭杏依治病。
可是她沒那麽好心,那小丫鬟呆在蘭杏依身邊,哪回不是狗仗人勢?
若真是個好的,被李婉這般發落,也沒見誰給她說兩句情?
“送客。”洗淨了手,蘭初雨便讓小清關院門。
她神色疏離,竟完全不在乎這丫鬟的生死!
李婉咬牙,好個狠心的死丫頭!
“二小姐!二小姐您救救我,求您給大小姐治病吧!”小丫鬟是個醒目的,伺候人久了也能看清楚主子的目的何在。
她跪在門口,使勁的磕頭,“二小姐發發慈悲吧,您的大恩大德,希兒做牛做馬沒齒難忘!”
希兒約莫十七歲上下,一張瓜子臉,相貌清秀可人。
在青石板地上磕得頭破血流,正哭著,麵前多了雙不同於尋常女子的錦繡布靴。
“進來吧。”蘭初雨淡淡地看著她,“你很聰明,但也很傻。”
因為即便蘭初雨張口救了她,李婉也不會放過她。
希兒傻傻的抬起頭來,跟在大小姐身邊久了,見多了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她便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可希兒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有的人真正高貴的並非浮華的外表,而是她本身就高不可攀。
她一輩子都記得,自己最難堪時,蘭初雨如天神一般出現在她麵前。
希兒被小清扶著進了院門。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李婉,“嗬,好個菩薩心腸喲,希兒好歹是杏依院子裏的丫鬟,你想要她啊,就得把杏依給治好了!”
她還以為自己的奸計得逞了,又得意起來。
希兒也惴惴不安地看向蘭初雨,結果白衣少女麵帶諷刺,“送客。”
小清應一聲好勒,回頭就把門關上了!
李婉差點給門撞上鼻子,氣得她砰砰拍著門,“蘭初雨你什麽意思?!人你帶走了,還想賴賬?”
罵著不得勁,又罵希兒吃裏扒外,要把她給賣到勾欄院裏去!
嚇得小丫鬟頓時瑟瑟發抖,小清單純,怪同情她的,“嗨呀你別怕,小姐既然開口保你了,回頭把你的賣身契……”
“小清。”蘭初雨打斷小清打包票的話,隨後看向滿臉希冀的希兒,“傷口上點藥,就走吧。”
希兒渾身一僵,便又跪下,“二小姐救命!”
“現在又來裝什麽可憐呢?我還是那句話。”蘭初雨坐在石凳上,慢悠悠喝了口花茶,看著天上的陰雲說道:
“你知道李氏拿你當籌碼,你卻順她的意思與我為難,所以你很聰明。”
“但是你又很愚蠢,當時的情況,隻消再拖一會兒,讓她拿了地契來,救你也不過一句話的事兒,還能安排你離開蘭杏依的院子。”
小清聽明白了,看希兒的眼光也變了,咕噥著總結了一句,“說白了你還是想回蘭杏依那邊兒,看不上咱們家小姐唄。”
真是的,抱大腿也不知道哪根粗!
李婉氣急敗壞的來到蘭杏依的院子,抱著她哭了一場,“都怪娘眼瞎,嫁了個沒良心的男人!”
隨後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便連忙差人去請了。
幸好兒子是爭氣的,從軍營騎馬趕了回來。
蘭岸風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聽了前因後果之後,便不讚同的皺起眉頭,“娘,錢財名利再重要,也比不上妹妹的性命。”
李婉卻咽不下這口氣,“我讓你回來不是聽你勸我的!風兒啊,你見多識廣,找個可靠的大夫來啊,比方說那個什麽唐大夫……”
“娘,那唐聞是蘭初雨的師兄,怎麽肯幫咱們?”蘭岸風原本溫和內斂的臉上,出現些許戾氣來,“您就把東西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