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雨木著臉點了點頭,“我知道。”
反正打都打了,還能怎麽樣?
宴霆惜從她的臉上讀到這句話,誰知蘭初雨瞥見他嘴角一邊一團淤青,就像是簡筆青蛙,沒忍住笑了。
“噗嗤~”
“……”
世界末日了。
所有暗衛這樣想著。
整個上午宴霆惜都陰著臉,卻沒有對蘭初雨做什麽,往那兒一站,好似千裏冰封,萬裏飄刀,院子裏的氣氛沉得可怕!
暗衛端來了藥也不喝,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扇柄。
據小清透露,這是他要殺人的征兆。
蘭初雨卻一點也不怕的,反正是他有錯在先。
結果袖子卻被扯了扯,隻見小清滿臉乞求地看向她,“小姐……”說著朝王爺努了努嘴,讓她去服個軟。
解鈴還須係鈴人。
然而要蘭初雨服軟,那可比登天還難,再說,有錯在先的是宴霆惜,“不去,你剛剛還說他要殺人了呢?”
小清急著給她解釋,“不會的……那個……”
可惜她嘴笨,說不出個緣由,暗一看不下去了,一臉冷漠的解釋道:
“王爺沒有立時殺蘭小姐,就說明不會殺蘭小姐。”
“哈?他能殺的了我?”
“以前的王爺……以前傷了王爺的人,除了正在追查的安南王餘黨,都被當場放天燈了。”暗一說完深深地看了眼蘭初雨,像是想看出她活下來的特別之處。
蘭初雨被他看的無語,都什麽跟什麽呀?
看了眼坐在美人蕉下散發冷氣的男人,她哼了一聲走進屋裏。
小清失望的歎了口氣。
誰知沒一會兒蘭初雨又走了出來,拿了個紫檀木小盒子,幾步走到宴霆惜旁邊坐下,“臉,轉過來,我給王爺上藥。”
結果等宴霆惜那張青蛙嘴臉轉過來,她又沒忍住,笑場了。
“你想死?”宴霆惜從沒有這麽狼狽過,心裏的殺意一陣一陣的噴湧而出,但一碰見巧笑嫣然的女人便又憋了回去。
“咳,我給王爺上藥。”
蘭初雨並不多言,用銀簽子挑了綠色的藥膏,湊上去細細的抹上。
冰涼的東西與熱痛的嘴角接觸,讓宴霆惜不適的皺起眉頭,目光落在了少女微微顫動的眼睫、輕輕抿著的好似薔薇花一般的嘴唇上。
片刻後,他的心髒隨著銀簽子的挑動略有些異樣,連忙移開了眼睛。
簷下的小清和暗一轉過身去,心裏忍不住奇怪:為什麽要轉過去?
上完了藥,蘭初雨又把快冷掉的藥端到宴霆惜麵前,笑眯,眯的催促,“喝藥吧,王爺。”
宴霆惜瞥著黑乎乎的、難聞的藥汁,接過來喝了一口便放桌上,“撤了。”
暗一趕忙上前,誰知一隻素手卻率先把藥碗端走。
“沒喝完。”蘭初雨遞過去,“沒有人可以在我麵前浪費藥材。”
宴霆惜抿著好看的薄唇,極為冷傲的睨著她,“你別得寸進尺。”
“怕苦?”
“哼。”
宴霆惜接過藥碗一口飲盡,看著極為平靜高傲,隻是眼角卻快速抽動。
暗一不忍直視,主子他恐怕是真的討厭喝藥,因為從沒見他完整的喝過一碗藥……
今天破例了,竟然破例了!
就在一幹暗衛驚奇萬分之時,宴霆惜忽然撇頭,吐出一口黑血來!
隻見他放在桌上的拳頭捏得泛白,額上、頸上青筋暴起,滿臉潮紅顯得極為難受。
暗一正要靠近,卻被他的內力震開。
蘭初雨反應最快,捏緊銀針極快速地封住幾處大穴,然後扶住暈過去的男人。
“莫非是這藥……”
“不是。”蘭初雨先是抓住宴霆惜的手腕,隨後在他身上某些地方按了按,心裏一陣驚異,九經封穴針?
她對暗一擺了擺手,“內傷給氣嚴重了,死不了。”
所謂九經封穴針,指的是一種抑製武功內力的針灸之術,她也隻在典籍上看見過。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宴霆惜身上遇見了。
這等天之驕子,究竟是誰,敢在他身上用此術?
不對,武功被壓製,宴霆惜肯定是有感覺的,但他卻沒有說出來……
蘭初雨捏著他的手腕,緩緩勾起一抹笑容。
宴霆惜是在一陣陣劇痛中醒來的,好似回到那日接受九經封穴針之時,在油鍋裏煎熬似的。
躺在簡陋破舊的床上,試著運轉內力,他猛地坐起來——
原本阻塞的內力竟然在筋脈中流暢如斯!
恰好蘭初雨走進來,袖子竟然挽起兩圈,露出纖細的手腕。
“嘖嘖,要用內力把針取出來,可費了我不少力氣。”
“你找死嗎?誰讓你取的!”
宴霆惜竟然露出了少見的凝重,看他那架勢,似乎都想讓她把針插回去!
蘭初雨永遠缺乏這個時代的危機感,靠在門邊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就當是彌補打你那兩拳。”
“你可知是誰給我下的針?”宴霆惜掙紮著下了床,來到她麵前咬牙切齒的反問。
“能讓你心甘情願的,除了這個也沒誰了吧?”蘭初雨指了指天。
知道了還敢給他取!
宴霆惜瞧著她張揚的樣子,真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按著打一頓!
“哎呀,我想你也不甘心受製於人吧?你裝著沒事發生不就好了。”不等宴霆惜再責怪,她踮著腳湊到男人耳邊,小聲告訴他,“連小清和暗一都不知道。”
蘭花混著藥香襲來,還有少女嗬出來的熱氣,令宴霆惜不自在的抿緊了嘴唇,隨後眼底劃過暗光,跟著低語道:“算你聰明。”
男人低沉的聲音好似動聽的大提琴,蘭初雨一把捂住耳朵,狠狠地瞪著他。
而宴霆惜早已慢條斯理躺回床上,閉上眼休息了,也不知是真累了,還是裝的。
傍晚時分,安遠伯府的管家又來了。
打著登門致歉的旗子,送來綾羅綢緞與一些金銀,並告訴蘭初雨,唐大夫那邊也已經有人上門致歉了。
蘭初雨的臉色這才好看些。
瞥了眼下方喝著茶,遲遲沒說告辭的管家,少女似笑非笑地說道:
“小女稍後有事要忙,就不多留管家了。”
安遠伯府的管家沒好氣地想道:這蘭二小姐好不識趣,也不問問老太君現下如何?他也好順水推舟請她上門去。
不得已,他隻好拱了拱手笑起來,“不敢叨擾蘭小姐,隻是奉我家老爺命令,登門致歉,並且請蘭小姐再去瞧瞧我家老太君。”
蘭初雨微微垂眸,眼裏劃過諷刺。
這管家分明是有求而來,還敢給她擺譜?
“都說了,沒空。”
蘭誌安正好乘著轎子回來,才跨進門就聽見她這句沒空,正好對上安遠伯府管家那難堪的臉色,不由得嗬斥道,“放肆,怎可與林管家這般說話?”
蘭初雨悠悠的抬起眼皮子,說不出的冷傲,“沒空就是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