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起身拱了拱手,“蘭大人,叨擾了。”直接開門見山,“敢問蘭小姐何在?”
說好今日複診,誰知都快用午膳了還不見人來。
林澈擔憂祖母便親自來接人了。
李婉先不先開口了,“我也理解世子爺急著找人,可蘭初雨她確實不在啊。”
剛剛她還著人去瞧了呢,否則早就把人交出去了。
在她看來,定是老太君那邊兒出問題了,不然人家世子爺怎親自上門拿人了?
蘭誌安這才知道,原來蘭初雨跑了!
此時生吃了那逆女的心都有了!
“立刻派人去找!”
蘭誌安讓下人都停下手上的活,甚至還去問了街坊鄰居。
結果街坊們幾乎都看見了!
“你們家二小姐啊?今早上確實出門了,不過剛剛又回去了。”
然後下人來報,二小姐又自覺回柴房了。
“柴房?”林澈差點被口裏的茶嗆著,連忙擱下茶盞要親自去接人,“快帶路!”
蘭誌安亦趨亦步的跟著,小心賠不是,“世子見諒,我那逆女不懂事,這就綁了她,任您處置。”
林澈這才聽出來他的意思來,眉頭緊皺。
“蘭小姐莫非未曾告知蘭大人嗎?”
“啊?”
“蘭小姐治好了我祖母,今日要複診,本世子特來相請。”
蘭誌書傻了。
跟著來瞧熱鬧的李婉母女也傻了。
她們聽見了什麽?蘭初雨治好了老太君!
林澈已然猜出蘭家人誤會了什麽,又補充道:“蘭小姐一手醫術堪稱妙手回春,祖母對她甚是喜愛。”
誰知蘭誌安不僅沒有欣喜,神色反而越發扭曲。
說話的功夫,眾人已經來到了柴房前。
除了主人家還有找人找得滿頭大汗的下人們,這小破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婉開了門,眾人一腳踏進去,卻被撲麵而來的潮濕黴氣熏得差點吐出來。
林澈抽出帕子捂住鼻子,眼尖看見了那少女額上的血疤,隨後瞥了眼不斷擦汗的蘭誌安。
動靜這般大,蘭初雨也睡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白草屑塵土。
眾人這才注意到,她穿了條窄袖對襟白裙,腰間纏了條墜鈴鐺的紅繩,利落中帶著些許嬌俏。
“父親這是要送我回鄉下了?”一開口,就讓蘭誌安無地自容。
昨夜‘不後悔’三個字似乎還在耳際回響,此時卻要拿出一副慈愛的麵孔。
“是為父的不是,初雨原諒父親吧。”
蘭初雨淡淡的笑了,蘭誌安跟著和藹的笑。
然後她的臉瞬間冷了下去,“真以為我還是四歲那會兒啊?”她指著額角的傷,“今日,如不能叫我解氣,別想讓我出這個門!”
此言一出,不僅蘭家的人變了臉色,就連林澈也沉了臉。
蘭家人鬧矛盾,卻拿他祖母的安危來賭,叫他如何不氣?
蘭初雨像是看出他的猜測,冷笑道:
“世子可知,昨日我勞累一整天,回到家裏卻麵臨著父親的滔天怒火,這其中,也不乏世子母親的功勞,也不知她與我那愚蠢的繼母說了什麽,讓她淨吹枕邊風。”
一句話叫門口的三人都麵上無光!
林澈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直接問李婉,“不知我母親對蘭夫人說了什麽?”
李婉就是個窩裏橫,倒豆子似的,“安遠伯夫人派人來說,蘭初雨礙她的眼,叫我們趕緊處置了!”
林澈徹底沒臉了。
他想不明白,母親素來端莊大方,為何遇見了蘭初雨這麽個無害的女孩兒,卻如此失態。
堂堂世子爺,拱手甚至彎了彎腰,“我代我母親向蘭小姐賠罪。”
蘭初雨哂笑,隻當沒看見他麵上的尷尬不適,“夫人能有世子這樣的兒子,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到底是這雙溪府的第一大族,她也不好硬碰硬到底。
林澈聽出她的意思,心道自己還好沒白紆尊降貴,“哪裏,蘭小姐才是宅心仁厚。”
兩人擱這兒意有所指的互吹。
一邊兒的李婉卻差點咬碎一口牙,她惡狠狠地瞪著蘭初雨。
這死丫頭怎麽忽然就換了個人似的,乍一看像極了她那短命娘。
蘭杏依更是嫉妒得眼睛通紅,鄉下丫頭怎麽能比她好看?世子光顧著和她說話,都不看自己一眼!
林澈眼日頭高了,便說道:“蘭小姐請吧,祖母命廚下做了蘭小姐喜歡的小菜,這會兒去正合適。”
蘭初雨卻搖了搖頭,瞥了眼尷尬賠笑的蘭誌書,“我這一腔委屈還沒發泄,今日怕是出不得診。”
林澈福至心靈,接著話頭問道:“不知蘭小姐要如何做?”
他也見過不少內宅的明爭暗鬥,正要供著這小姑奶奶,當然是要和她統一戰線。
蘭誌安麵色微變,就見蘭初雨看向他,笑了。
“我回家這許多日子,一不曾添件首飾,二不曾領得那月例銀子,就是吃口飯都還省了兩天,昨日還被一頓磋磨……”
她每說一句,蘭誌安的麵皮便臊上一分。
何況還有安遠伯世子這個外人在,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蘭誌安想也不想便嗬斥李婉,“你管內院便是這般作為?初雨也是你的子女,竟如此心胸狹隘?”
李婉傻了,她克扣蘭初雨,見這丫頭一直沒反應,隻以為她膽兒小不敢告狀,沒曾想兔子竟也要咬人!
林澈沒想到蘭初雨的處境如此艱難,卻不讚同的看向蘭誌書,“蘭大人叫本世子好生開了眼界。”
就因為蘭誌安糊塗惹怒蘭初雨,還差點害了他祖母!
蘭誌書也不傻,情知根源在蘭初雨身上,便一副歉疚和藹的樣子,“為父一定補償初雨,所以你就跟世子……”
“父親英明。”蘭初雨笑著打斷他,“女兒要求也不高,把東河街的隱世藥堂給女兒便是。女兒既是大夫,最缺的便是這些個藥材了。”
蘭誌安對上她純良的眼神,把差點蹦出口的好字咽了回去。
再觀李婉,那更是一蹦三尺高,“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想得美!”
這些個年代,商人的行話是: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但這些都是有錢人的玩意兒,普通行當,最穩當的賺錢營生當屬糧食、布行、酒樓之流,畢竟人要吃要穿。
但實際上利潤最高的,卻是藥材生意。
別的行當還能討價還價,但救命的藥材卻不可以。
隱世藥堂幾乎是李婉手底下來錢最快的鋪子,要交出來就跟割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