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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溫暖夜行

  風吟醒來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了,小叔守在床前一臉的擔憂。


  見她睜開眼才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輕輕扶著風吟坐起身來端過手邊的瓷碗遞到她嘴邊,輕聲道:“來,先把這碗參湯喝了,剛溫過,現在喝正好。”


  風吟的嘴裏正發苦想要水喝,就順著小叔的手一口氣喝掉大半碗。


  喝到嘴裏時也沒嚐出什麽,等咽下後野山參的味道才在口中擴散開來,初品有些土壤的腥味,仔細回味還略帶著絲絲甘甜,倒把滿嘴的苦味衝散掉了。


  於是風吟低下頭再次大喝一氣將剩下的湯水全都喝完了,小叔看她喝得精神心裏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亮了起來,細心地將她嘴角的水漬擦幹,開口道:“你再躺一會兒,等有力氣了再起來。”


  無言大師笑著走到床邊,嘴裏戲謔道:“我這顆百年山參都給她補元氣了,怎麽還能沒力氣呢,隻怕是一動便停不下來了,還是就這樣安靜呆著吧。”


  風吟聽了這話笑了起來,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血色。


  無言大師走到屋中圓桌旁,坐於棋盤一方伸手取出一枚黑子,對吳繼風說道:“左右無事,不如再下上一盤如何?”


  吳繼風看著窗外西斜的夕陽微微一笑,“天色還早,正好消遣時光。”說著站起身來走向無言大師,取笑道:“中午那一局可是你輸了。”


  無言大師聞言一笑,嘴硬道,“若不是急著出去看丫頭,我定能反轉乾坤。”


  說罷便聽得“噠”的一聲輕響,一枚黑子已落於棋盤之上。


  吳繼風坐定後打量了一眼棋盤,劍眉微微一皺,似是對環境不是很滿意,仰一仰臉對風吟道:“你來把蠟燭點上吧,我今天要和大師好好比上一局。”


  風吟點一點頭便下了床,取出一雙紅燭,點在棋盤邊靠窗方桌的燭台上照亮滿室。


  自己則就近坐在桌邊椅子上,右手支起,托著下巴靠在桌上仔細看著棋局變化。


  屋子裏溫暖安靜,無一字一語,隻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碰撞出此起彼伏的“噠噠”聲不斷響起。


  燭火越燃越高,火光亮得有些耀眼,風吟被晃得眼睛疼,於是伸手取過窗台上的銀剪,坐直了身子仰起臉來將那一對長長彎彎的燭芯剪掉,燭光微暖,照亮了風吟揚起的半邊臉。


  一清心裏一直不放心風吟,可是有二爺和師父一直守在屋裏自己也不好進去,就這麽幹焦急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了該用晚飯的時辰,才終於找到個由頭來到了客房。


  直到多年之後,一清已經成了龍岩寺的老和尚,老到好多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每每回憶起年少時的歲月時,總能記起那樣一副畫麵:自己推開客房的門時,澄黃色的燭光下師父與二爺微笑著對弈,用黑白棋子無聲交流,而在他們旁邊,一位白衣少女一手托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盯著棋局,似是為下一子該落在哪裏煩惱,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微卷翹,側臉在紅燭高照下更加清晰而明麗耀眼,一室溫馨,歲月靜好。


  這,是留在一清腦中風吟最美的畫麵。


  這一局從夕陽西下一直下到了雲遮月明,無言大師最終還是敗在了吳繼風手下,廚房裏的晚飯也已經被一淨熱過兩回了。


  等風吟與小叔吃過晚飯再從寺裏出發回府時,夜已經深了。


  轎夫不在,風吟很榮幸地終於騎上了小叔的白馬。


  剛跨上馬背時風吟還有一些緊張,連手該放在哪裏都不知道,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前後搖擺著,活像個不倒翁。


  小叔看著風吟的樣子直笑著搖頭,飛身上馬將風吟攬在了懷裏。


  風吟感覺到背後有了依靠,心也安穩起來,心裏的緊張立馬就被初次騎馬的興奮代替了。馬兒緩緩走在幽幽月光下,風吟安心地四處觀望,享受著從高處欣賞這熟悉道路的新鮮感覺。


  沉默地走了一會之後,風吟聽到小叔深深舒了一口氣,有些壓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風吟,以後不要再練武了。”


  風吟嘟一嘟嘴,有些犯錯後不願認錯的小小倔強。心想,就知道這件事被發現了不可能輕易就過去,你看,還是來了吧。


  風吟不想讓小叔替自己擔心,也不想聽什麽敦敦教誨,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於是思忖片刻後開口道:“書上說練武能強身健體,我隻是想快點好起來,不是故意違背父親的命令的。”


  小叔有些猶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喜歡練武嗎?”


  風吟抬頭略微一思考,練武其實是聞爍的主意,自己本來也沒什麽興趣,隻是聞爍高興自己也跟著高興,所以也就練了,跟喜歡不喜歡沒多大關係。


  於是緩緩搖搖頭:“也不是很喜歡。”


  吳繼風聞言舒了一口氣,耐心地緩和了語氣道:“那以後別再練了。你小時候受的傷很嚴重,全身筋脈脆弱的很,練武會有性命之憂的,所以你父親才會禁止你練武的,這是為了你好,他不想你出事。”說著側臉溫柔地蹭了蹭風吟的頭頂,有些哀傷道,“我也是。”


  一提到父親風吟心裏有點不大高興,父親有那麽關心自己嗎,為什麽自己一點也感覺不到?可小叔最後的那一句卻讓自己才剛剛硬了一分的心瞬間柔軟了下去。


  吳繼風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樂意放棄練武,又道:“你今天暈倒就是因為經脈受損,血氣不暢。”


  風吟一直沒敢主動問起今天自己昏倒的事情,於是抬起頭想聽清楚一些。


  吳繼風的語氣低沉,卻字字清晰:“是你用力過大,才傷了筋脈。今日隻是輕損,補一補元氣就好了,若是你繼續偷偷練武,越練就會使力越大,到一定程度很容易就會體內壓力過大震碎經脈,那時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風吟聽到最後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幸虧自己就練了點皮毛,要不然連命都得搭上了。


  想到為此還搭上了無言大師的百年野山參風吟心裏又有些愧疚,於是乖巧點頭:“我知道了,不會再練這些了。”


  吳繼風將風吟擁進懷裏,頭抵在風吟肩膀沉沉開口:“風吟,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都不再學武,你要好好活著。”


  風吟感受著從小叔懷抱中傳來的依賴與溫暖,低眉許諾:“我答應你,小叔,我以後都不練武了,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吳繼風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眉頭一皺,又道:“你練武的事情千萬不能讓你父親母親知道,若是他們發現了什麽也絕對不能承認,我來跟他們解釋,知道嗎?”


  風吟也知道若是被父親母親發現,肯定不會像小叔這般好說話了。於是點頭,“嗯,我知道了。”


  就這麽依偎著走了一會兒,馬兒突然抬起前腿嘶叫了一聲,似是有些興奮。風吟看看前頭,有些亮光傳來,原來已經到鎮上了。


  吳繼風看著前頭的亮光翹起嘴角,清亮的眼眸裏透著一層波光,在風吟耳邊笑著說道:“坐好了,馬兒想要快點走了。”


  風吟急忙伸手去抓韁繩,剛坐直身子就聽見小叔喊了一聲“駕”,自己手中的韁繩一揚,馬兒一抬頭就跑了出去。


  風吟從來沒有騎過馬,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呢馬兒就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深夜的鎮上已經沒有了路人,隻有店鋪門前的紅燈籠還高高亮著。馬兒飛快地向前奔跑,兩邊的景色像是被風吹散的水中倒影般模糊不清。


  耳邊有呼嘯的風聲,又冷又刺耳,心也怦怦跳著像是要衝出身體了,可是風吟絲毫都感覺不到難受,這些都顧不上了,隻專心體會著和馬兒一起飛快奔跑的興奮與刺激,清鈴鈴的笑聲止也止不住地從嘴裏冒了出來,很快又被風打散在了嘴邊。


  心裏終歸還是有一絲害怕,風吟的雙手摸索著握住了抓著韁繩的小叔的一雙大手,身體微微後傾,躲在了小叔的懷裏,隻要後背感受到小叔堅實的胸膛,哪怕馬兒再快也安心。


  吳繼風感受到風吟的依靠,偏過頭輕輕地蹭著風吟的頭發,清朗的笑聲就在風吟的耳邊響起,有一絲暖,有一絲癢。


  跑了一條街,風吟的眼淚都被風吹了出來,整張臉也凍得麻木了,耳朵又痛又刺好像掉了似的。


  吳繼風在街角勒住了馬,借著燭光偏過頭看了看風吟的臉,笑一聲騰出一隻手擦幹淨她被風吹出的冰涼的淚滴,問道:“怎麽樣,害怕了嗎?”


  風吟的嘴都麻木了,左右晃了兩下下巴才勉強開口:“不害怕,很刺激,好玩!”


  “冷了吧,”伸手捂一捂她通紅的耳朵,風吟有些刺痛地“嘶”了一聲,微微一晃腦袋還是忍住了沒喊痛,回道:“也不算太冷。”


  這時馬兒向左一轉又悠閑地走了起來,風吟看了一眼覺得不對,忙開口道:“走錯了,這不是回去的路,右邊那條才是。”


  吳繼風不慌不忙地捋一捋她的額發,悠悠道:“就是這條路,我們還有事,待會兒再回去。”


  風吟心裏隱有擔憂,咬一咬嘴唇道:“回去太晚婆婆會說我的。”


  吳繼風當然知道她的難處,又怎麽會讓她受屈,“已經和你父親說過了,沒人會怪你的。”


  風吟這下放了心,卻又好奇起來:“那我們去哪兒?”除了佛寺自己可沒和小叔一起去過別的地方了。


  吳繼風看著前方的路,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說完給風吟戴上了披風的帽子便不再說話,馬兒搖著尾巴慢悠悠走著,朝著一處光亮前進。


  風吟沒來過這裏,也不知道前麵是什麽地方,隻是越往前走房屋就越少,好像又要出鎮了似的,心裏雖然有疑問,但小叔不想說那就隻能等著看結果了。


  果然過了幾處宅院之後就沒有了房子,連亮著的燈籠都沒有了。


  道路兩邊開始變成一排排柳樹和一些一人多高的灌木叢,柳樹在夜裏伸著光禿禿的枝條有些嚇人。路的前方有一條河,河水嘩啦啦流淌著,水麵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一片片白光。


  左側的柳樹在前方不遠處還沒到河邊的位置有一處缺口,與右側的不對稱,看著很是奇怪,風吟往柳樹缺口處望去,從缺口內側隱隱照出了一片紅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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