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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盼者歸

  等聞爍教完功夫時間也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最終也不過是紮了馬步又練了幾招拳法而已,隻是這樣的程度風吟就已氣喘連連,渾身疼痛無力了。


  聞爍瞅著坐在雪地上滿臉冷汗呼呼喘氣的風吟直皺眉頭:“體力這麽不濟,這功夫還怎麽練啊?”


  風吟喘得滿麵通紅,坐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也…不…不想啊,平時靜靜地…呆著還行,一…用力氣就…就…這樣了。”


  聞爍見她實在難受得厲害,緊皺著眉頭坐到她身旁,用手輕輕拍打著她後背幫她順氣,道:“我那年剛見你時就覺得你氣色不好,除了眼睛以外整張臉慘白慘白的沒有精神,走起路來也軟綿綿地沒力氣。我爹以前總說練功夫能強身健體,我小時候身子弱,跟著我爹練了幾年功夫倒也好了。”說著用閑著的一隻手拍拍自己胸膛,“你看我現在多壯實。”


  風吟的氣息平穩了不少,看著他的樣子直樂,聞爍就是這個樣子,活得沒有煩惱,一直很快樂,跟他認識久了自己也被他感染得快樂了起來。


  聞爍見她呼吸平穩了,又將她雙腿輕輕抬起放到自己腿上,輕輕地捏著,道:“怎麽到你這裏就不行了呢?”


  風吟“哎呀”地輕呼一聲,冰涼的小手輕輕撫上聞爍的一雙大手,忍著疼痛道:“別捏了,越捏越疼了!”


  聞爍的手立馬不敢動了,任她的腿靜靜放在自己腿上,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還疼嗎?現在是不是好點了。”


  風吟看著他有些著急的臉,忍下疼痛,輕笑著開口道:“已經好多了,不要緊的。”


  聞爍看著風吟的樣子有些疑惑,悠悠道:“前幾次教你練習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難受,怎麽越練倒身體越差了呢?”


  風吟不經心地隨口答道:“我底子差唄,就不是練武的材料。”


  聞爍哀歎一聲愁眉苦臉地說道:“大師我就收了你一個弟子,結果你還不成器,真是丟臉啊!”


  風吟銀鈴般的笑聲在院子裏悠悠回蕩:“誰讓你慧眼識了我這麽個珠呢,哈哈哈……”


  風吟轉過頭來仔細一想,也覺得有些奇怪。


  第一次紮馬步的時候連個樣子都學不像,隻蹲了約莫半個時辰倒也沒什麽事。之後幾次越練越久,也開始懂得要氣沉丹田,但是剛一運氣就感覺胸部一悶,眼前一花險些栽倒,之後還渾身疼痛,那時聞爍說剛開始練武的人都會身體酸痛,更何況自己是大小姐體質虛弱得很,慢慢就好了。


  但越往後練身體便越不好,練了幾次拳法之後身體便越來越痛,今天運氣出拳時全身更是像針紮般疼得鑽心,之後更是氣都喘不上來,渾身無力得站都站不住。   這麽一想,看來自己真不是個練武的材料啊!

  風吟緩緩地將腿拿開,挪動挪動有些麻木的身子,自嘲道:“看來父親說的真對,我的身子虛得很,得好好調理呢。”


  “計先生月月給你把脈,你也日日藥不離口,都調了多少年了,怎麽還沒好呢?”聞爍突地將臉湊近風吟,低低說道;“是不是計先生醫術不好啊,要不要換個大夫看看?”


  風吟嫌惡地一把將他的臉推開,笑道;“計先生可是神醫,多少人求著想讓他看病呢,怎麽會醫術不好。”笑臉有些低沉起來,又說道:“再說了,大夫也不是我想換就能換的。”


  聞爍想想也是,風吟根本不得將軍和夫人疼愛,一直被放在小院裏養著,一年都不見幾麵,隻派一個婆婆照看著,吃穿倒是不缺,但是認識她這幾年來她的一切從來都隻有聽從安排的份,哪有什麽事情是能自己做得了主的呢。


  想到這裏聞爍有點不悅,難不成就因為眼睛與常人不同就是妖魔鬼怪嗎,那些大字不識的迷信下人也就算了,怎麽連親生父母都這般避忌風吟呢,她沒克父沒克母的,更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意識到換個大夫可沒那麽簡單,聞爍一時也沒了法子,奄奄道:“本少爺自有辦法,你等著就是了。”


  風吟知道他不高興了,他從來都是為自己鳴不平的,雖然他從來不說,但自己一直知道。於是便不再說話,也實在有些累了,就將身子向後挪了一下倚在紅梅樹上閉起眼睛靜靜休息起來。


  是在風吟搬來將軍府的第二日,將軍派了一個大夫來給風吟把脈,那個大夫名叫計穀卿,世人都稱他為“計先生”。


  計先生出身西北赫赫有名的行醫世家。計家世代行醫,醫術精妙高深,是醫中翹首,計先生的外公又是久負盛名的陰陽八卦大家,計先生三歲起跟隨父親學習醫術、六歲開始跟隨外祖學習八卦術數,十二歲便開始獨自出診行醫,十五歲開始遊曆天下,博聞廣識,一生救人無數。


  文帝在位時,為求延命長生之術將其招入宮中為官,對他頗為器重。但世上本無長生之術,計先生一屆凡人又怎能左右生死之事呢,所以文帝最終還是死了。


  計先生受文帝偏重早就惹怒了一幫太醫,於是文帝死後太醫院首隨便尋了個理由便將他逐出了宮,美其名曰:告老還鄉。


  之後,計先生回到西北隱居於沙屋鎮,開了一個醫館懸壺濟世,興致來了也兼算卦看相,不少富貴人家慕名而來,一卦難求,倒也活得逍遙自在。


  那天,計先生是在小廝的引領下進入小院的,那時風吟正坐院裏的石凳上發呆,聽見院門口處有動靜,便抬頭朝那裏看了過去。


  計先生就在抬腳進入小院的瞬間看見了風吟抬起的臉,當即一震,在門口處硬生生停住了腳步,雙目微眯端詳半晌,麵色鐵青道:“妖……”


  這時,婆婆從屋內疾步而出,高聲道:“計先生,這是我們家小姐風吟。”


  那日計先生用了半個多時辰給風吟把脈,期間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盯著風吟的眼睛,麵色不虞,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麽。


  下人們都說,那日計先生與將軍在書房內密談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入夜時分才匆匆離去,離開時眉頭緊鎖,步履沉重。


  從那之後風吟便每天都要吃一碗苦藥,將軍隻派人傳話說:“小姐身體太弱,之前又受了傷才會想不起以前的事,計先生會替您好好調理,您按時吃藥身體自然會痊愈的。”


  從那之後,計先生每月月末都會給風吟把一次脈,風吟每日的藥也沒有再斷過。


  而計先生那句“妖”也不知怎地傳遍了整個將軍府,本來就因風吟的眼睛而不喜風吟的仆人們從那天起也為自己的憎惡找到了最恰當的理由。


  聞爍食指輕輕彈了一下風吟光潔的小腦門,伸個懶腰道:“該回去了,不然凍著了又該生病了。”


  風吟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看著天空道:“是啊,我也該吃藥了呢。”本還想在這裏曬曬太陽的,看來今天是不行了。


  回到小院時,正趕上婆婆將藥端上桌子。那麽大那麽黑的一碗,看得人心裏直發苦。


  這些藥都是婆婆每日在小院角落的柴房裏熬的,從不許旁人插手,風吟有時想幫忙都會被拒絕,久而久之風吟也就不再過問了。


  苦澀的藥水進入喉嚨的瞬間,風吟感覺到了強烈的嘔吐感,但眼角餘光瞥見婆婆就站在身旁,便硬生生將那感覺壓了下去,咕咚咕咚一氣將一碗湯藥喝光。


  婆婆看著風吟喝完藥,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遞過一碗冰糖山楂給風吟,道:“來,快換換口味。”


  見風吟捏起一顆山楂放進嘴裏才滿意地點點頭朝屋外走去。


  風吟知道這會兒婆婆肯定是去倒藥渣了。婆婆是個迷信的人,熬藥的罐子幾年來都沒換過,因為藥罐子用的越久的才越好;藥渣也必須倒在路旁,不然不吉利,於是小院裏路旁的榕花樹邊便成了藥渣的聚積地,後來藥渣堆地太多了不好看,婆婆就將它們晾在那裏一日後再埋起來,這樣也算沒壞規矩。


  隻是可憐了那棵榕花樹,日日浸在藥味裏。不過既然這藥材中大部分是補藥,多補補倒也沒什麽,誰叫那棵樹和自己一樣虛弱呢,多補補,好快長大。


  反正閑來無事,風吟跟在婆婆身後出了門,坐在屋門口的石階上看著婆婆忙碌。


  婆婆將積雪圍著榕花樹掃開一圈,拿起鏟子刨坑準備埋昨日的藥渣,用小鏟鏟起藥渣時自藥渣中湧出陣陣苦味,催的風吟嘴裏被山楂壓下的苦澀翻湧而出,一時沒忍住捂住嘴巴幹嘔起來。


  藥熬得久了,連整個小院裏都終年充斥著苦味,仿佛浸在了一罐苦藥裏,連看太陽都覺得隔著一層汙蒙蒙的薄紗,日光也沒那麽暖了。


  風吟坐在石凳上看著婆婆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日聞爍說的一句話,這藥自己從搬來就開始吃,算算日子也快有四年了,也真是很久了,是不是……


  於是輕輕開口,問道;“婆婆,這藥我還要吃多久?”


  婆婆一時沒聽清,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風吟坐直身子,聲音大了一些:“這藥我都吃了好多年了,身體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婆婆的背影一頓,放下手中的鏟子回過頭來,道:“怎麽突然這麽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風吟腦中響起聞爍那一句“要不要換個大夫看看”的話,看著婆婆的眼睛半晌想要開口,但最終還是壓了下去,低下頭道;“我隻是覺得我身體沒什麽不舒服,或許可以不用吃藥了。”


  聽她這麽一說婆婆繃著的臉才放鬆下來,柔和地看著風吟,道;“計先生每月都給你把脈,如果不用吃了,他自然會告訴咱們的。”


  “再說了,正是因為有了計先生的藥你才沒有不適,若是斷了藥隻怕舊傷就要複發了。”婆婆笑笑,又道;“這藥裏大部分都是補藥,你身體不好,多補補也沒什麽壞處。”


  在婆婆這裏都是這樣,父親那裏就更不用說了。


  風吟無心再繼續這個話題,輕聲道:“我就是覺得藥太苦了,天天喝得都想吐了。”


  婆婆轉過頭彎腰繼續埋著藥渣,笑道;“良藥苦口啊,等你能記起以前的事來,就說明你好了,那時就不用再喝藥了。”頓一頓又道:“明天我讓丫鬟送蜜餞過來,你喝藥之前先吃上一顆,喝完藥再吃幾顆,應該也就不苦了。”


  風吟自嘲地搖搖頭,明知道沒可能,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呢,白白浪費功夫。於是隨口應道:“好。”


  婆婆埋完藥渣回過頭,突然想起這孩子今早跑出去那樣急,不知道是幹什麽去了,就問道:“你今天早上跑得那麽急,是去做什麽了?早飯也沒吃多少,現在餓了嗎?”


  風吟將頭偏靠在牆上,回道:“後門那邊有幾顆梅花樹,我就是去看看花開了沒。”


  婆婆點點頭,笑道:“是和聞爍那個小子一起去的吧。”


  風吟這倒不瞞她:“在路上碰到的。”


  婆婆是知道聞爍和風吟經常在一起玩的,風吟總孤孤單單地悶在院子裏也不好,總該有個夥伴,難得聞爍那孩子對風吟的眼睛不在意,又是府裏的人,兩人頂多也就是在府裏逛逛,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隻是若是總被下人撞見怕也不好,於是叮囑了一句:“別太招搖了,女孩子家老和男孩在一起可不好。”


  風吟眼睛低垂,悶悶回道:“知道了。”


  正在這時院門被推開,采兒挎著食盒笑吟吟地進來了,看著婆婆行了個禮,道;“小姐的午飯送過來了。”


  婆婆點一點頭,道:“拿到屋裏去吧。”轉頭又對風吟說:“外頭冷,咱們也進屋吧。”


  風吟看一眼似乎要從雲後冒出頭的太陽,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轉過頭來跟在婆婆身後進了屋。


  采兒進屋後麻利地擺好飯菜,有些歉意地說道;“大家夥忙著在夫人和二爺那兩邊收拾,耽誤了會小姐的午飯,是奴婢的錯。”


  婆婆聞言問了一句:“是將軍和二爺回來了嗎?”


  采兒笑著答道:“是呢,一家子在大廳說了會話。現下將軍正陪著夫人吃飯,二爺回自己院子裏去了。”


  婆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顏,點個頭對采兒說:“行了,你回吧。”


  采兒恭敬行禮道:“是。”說完低著頭退後幾步轉身出門了。


  風吟看著采兒出去的方向出神,一雙眼睛閃爍起明亮的光彩,嘴角淡淡向上翹起,小叔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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