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鐵鋼直男
咖啡店。
落地窗邊。
不知不覺，窗外早已月明星稀，華燈初上。
服務員將新點的咖啡奉上後，趕緊撤退。隻因這桌的氛圍，甚為詭異。
一男一女，男的正襟危坐，不怒而威。女的安靜縮首，噤若寒蟬。
不遠處的相鄰座位上，兩個女孩，氣質一文一武，有意無意間，正觀察著鄰座男女的一舉一動。
終於，縮著肩膀的端木明雅，試圖先開口說話，“我為那天我假病缺席相親之事道歉，還請赫連大少爺息怒。”
他可千萬別回去告狀啊！萬一喜妃娘娘不高興，再向皇後姑媽發難，那她可就真的罪過大了。
“赫連澤屹！”
“啊？”
“我叫赫連澤屹！現在認識了嗎？”
端木明雅愣神地眨了眨眼，他什麽意思？
“認沒認識？”
“認、認識了！”
“很好！”
“……”
“你到底是不喜歡參加相親這種形式？還是壓根就不喜歡我？”
噗——
這一聲，是他的親妹妹發出來的。
其實也正是端木明雅的心聲。
赫連澤屹充滿了警告的回瞪了一眼妹妹，又轉向了端木明雅，“你我之間雖萍水相逢，不過，我覺得和你很有緣。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噗——
這一聲，還是他親妹妹發出來的。
比起那邊兩位差點憋笑憋出內傷的人，端木明雅差點沒哭出聲來。
赫連澤屹嫌棄的又瞪了眼妹妹，才對著端木明雅歎了口氣，“其實，不瞞你說，我也不喜歡相親。與其應付那些沒意思的女人，我倒寧願去跑個幾十公裏鍛煉體能。”
“艾瑪！這倆人，悶都悶的這麽‘天生一對’！”
這話，是東野知秋由衷的感慨。
趕在赫連澤屹發火前，他妹妹做了噤聲的手勢，示意東野知秋老實吃瓜，別給自己加戲。
赫連澤屹實在感覺身邊這兩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個眼風殺過去，他妹妹立馬知情識趣地拖著東野知秋說道：“走走走，咱倆再出去逛逛！”
盡管不情願，可東野知秋還是被拉走了。
盡管想挽留，但端木明雅知道徒勞無功。
總算身邊安靜了下來，赫連澤屹才長歎一聲，再看向端木明雅時目光多了些許柔和，“我嚇著你了嗎？”
端木明雅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點頭。
“你別害怕。我自幼習武、從軍，接觸的女孩特別少。我知道，我不太會說話，更不太會討女孩的歡心。你不喜歡我，也正常。”
他這算有自知之明？
端木明雅不敢接話，始終保持著沉默。
看著這樣局促不安的她，赫連澤屹突然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
兩人尷尬的坐著，時而喝喝咖啡，時而望望四周。
最終還是赫連澤屹一聲歎息，“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我的近身侍衛就在門口……”
順著端木明雅所指的方向，赫連澤屹也注意到了邊駿。
他點了點頭，“那好。有緣再見。”
這就結束了？！端木明雅不敢置信這“幸福”來的很突然啊！
“好！再見！”
一直目送著端木明雅與邊駿兩人沒入電梯，赫連澤屹才收回了目光。
他懊惱不已地垂著頭，直到他的親妹妹——赫連澤嵐回來，敲了敲桌麵，他才猛然一驚，回了神。
“走了？”
“不然呢？”
“你沒順道送送人家？”
“討那個厭幹嘛？她又不喜歡我。”
他妹妹差點沒一巴掌呼過去，“不理你，就是不喜歡你嗎？”
“啊？”
赫連澤嵐氣呼呼的坐到了哥哥的對麵桌，“哥，你這樣不行啊！太主動的，你嫌煩。不熱情的，你又沒自信。你到底想怎樣？”
赫連澤屹沉默了良久，“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熱情、主動點？”
被這麽一反問，赫連澤嵐都差點鬱悶，“至少得多找找話題來聊。讓人家多了解、了解你。但是吧，還不能說的太過耿直，就好像你剛才那樣，直接問人家，喜不喜歡你，哎喲我的天啊……哥，你要不要這麽‘鋼鐵’？”
赫連澤屹直接被說自閉了，“那怎麽辦？”
“怎麽辦……”赫連澤嵐也犯了難，撓了撓頭，“你的事吧，確實有些傷腦筋。難就難在，這女孩的家世和咱們旗鼓相當。”
赫連澤屹愣了愣，“旗鼓相當，不是才說明是門當戶對嘛！這樣子，不好嗎？”
“門當戶對是很重要，可我想的是，這要換了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你帶著你的警衛連去人家做個客，估計閨女就雙手奉上了，哪用這麽麻煩！”
赫連澤屹眨眨眼，“你這是欺壓百姓的惡霸行為？不太好吧！”
“哎喲，您還知道這樣不好啊！”赫連澤嵐繼續調侃著哥哥，“看你剛才把人家小姑娘嚇的……夜宴那晚，嘴皮子多利索的一個小姑娘啊，識大體，還懂進退，那應變能力，我都望塵莫及。結果剛剛……你愣是給人家整無語了。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你！”
這話怎麽聽也不像誇獎，赫連澤屹抓起桌上的一杯清水，潤了潤嗓子。
妹妹見狀，眉眼俱笑，“還真難得，能見著你為了男女之事犯愁。咱媽這回應該能放下心了，這杯兒媳婦茶，應該跑不掉了！”
赫連澤屹愁眉不展地望著妹妹，“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從不打無把握的仗。可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見著她，我這心就亂……”
看來是真喜歡了啊！
赫連澤嵐暗自琢磨著，如果從第一眼緣來看，她其實也很喜歡端木明雅。
論天時、地利、人和。如果她的哥哥真的能娶到端木家的大小姐，將來無論是家庭還是事業，肯定助益良多。最主要的是，難得他動了真情。
“哥，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你有辦法？”
赫連澤嵐俏皮地笑起來，“當然。我已經有主意了！”
“當真？說來聽聽？”
“不能說……”
“為什麽？”
“你個直腸子，告訴你的話，就不靈了。”
赫連澤屹一臉的不信任，“你個鬼靈精，你可別是在琢磨什麽壞主意吧？”
赫連澤嵐傲嬌的癟癟嘴，“反正能幫你誆她回來當我大嫂，就行了唄！”
“……大嫂？”
“怎麽？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赫連澤屹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鍾，咧嘴笑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兄妹間特有的默契，不必過多贅言，“那你就‘靜候佳音’吧！”
返程的車上，東野知秋美滋滋地盯著端木明雅看。
一想到方才那窘境，最後兩個人都笑開了花。
東野知秋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端木明雅，“被人表白，感覺怎麽樣？”
“我和他自夜宴那晚打了個照麵，連話都沒說過，今天他一上來就問我喜不喜歡他？我還能有什麽感覺？”
“所以啊，這鋼鐵大直男，他那個身份，絕對是靠自己實力單身的那種。”
端木明雅倒不完全這樣認為，“他這樣的，其實也挺好！”
“好？”
“不繞彎，不虛偽，總比某些耍心計的人要好吧！”
東野知秋細品著她的話，雙眼眯著，“你這話，好像意有所指？”
端木明雅搖搖頭，“沒什麽，感慨一下而已。其實，他也未必單純吧！”
“什麽意思？”
“我若不是端木明雅，他會喜歡我嗎？”
東野知秋的眉皺起來，“你要總這樣想，會把自己整抑鬱的。”
“嗯？”
“或許愛情可以很單純，但婚姻絕對是有利可圖的。你總懷疑別人接近你的目的，那麽我想反問你，他如果隻是路邊破衣襤褸的乞丐，你會往結婚這件事上去考慮嗎？”
這個問題，似乎一直困擾了端木明雅多年。
哪知東野知秋輕鬆的一句反問，就能讓她有醍醐灌頂的通透感？
是啊！她總介懷著前生被高陽龍藏欺騙和辜負的真心，竟忘了，在那段婚姻裏，她也不是完全地不圖回報。
“不可否認，你說的有幾分道理。我的確不該再這樣頹廢下去。我不應該認命的……”
“對嘛！”東野知秋滿意地拍著端木明雅的手背，“我就不喜歡看你唯唯諾諾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擁有了多好的資源？你這樣的都要懷疑人生、夾著尾巴做人，我們還怎麽活啊？”
端木明雅帶著由衷地謝意看向東野知秋，“沒想到，你人不大，懂得還不少。”
東野知秋癟了癟嘴，“我再怎麽說，也比你大一兩歲吧！莫說大這麽多，就算隻大一兩天，你也得管我叫姐！”
“是！知秋姐姐真知心！”
“呃……我是不是應該從現在開始留意‘名著’了？”
“嗯？”
“你的新婚禮物啊！”
噗——
最終兩人笑鬧在一起。
周一。
重返校園後的端木明雅，重新投入到繁重的學業中。
回校後，端木明雅還以為會第一時間見到東方煜琰。
卻不想同桌張雪雅告訴她，在她休病假的這一周裏，東方老師也請了事假。
周邊的同學們趁機來試探端木明雅的口風，想知道東方老師是不是因為要親自照顧生病的端木明雅才休的假。
結果自然是讓同學們失望了。
端木明雅在課餘時，思考要不要給東方煜琰發條短信，關心一下他為何請假。
仔細想想，他們好像從夜宴前夕，最後一次鋼琴課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了。
之間雖偶有短信聯絡，也止於日常的問候，並無特別。
然而思來想去，還是什麽也沒做。
她自然有著她的顧慮，總覺得，東方煜琰看似溫柔謙和的背後，還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下午自習課的間隙，端木明雅前往水房打水。
在校園中，她也會被一視同仁的安排值日生的工作。雖然有自告奮勇的同學想討好她，幫她做事，但都被她以各種理由婉拒了，久了，也就沒人再自討沒趣地來大獻殷勤。而這也是她所期望的結果。
今天，剛進水房她就聞到了刺鼻的煙味。
她皺著眉往靠裏些的位置瞅了眼，發現有身影正在那邊吞雲吐霧。無論學校如何三令五申，總有人偷偷地在學校裏吸煙。她搖搖頭，也不想多管閑事，想著趕緊打完水離開就好。
可她這邊水還沒接完，就聽到裏麵傳來腳步聲。
循聲望去，正是他們學年一位有著“霸王龍”糾號的頑劣學生。
他叫赫連澤峻，正是赫連家的三公子。同時也是赫連澤屹與赫連澤嵐的親弟弟。
“喲，這不是端木家的大小姐嗎？居然還用自己打水？”
端木明雅懶得搭理他，但還是默默地擰大了接水的開關。
總算接完水要離開時，早就阻在門口的赫連澤峻突然一腳橫亙在門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本少爺跟你說話呢！耳聾啦？”
“讓開！”
“你居然敢無視本少爺？”
端木明雅冷笑著想：我連你大哥都敢拒絕，你算老幾？
她勇敢地回瞪過去，“讓開！”
赫連澤峻壞壞地嘖了幾聲嘴，“不讓，你能把我怎麽樣？”
端木明雅提著水瓶的拎繩，正琢磨該怎麽脫身比較好時，赫連澤峻瞅準時機突然一把抓住了端木明雅的胳膊，她隻覺得眼前一暈，腳下一軟，很輕鬆地就被赫連澤峻整個人推到了牆角。隨著水房門轟隆一關，端木明雅這才覺察到“危險”降臨。
“你放開我！”心慌的她聲音也跟著提高了幾個分貝，不過這對於赫連澤峻來說，反倒會引他更得意。
赫連澤峻不斷逼近，一臉戲謔：“你大可以放聲大叫，反正傳出去難看的又不是我。”
“你！”
“人人傳頌的端木大小姐，要不是衝著你父親，你又算老幾？”
“這話，同樣適用於你！”
“咱倆可不一樣。我可是根紅苗正地生於斯長於斯……誰知道，你是打哪冒出來的？”
“這一點，不勞尊駕費心。讓開！”
他慢慢地前俯上身，貼近端木明雅發燙的耳骨，自認為性感迷人的嗓音邪魅的說道：“像你這樣的小女生，直接推床上來一發，萬事皆休。”
他怎麽可以對她說這麽惡心的話？！
“一群傻子爭來搶去的，為的還不是你的身份？……不過，本少爺比較簡單，隻要你的身體就行！”說完，他突然用手扯開她的衣領，並用鼻子在她的脖頸處使勁嗅了嗅，“處子的香味……我喜歡！”
眼看著他的手就要襲上自己的胸，端木明雅使出全身力氣直接在赫連澤峻的雙腿間，狠狠地來了那麽一記重踢。毫無防備的赫連澤峻結結實實地中了一招，痛的他直接捂著下體，差點沒跪下來打滾。
端木明雅見狀，趕緊逃跑。可走了幾步，又覺得不解氣，折回來，對著他的後背再補兩腳！
“端木明雅，你給我等著！”
赫連澤峻氣的咬牙切齒，可稍一動彈，腿間的痛楚就再度襲來，害他隻能認慫地縮在地上打滾。
今天這個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一周後。
不出所料，喜妃娘娘果然再次舉辦了一場相親會。
與上次不同的是，她這回沒再請來那麽多陪襯的“綠葉”。
與會者，皆是出自赫連與端木兩大家族中適齡且尚無婚約的人選。
鑒於上回的經驗，她這回明確表示，要是端木明雅再不出席，下次就得“請”皇後娘娘批準，將相親會的地址選在偌大的端木府邸中了。
盡管有些抵觸，但端木明雅也知道，她這回是真的不能再推托了。
然而令端木明雅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被喻為“佛係陷阱”的大坑，正悄然地恭候著她的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