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危機意識
看著疾步而來的高陽龍藏，他這哪裏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端木明雅眉頭緊鎖，甚至開始懷疑之前他到底有沒有中毒！
難道，她又被他騙了？！
高陽龍藏危眯著雙眼，似乎心情很不佳？
他為了她中毒，差點死掉。她可倒好，居然在這“相親”？
就算“相親”是有苦衷的，那她對這個剛見麵的男人，就笑的這麽燦爛，算怎麽回事？
他中毒是真，但早在送院洗胃後的次日就已經醒來。騙端木明雅還在昏迷其實是端木久誠的意思。並為了更加逼真，明明醫院裏鬧的動靜不小，對外卻還是對“中毒”一事守口如瓶。像他們這樣的人，虛虛實實的，才更有可信度。
他們倒想看看，下毒的幕後指使者，會不會趁機再來“補刀”。
結果“補刀”的人沒等來，“橫刀奪愛”的倒是來了一位。
端木久誠派人接了他來，意思很明顯，能否擄獲端木明雅的芳心，全看他自己的本事。
氣氛有些尷尬時，太子表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朗笑起來：“明雅表妹，方才你與煜琰，何事談的這麽開心？”
沒想到，東方煜琰竟替端木明雅搶先回答：“閑話些家常，無甚特別。”說完，又看向高陽龍藏，轉移話題：“龍藏，傳聞你生病住院了？”
高陽龍藏看了眼端木明雅，從容淡定：“小病小痛的，無甚特別。倒是東方學長你，有好些日子沒見了吧！想不到在這裏遇見？”
東方煜琰也不示弱，“哪裏。比起你這個大忙人來，我忙的都不值一提。對了，你好像連續好幾屆的校慶活動都沒參加？”
高陽龍藏輕哼一聲：“的確，我平時是挺忙的。哪像您，工作時間還能進宮走一趟。”
麵對挑釁，東方煜琰從容一笑：“龍藏，今日你又是為何進宮？”
高陽龍藏看似隨意地瞟了眼端木明雅：“有些人忘恩負義，我隻是來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啊？”
一旁的太子悠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稅務方麵的事宜。隻是高陽做事太認真，事必躬親。”
這當然是高陽龍藏進宮來的托辭，隻是沒法點破。
“悠恒表哥，不知我父親與皇後姑媽聊完了嗎？”端木明雅覺得，此地是非太多，還是不宜久留的好。
太子悠恒佯裝後知後覺的樣子，“方才舅舅接了通電話便急著離開了。不過臨行前已經吩咐過，你難得進宮來玩，想什麽時候離開都行。”
端木明雅愣住了。環顧四周，她扯了下嘴角：周圍虎狼環伺。爸爸您這心是得有多大？
“時候也不早了。我尚有功課要溫習。就此告辭。”
“明雅居然如此好學。難得！”
說這話的，正是東方煜琰。
方才還一直端木大小姐的稱呼著，怎麽突然就改了稱呼？端木明雅怔住片刻，太子表哥看似順水推舟地說道：“若論溫習功課，有煜琰在，想必會事半功倍吧？”
“這……”端木明雅為難地看向東方煜琰，正猶豫時，高陽龍藏沉聲反駁：“端木家難道連幾個像樣的老師也請不來？還需要麻煩東方家的三少爺不成？”
東方煜琰也不甘示弱，棉裏藏針地對高陽龍藏說道：“難得我與明雅一見如故，若有幸能夠陪伴左右實乃在下的殊榮。若論‘麻煩’，也是我的造訪給端木家增添麻煩才對。”說完，煞有介事地回望著端木明雅：“不知在下能否去府上叨擾一二？”像是怕聽到端木明雅拒絕的回答，東方煜琰緊跟著補充：“在下確有一些關於東亞的民俗事宜想要請教。”
端木明雅剛想點頭回應，就被高陽龍藏一把抓了過去，並且半拖半拽地帶走了。
臨了，麵對東方煜琰與太子表哥驚愕的目光，他還不忘丟下一句話：“她很忙，沒空。”
一路把她拽回到高陽龍藏的車上，端木明雅實在是憋屈。
但看高陽龍藏盛怒的表情，還有四周人那異樣的目光，端木明雅怕她反應過激，反而會造成更加不可控的局麵。
尤其是，她也想搞明白，先前高陽龍藏中毒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剛上車，高陽龍藏就直接讓白川與樹景先下車。
端木明雅看著四周，畢竟還是在皇宮裏，人多眼雜，他們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起，不太好吧！
哪知她抗議的話還沒說出口，高陽龍藏竟先一步興師問罪：
“我這因為你還‘昏迷’著呢，你就敢背著我來相親？”
端木明雅一陣語塞，“你哪裏像‘昏迷’過的樣子？”
“都能和他閑話起‘家常’來了？關係不錯啊！”
端木明雅繼續追問：“你到底有沒有中毒？”
“難道非得我死，你才信？”
“下毒者不會就是你自己安排的吧！”
他們根本就沒在一個頻道上……
看著盛怒的高陽龍藏，端木明雅竟然覺得好笑。
他好像在吃醋！？
不，這隻是自己的獵物被旁人覬覦後的憤怒。
說穿了，她不過是他們爭搶的一塊“肉”而已。
見端木明雅不再說話，高陽龍藏也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有多久沒這麽生氣了？
又有多久沒這樣人前失禮？喪失了理智？
可是方才，她倚在欄杆邊，與那男人談笑風聲的畫麵，確實紮疼了他的心。
“你居然懷疑是我派人下的毒？”高陽龍藏冷冷一笑，“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端木明雅方才也隻是一時氣話，但隻要一想到前生時他對她做的事……
高陽龍藏他若真狠起來，什麽事幹不出來？
“好處自然有很多。最大的好處，不就是像現在這樣？”你以為你救我一命，我就得對你感恩戴德嗎？“高陽龍藏，莫說你是不是真的救我一命。就算是，我也不欠你什麽。頂多，算是恩怨兩清。”
“我竟不知，我何時與你有過這麽大的仇怨？”
端木明雅冷笑的表情，刺痛了他的心。
她總表現出與他有深仇大恨的樣子，可這到底是為什麽？
“端木明雅，你到底是誰？”
叫著她的名？還問她是誰？他什麽意思？
“或者，我應該這樣問，你究竟如何獲知我的電梯卡密碼？又如何破譯了我的門鎖密碼？那晚，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要跑到我的房間裏來？”
那處住所，其實是他眾多秘密房產中最不常住的一處。
那天應酬後胃部不適，伴著高燒，便就近選了那處酒店公寓入住。
結果，沒把醫生等來，卻等來了她……
高陽龍藏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當真是巧合嗎？
端木明雅調整了一下坐姿，“你在我姥的醫院外就問過我這問題。你不會記性這麽差，忘了我怎麽回答你的吧？”
幾乎是相同的問題，當晚還是“那雅”的她，給出的回答很迷幻：
“這個世界有些事能解釋，有些事無需解釋，又有些事，不想解釋。”
“那你屬於……”
“解釋不了。”
是啊！讓她如何去解釋，重生這種事，居然真的有！
“看來，你還是不打算說實話了。”高陽龍藏略帶失望地口吻。
端木明雅選擇了沉默。畢竟，有些話，就算爛在了肚子裏，也不能說。
端木家位於城西一片清靜之地。
高陽龍藏護送端木明雅回家的專駕，從正門進入後，緩速前行，穿過濃密的樹林，柏油馬路的最深處，隱約可見氣勢磅礴的巨型府邸。
道兩側，偶見三三兩兩，穿著製服工作的身影，他們都是家中不同職責的仆從。
大約又開了三分鍾左右，車子才終於在大門口停下。一男一女，兩位長者，攜同若幹內侍們正等候於此。
待端木明雅雙腳及地，眾人才整齊化一的鞠躬問候：“恭迎大小姐回家。”
一眾人中間，男者是家中的管家，名“宮本耀”，剛過五旬，身體還很健朗。他的膚色有些黑，平時也不太愛笑，不過對端木明雅素來恭敬有度。一旁的女長者是家中的女官司長，名“藤堂芳”，剛過四旬，皮膚略黑，微胖，慈眉善目的，很容易親近。
端木明雅微笑著點頭回禮，“耀叔，芳姨。辛苦了！”
兩位長者再度垂首，態度謙恭。
宮本耀走向了高陽龍藏，微微晗首：“高陽少爺，我家老爺在書房等您。”
高陽龍藏先是看了眼一旁的端木明雅，才隨同管家一並離開。
這讓端木明雅想起，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返家的第一天，父親最先見的人，都是高陽龍藏。好像不論遇到什麽大事小情，父親第一個要見的人，似乎都是他。
芳姨也在這時走近端木明雅，身邊還跟著她的兩名近身女使，小溫和小柔。
“大小姐，您是想先梳洗？還是另有吩咐？”
端木明雅身著繁重的傳統服飾，第一時間當然是先卸妝，洗去這一身的鉛華。
芳姨領命後，轉身對身後的一名女使道：“去通知湯泉預備著，大小姐馬上要用。”
“是！”
剛走兩步，端木明雅又想到了什麽，“芳姨，下午茶，我想吃黑森林蛋糕搭配鮮榨的草莓汁。”
芳姨唇角微彎，“是。我這就通知西廚去準備。”說完，一個眼神掃過，身後又一個女使領命離開。
令端木明雅沒想到的是，當她泡完湯，梳完妝，到達三樓觀景陽台準備享用美味的下午茶時，高陽龍藏居然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那裏。
看著侍女們正奉上的蛋糕，他的眉心微蹙，目光再一掃，一杯粉潤通透的草莓汁擺上後，他用手指輕輕地擋在了嘴邊。
他從不吃太過甜膩的食物，以前見她愛吃時，還曾笑她是“沒長大的小女孩”。
端木明雅落座的同時，對著正奉著茶點的侍從說道：“給高陽大少爺換杯龍井茶吧！”說完，又掃了眼身後的小餐車，隨手一指：“再來幾塊紅豆燕麥餅幹吧，中和一下苦味。”這麽安排完，又怕高陽龍藏有意見，“要不，還是讓他們去給你準備幾塊綠豆糕？”畢竟你喝茶時，唯一吃過的點心，就隻有綠豆糕了。
她居然連他這小小的習慣與偏好也知曉？會不會太湊巧？
高陽龍藏方才落座時就有侍從詢問他需要什麽茶點，他隨口說了句與你們家大小姐一樣就好。
他就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去了解一下端木明雅的喜好。
結果，一看甜膩的蛋糕與果汁，他立馬就沒了胃口。
正想著要不要改換茶點時，她就來了。而且隻是看了一眼桌麵，就立刻命人撤下並改換菜單。
是該誇她細心？
還是……別有用心？
待一切茶點奉齊，端木明雅毫不造作地當著高陽龍藏的麵盡情地享用著美味的下午茶，幾口下肚後，還不忘用旁邊的青檸汽水清了清口，方道：“您在百忙之中留下來，不會就是想看著我吃東西吧？”
高陽龍藏實在覺得她的吃相很養眼，既不失禮儀規範，又顯的食物很好吃。
他慢條斯裏地抿了一口熱茶，“你看起來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端木明雅從美味中抬眼瞟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隻是你這麽個吃法……就不怕胖嗎？”
端木明雅陰陽怪氣起來：“有甚可怕！再胖也嫁的出去。”她要真是嫁不出去，未必不是幸事。
高陽龍藏直接被她這句話逗笑。道理是不假，可她就沒有一點年輕女孩該有的覺悟嗎？
還記得當探子將她的資料搜羅齊全呈上後，他盯著她的一張特寫照片，足足端詳了五分鍾。
這女孩，算不上驚豔的容貌，卻時刻把自己收拾的整齊而幹淨。比起那些要麽太瘦要麽太胖的女人，她這樣“纖而不瘦，豐而不滿”的剛剛好。她烏黑的長發整齊地束起，沒有多餘的裝飾物，簡潔大方、朝氣蓬勃。
——這樣的形象，與那晚意識朦朧中的印象，剛好相符。
後來，他終於親眼見到了她。
他們兩人在車內議事，看著近在咫尺的她，他又一次忍不住細細地端詳。
她比照片上看著要瘦一些，標致的鵝蛋型臉上，眉型仔細地修過，連指甲都精心的修剪過。白皙的小臉上泛著微微的紅光，獨有的青春魅力令她不施脂粉，已如茉莉花開，不張揚，暗生香。
一想到，這樣的女孩，極有可能成為他“命定中的妻子”，或許，也不錯！
感受到高陽龍藏露骨的目光太過礙眼，端木明雅假裝看向護欄外的風景，偌大的府邸一眼望不到盡頭，端木家的財勢與地位果真非常人可比。就連這幢府邸，據說已經傳承了幾百年，融合了好幾代人的心血結晶。
“明天有空嗎？”高陽龍藏忽然問道，見端木明雅回神望著他，補充道：“如果你想出門逛逛，我可以陪你。”
曾經的她，別說讓他陪著逛街，就是在家裏陪她多說幾句話他都嫌煩。
她冷笑一聲：“怎麽？你想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