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夙沙·灼鹽爆破
“阿彌陀佛,可我們三人是義結金蘭的桃園兄弟。你如此……有違義氣!”裟僧人搖頭。
“兄弟,你們三鱷前腳拜壽,後腳翻臉。配合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貧道佩服的同時也擔憂……你不會突然給我來一下子吧?”幽道士皮笑肉不笑。
“嗯?”
夏山虎虎眼一轉兩人,吼吼大笑起來:“咱們三人桃園結義,福難共享,才能稱霸這吳地江湖。老虎我怎能忘記兩個兄弟?
這樣吧,事後,我所占楚雲幫的兩淮地盤,皆與二個兄弟平分如何?”
裟僧人又歎:“還沒到手之物,終是虛幻。兄弟,不可大意!”
幽道士冷冷說:“就算搶到地盤,兩淮離我等,距離實在太遠。鞭長莫及,不便管理!”
夏山虎聞言,不滿之色一瞬即閃:“這樣啊……那我錢塘的城北絲行,轉給野和尚。城南絲行,轉給牛鼻子,如何?”
裟僧人和幽道士同時雙眼冒光,眉開眼笑大讚:
“兄弟有情有義,真豪傑也!”
“兄弟盡管在兩淮大展壯誌。若有哪個不長眼違逆,咱們三兄弟,一起滅了他!”
雖然錯過了最肥之肉,但得了沾肉的骨頭,好歹不虛此行。
裟僧人和幽道士得了實際利益,終於不在對兄弟冷臉。
錢塘三義之間,氣氛濃烈起來。
而在他的斜對麵,福泉卜孚恩將這幕盡收眼底。
“卜先生好呀!”
“喜哉,司馬記博士!醉翁亭的大學者,來找我這個阿堵商人,有失遠迎啊!”
麵對貴客,卜孚恩一如既往的謙遜。起身相迎,滿上玉酒親自相敬。
司馬記接了,帶著路標還禮:“活曹操和夏老虎,已經被兩淮江南各勢力包圓了。
我想著卜先生,平時與他們交集少,肯定最閑。於是特來請教!”
“請教二字愧不敢當,記公有何問題,卜某知無不言。”
兩人碰杯共飲。酒是好酒,司馬記卻知,卜孚恩非特別時刻,通常隻飲白開水。
“學生隻有一問,你為何要參與此事?”
既是相熟,司馬記單刀直入:“沈仙車和夏山虎出手,我不奇怪。
他倆乃人中饕餮!貪食好鬥,又與楚雲幫有隙。章望法定是許了他們,事成之後瓜分楚雲地盤。
但卜先生你這條巨鱷,一直提倡以和為貴,共利共榮。而且遠在閩越,對兩淮市場爭奪不便。
縱然擊敗荊太一,你所得之利很少啊!明知如此,還不辭千裏來攪渾水,學生頗為意外!”
“這事啊,說通也沒什麽!”
卜孚恩微笑:“卜某經商小道,拗不過皇上治國大道。章帥跟我宣了聖旨,邀我相助。既然上意如此,卜某自然效力。”
司馬記身後的路標忍不住說:“卜先生此次出手。損人耗財不說,還平白惡了與兩淮江湖的關係。
事後群雄瓜分地盤,您遠在閩地,不能操控。唉,穩虧不賺,還給他人做了嫁衣!
奇哉!我聞商人皆趨名逐利之徒。想不到您倒是損己利人,與眾不同!”
趨名逐利乃貶義之詞。路標悶著一口意氣久不能散,竟當麵嘲諷。
卜孚恩平靜看他。
“又來了,這小子性起不羈的臭習慣……”
司馬記暗罵,一杯酒潑他滿臉,冷冷說:“不懂規矩的東西,這有你說話的地?”
“休怒休怒,商人當然追名逐利,此子並未說錯。”
卜孚恩撥動念珠,溫聲說:“商人所逐之利,也分小利、大利、有形之利、無形之利。
卜某年幼時,也曾想著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可惜天生愚鈍,文不成武不行,隻能做一阿堵商人。
如今,承蒙章帥看得起,給了一次向帝王露臉的機會。正值風雲際會,吾以些許勞力,名入天子耳目。此乃無形巨利!
而區區兩淮薄利,又何足道哉?”
路標臉上還有酒漬,聞言大讚:“原來如此,卜先生看得真遠!”
“喜哉,小兄弟年紀輕輕,能見事明白,難得!”
路標來了興趣,正要詳聊。司馬記鐵著臉,一拉他行禮:“卜先生經商有術,學生佩服……您接著忙,我們不打擾,先走了!”
尷尬行行禮,拽著書童就走。
“先生幹什麽?這卜公氣度不凡,我正要向他請教!”路標說。
司馬記一個暴栗敲他。“請教你個鬼!你這潑猴,以為我為什麽帶你見卜孚恩?”
“知道啊,寫江湖史嘛,要收集情報!”
“放屁,老子就是為了敲你!”
司馬記又是一個暴栗:“讓你看看人家的氣度見識!治治你這蠻性一起,就瞎說一通的毛病!風媒寫書,感情用事是大忌!”
“切!”路標嘟著嘴不以為然。
各自的客人皆走。沈仙車,夏山虎,卜孚恩,同時飲盡杯中酒。
“執著於一地紛爭。卻忘江山,有萬裏之秀美……一群蠢才!”沈仙車悠然笑。
“隻敢吃碗裏白飯,不敢看鍋中肥肉……全是慫貨!”夏山虎不屑罵。
“一葉障目貪小利,隱中大名難參透……庸才也!”卜孚恩憐憫歎。
江南三鱷齊歎:“熙攘世人,皆目光短淺之徒!”
一樓大堂,舞台之下。
“荊老哥不聽勸啊!既然交涉無用,就隻能動手了!”章望法拍打掌中烏棍。
“章帥容稟!”
扶桑眾,赤虎紋,五花釉的隊長們拱手說:“我等小卒武藝低弱,隻敢抓荊賊的亡命徒。至於荊太一……”
“俺知道,捉拿賊首的大功,也沒想讓給你們!”
章望法不耐說:“小真,荊太一交你了。咱倆結義兄弟,別令為兄失望!”
王煉真輕輕點頭:“王煉真向老幫主請教!”
“太一,既然內奸已出,我們該撤了吧!”蒼萍子底聲說。
羅藥師也說:“太一,再不走真來不及了!”
“你們先走。”
荊太一走到最前:“我來斷後!”
“父親我陪你!”
荊石一舉白沙舟:“我非親手砍了霍奎壽不可!”
“石兒,一幫之主不可輕率。我是改革派的殘黨,小皇帝不抓我是不會罷休的!所以,隻有我留下,你們才有逃命之機。”
荊太一的大手,重重按在長子肩頭。捏著他生疼:“走!逃離後,不要試圖回兩淮翻盤,也不要回北湖老家。向最南的閩粵逃!”
“不孝之人,怎能擔當幫主?”
荊石拒絕,一掃章望法王煉真:“對方領頭的有兩個。咱父子倆搭個班,同生共死。”
“你老子我沒那麽容易死!”
“你兒子我也沒那麽容易死!”
荊石說:“如今我是幫主,該聽我號令!拜托道長和羅叔,護送家眷先撤。我和父親阻攔一陣,自行逃脫……荊柏!”
“啊?”
荊家二公子早驚懵了。
荊石回頭,深深看一眼這紈絝二弟:“我和父親不在,你要孝順娘親,照顧弟妹子侄!”
“爹……哥……”荊柏嘴唇蠕動。
遠處,林淵忽說:“關公父子走麥城!”
“什麽?”孟嚐女靈敏聽到。
林淵一指那父子:“像不像?”
“拿反賊比忠臣?這對比不好!”
孟嚐女說:“碧眼郎,錦衣衛在這,你小心些。”
那邊荊太一不再拒絕:“好兒子!就這樣吧!道長,藥師,荊某家小,拜托了!”
“……好!”蒼萍子和羅藥師鄭重點頭。
“義父,阿石!”
討債人荊鬆急說:“我也在這……咳咳!”
“別急荊鬆,我有更重要任務交你!”
蒼萍子看荊鬆急火攻心,顯是內傷隱發。眼中憂色一閃。
“來吧石兒!讓天下看看,咱楚雲幫的骨氣!”
兩代幫主互通眼神,雙手合十。
兩位太素境煉武人,真氣外湧,衣衫膨脹。
他們渾身開始冒白煙,似在蒸溶某物。
然後,無數的白色粉塵出現。以兩人為中心向周邊散出,濃鬱。形成一道厚厚的塵牆,漸漸把牆內身影模糊。
“造出霧霾想跑?”
那邊章望法大手一揮:“動手!”
一聲令下,錦衣衛,扶桑眾,赤虎紋,五花釉,各隊如離弦之箭,齊齊衝上!
“這是……粉塵?這麽多!莫非要……”
站高相望的林淵一見此景,隱約想到會發生什麽。
臉色一變,一抱孟嚐女跳下圓桌。
“幹什麽?”孟嚐女紅臉大叫。
人影一閃,那蒙麵客一步跨來。對林淵目露凶光,伸掌欲劈。
“金鎖姚寵狄巴!所有人都蹲下!”
林淵不由分說大吼,按著少女往下撐。
在各隊衝入塵牆的瞬間。荊太一荊石合十的雙手,開始各自結印,精準操縱術的變化。
“看招!”
四隻眼瞳,兩隻噴碧浪,兩隻噴白浪。父子同時大喊!
——夙沙·灼鹽爆破!
轟一聲巨響!濃厚的塵牆,化為爆炸咆哮。
聲如雷霆,煙氣漲天!
無數武人被崩飛亂射,有滴滴赤血灑落,斷肢殘骸亂掉。
靠近戰場的賓客,不少人捂身滾地,沾著汙血發出慘厲尖叫。桌椅發抖,梁台哭泣,整個聚仙樓發出畏懼的顫寒。
青龍特使章望法,渾身占滿炸屑。一直得意的紅臉,此時驚怒欲狂:“夙沙?好個荊家父子,動手無情,真打算玉石俱焚?”
王煉真在他身邊說:“動手無情是真,玉石俱焚未必!”
兩人身法了得,沒受爆炸波及。但對比章望法狼狽,王煉真連衣衫都沒髒。
“你看!”
王煉真指著煙中兩人說:“他們父子倆毫發無損,說明想保留體力。他們是真打算拖延我們,再自行突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