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洪興汽水廠(下)
座談會開了一上午，職工們興奮異常，消息很快傳遍大街小巷。
張福成邀請周景致一起共進午餐，廠領導班子也樂嗬嗬的邀請周景致，不要著急走嘛！
“這個真得走。”周景致拱了拱手：“我就是承包人的代理人，內個，諸位也稍微準備準備，這一兩天承包人就會上班，執掌汽水廠大權，還請各位領導看在領導的麵子上，多多幫忙，多多扶持，雖然承包人經驗不足，但我這個代理人的眼睛裏，可是不揉沙子的。咱們汽水廠既然承包，那就是私人的人，我答應過上級領導，會盡力保全每一個人的職位和工資待遇不變，但有一點，對於不配合，不理解，帶到處拆台的人，不管涉及到誰，我都讓他下課，感謝理解哈。那，張副廠長，我就先走了。”
“你看？”張福成沒能留住周景致吃午飯，還領著人一路送到廠門口：“飯都做好啦。”
“你們吃你們吃，我下午還有生意要談，先這樣。”
“哎您等下。”張福成貼著周景致問：“能不能透露下，承包人是誰？”
“可以啊！”
周景致小聲說完，拍了拍有點懵的張福成，帶著兄弟們走了。
洪興汽水廠歡送周景致的不僅有張福成和廠領導班子，還有兩百多職工。
他們歡送周景致不為別的，就為買斷那點錢。
所以這幾天，班也不上了，愛誰誰誰了，等著三天以後簽署買斷合同，半年後拿錢，爽死啦哈哈。
碰到這麽個二百五，可真是汽水廠的福利啊。
領導班子一致決定，有錢不要王八蛋。
職工們一致決定，有錢不要王八蛋啊。
至此……
在張福成統一下的作戰前線，徹底崩潰。
周景致隻用了幾句話，就將他們的合作聯盟，殺成粉碎。
張福成一個人喝著悶酒，誰勸也不聽。
他就是死，也要和汽水廠，同生共死。
此外，張福成不是傻子，他在周景致離開的第一時間，就命人趕緊去辦公樓看看吳賴摔到的地方，有沒有香蕉皮或者別的什麽……
報告的人說，那地方確實有一塊陰影，有點滑，但憑這個也不能說是周景致故意下套，坑吳賴吧？
況且在我們去調查之前，那地方已經有人清理過了。
也就是說，在我們跟周景致下樓之前，就有人提前在樓梯上設置好陷阱，故意讓吳賴踩中，摔了下去。
然後在外麵開座談會期間，有人又偷偷過去，把那個地方可能留下的證據，全部清理幹淨。
“所以廠長……”一個保安聲音不大：“我覺得這很可能是個巧合，我們對周景致不熟悉，他也是第一次來咱們汽水廠，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設計的天衣無縫。”
“所以吳賴摔到，隻是巧合？”
“隻能這麽理解了。”
“嗯，行先這樣吧。哦對了……”張福成頭疼：“以後叫我副廠長，沒聽周景致都已經給我定調子了嗎，我是副廠長了。”
“您永遠都是我們的廠長，活在我們心裏。”
“滾滾滾，滾一邊去。”
張福成仰天長歎，再回想今天上午，都跟做夢似得。
周景致就是瘋子，把整個廠長，都給整瘋了。
1978年，在月工資隻有十幾塊錢的職工麵前，扯百萬富翁。
張福成無福消受這種程度的刺激，他覺得，那一定是錯覺。
……
……
中午在外麵對付了一口，周景致也沒有抽出時間去醫院看看顏寧。
因為吃飯的檔口，也許是二舅心有靈犀，也許是張三浪偷偷報信，總之二舅大駕光臨，說這隻是個巧合。
正所謂相見不如偶遇，二舅請客。
周景致表示感謝，二舅也當仁不讓的坐下來，給周景致匯報煤的問題：“十噸上好的煤塊都已經到位，車已經停在鍋爐房那邊的。就等您過去了……”
“真是辛苦二舅了，來，這杯酒，我們敬二舅。”
“哪裏哪裏。”二舅擦著汗，打開皮包，拿出幾捆包好的鈔票：“二舅昨天想了一宿，這個錢啊，真的不應該賺你這麽多。”
“這不行二舅，這是您應該賺的，你可不能往回拿。”周景致趕緊推出去，這鈔票，我絕不能要。
“不不不……”二舅其實也整不準周景致真實的意圖，都是老江湖了，要是因為對方一句話就下套，他張朝海，這些年就白混了。
周景致認識李副主任，這是個非常強烈的信號。
而且還承包了洪興汽水廠，雖然在很多人眼睛裏，這是吃力不討好，有病才幹的事情。
但是這一切對於張朝海來說，他是心裏七上八下，越來越沒有底。
周景致就像一個謎，誰也猜不出答案。
而張朝海最聰明的地方在於，他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發財的機會，他不會輕易的得罪人，更不會輕易的，放過任何一個發財的機會。
而周景致看起來吊兒郎當，卻就是讓張朝海猜不透。
這小子莫不是在憋著什麽大屁，現在好多人對他愛答不理，就怕將來有一天，再想接周景致的大屁，他張朝海都沒有這個資格。
“景致兄弟，景致侄兒！”張朝海自來熟，直接攀上親戚，他語重心長，苦口婆心：“你聽我說，你和三浪從小一起玩到大，三浪這孩子雖然挺不是東西，還經常欺負你，但我經常告誡三浪，不可以欺負朋友。作為二舅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尤其是你……”張朝海的演技可以夠得上老戲骨了，竟然還整出幾嘎達眼淚：“景致侄兒，你現在剛剛承包汽水廠，也是非常難的時候，二舅心疼你，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還賺你的錢。這個錢你一定要拿回去，二舅手頭還算富裕，你如果在汽水廠那邊有什麽困難，盡管和二舅說，大的忙幫不上，但二舅攢下的這點家業，隨便你禍害。”
大氣啊……
這幫小兄弟，尤其是張三浪，這輩子就沒見二舅這麽敞亮過。
明明是因為周景致認識李副主任，讓張嘲笑心裏犯嘀咕了。
結果人家高明的地方在於，直接攀上關係，隻口不提李副主任那岔。
反倒提升了自己的人格魅力，能不能做到不說，但是話喊出去了。
張三浪算是被自己這個二舅給整唄服了。
周景致也就坡下驢，收下錢：“那行，我先謝謝二舅。改天一起去李副主任那裏吃頓便飯，把你營業執照的問題，咱們先解決解決。”
二舅激動的熱淚盈眶，趕緊站起來：“我以酒代酒，祝景致侄兒馬到功成，馳騁千萬裏。”